《玛丽苏恋爱纪实》兰女丑

3、第 3 章

　　X大附中的校区占地面积挺大，布局也算得上精巧，想要从教学楼走到正门还需要走上一段时间。只不过现在春天还没来，校园里并没有什么绿意，小路两旁的树木还是灰突突的。

　　慕容玖单手提着书包，慢慢悠悠走在路上，稍显凛冽的寒风刮过来，她眉毛都没皱一下，修长的脖颈就袒露在外面，白的像雪一样。傍晚的夕阳给她的身形勾勒出一道浅浅的金线，好像老电影里的场景。

　　庄无咎手插着兜跟在她后面，看着她随着步伐而左右摇摆的马尾，心里头的念头能拐了有十八道弯。

　　“慕容啊，”庄无咎慢吞吞开口，在她身后问，“你不会是个外来妖精吧？日本雪女那种？还是雪童子？”

　　这小子脑洞挺大。

　　慕容玖头也不回，仰天翻个白眼：“你才妖精呢。”

　　——可是我的确是个妖精。

　　庄无咎被她噎了一下，但还是不依不饶：“不是妖精，那你肯定也不是人对吧——哎呦我天，”前面的慕容玖突然转过身来，庄无咎差点迎头撞上她，只好赶紧跟着刹住了脚步，“……你干嘛啊？”

　　慕容玖一双眼睛清凌凌的：“庄无咎，你这个人嘴里面就没有好话是吧？”

　　庄无咎小小地笑了一下，嘴上服软：“我错了我错了，你好好走路。”心里面却想，慕容玖否认了她自己是妖精，却也没承认自己是人。

　　也就是说，她也有可能不是人的。

　　如果不是人，又不是妖精……那还能是什么呢？

　　庄无咎是真的觉得奇怪，他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了，这不是人也不是妖的物种是真的没有见过。

　　是自己真的想多了？她其实就是普普通通一个女孩子？

　　还是说……

　　总不能是鬼吧？

　　庄无咎悚然一惊，被自己天马行空的想法吓了一跳，连连在心里念叨：童言无忌，大吉大利。

　　-

　　两个人本来以为出了校门就可以分道扬镳，没想到走出学校之后，他们的路线竟然意外地重合了，庄无咎还是一直跟在了慕容玖的后面。

　　慕容玖扭头看他一眼，觉得头疼：“你就这么闲，非得跟着我不可吗？”

　　庄无咎也头疼：“我租的房子就在这边，谁想一直跟着你啊。你还挺把自己当回事的。”

　　慕容玖心里升出股不太好的预感来：“……你租的房子在哪个小区？”

　　庄无咎忐忑：“镜湖小区。你呢？”

　　慕容玖：“……镜湖。我们果然又住在一个地方。”

　　两个人交换了一下楼号，发现他们一个住27号，一个住28号，按照镜湖小区的排列方法，这两栋房子正好是前后楼。

　　慕容玖张了张嘴，半天挤出一句：“真是宿命的相逢。”她嘴上这么说，可是眼角眉梢都写满了嘲讽，十足十的不高兴。

　　在学校里已经是同桌了，租的小区居然还在一起，庄无咎也不是特别乐意。他虽然今天好奇心有点旺盛，但是并不是死缠烂打闲到没边的类型，何况这个慕容玖的来历他一点也不清楚，按照他明哲保身的原则，远远观望是可以的，长时间近距离接触就不太符合他的作风了。而且他也明显感觉到，慕容玖对他没什么好感，估计也觉得他挺烦的。

　　他与慕容玖垂头丧气对视一眼，一想到接下来的一段路还要继续一起走，彼此都觉得丧到了极致。谈话近乎冷场，庄无咎只好浮夸地拍了下手，努力微笑：“好开心哦，以后上下学都可以一起了……”

　　慕容玖冷笑一声，对他的喜悦不为所动：“你可以表演得再做作一点的。”

　　庄无咎秒收了自己做作的笑容。他深深叹了口气，选择实话实说：“一想到上下学都有可能碰到你，我就觉得好难过哦。”

　　我也觉得很难过，慕容玖在心里面想。不过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沉默着迎着寒风往镜湖小区所在的方向走去。

　　一路无话。

　　镜湖小区是X市北区里相对高档的一个居民区，小区里环境非常优美，有一座人工湖，在地下一直连通到绕过城北横亘城南的叶子河，天气回暖后湖里还会有不算太小的音乐喷泉。小区楼盘以别墅居多，受众群主要是想要休闲度假的高收入人群。因为小区离北区的几所学校距离都很近，也有许多房主选择将别墅分层出租给走读的学生家庭。

　　不过庄无咎租的是一整栋别墅。

　　像他这种人，虽然平时没什么理财意识，但是毕竟也一把年纪了，手里总有些物件囤着囤着就成了古董，如今倒也算得上是个不大不小的土豪，租个别墅并不会给他带来什么经济负担。比起一栋别墅分三层租给不同的住户，作为一个身怀秘密的人，庄无咎还是更希望能有私密一点的空间。

　　他和慕容玖一前一后走进镜湖小区的正门，沿着铺满鹅卵石的小路往里走，走到快到27号别墅了，慕容玖轻车熟路地转弯拐了过去。

　　可能是觉得一句话不说也太过没礼貌了，她稍微侧过点身子，和庄无咎轻轻摆了摆手：“明天见。”

　　庄无咎就也礼节性伸出手和她挥了挥：“明天见。”

　　他住在28号，就在慕容玖的房子后面，因此和慕容玖告别后很快就走到了。他走进别墅的小院子，打开一楼的防盗门锁走进客厅里，一抬头就看见慕容玖站在前面别墅北面的厨房里平静地睨他一眼，抬起手把窗帘严严实实地拉了起来。

　　这一眼清清冷冷的没什么感情，却有种贵族式的骄矜，看得庄无咎不自觉又是一怔。

　　挺好的，他自己安慰自己，两个人住得这么近，很有助于他继续观察慕容玖……个头。他又不是偷窥狂。

　　行呗，你不想看我，我也不想看你呀。

　　其实他并不介意慕容玖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直觉告诉他，这个女生并不多事。只是这种神神怪怪的事情，想要解释起来，总归太费口舌了些。

　　庄无咎耸耸肩，也走上前把客厅的窗帘拉上了。

　　租的别墅里面家具非常齐全，庄无咎把电视打开调到了少儿频道，果不其然屏幕上跑着的还是两头傻乎乎的熊和一个光头强。他也不介意播放的内容，将音量调小当作背景音，随后把自己陷进了沙发里，仰头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

　　——有点无聊。

　　庄无咎的眼睛里还噙着点惯有的散漫笑意，他稍微调换了个姿势摸了摸头发，整个人都放松下来，长长地舒了口气。上午就忙着赶路了，还是有点累的。

　　随着他这一声喟叹，他的头顶上忽然冒出来两只毛茸茸的雪白色的尖耳朵，身后也出现了一条又大又蓬的白尾巴。这条白尾巴快有一米五长，毛发像蒲公英一样蓬松而绵软，此刻正轻轻晃动着绕到了庄无咎的身前。

　　庄无咎于是伸出手薅了一把自己的尾巴。

　　啊，怎么还是掉毛啊。他难过地想。

　　委屈。

　　-

　　太阳终于落了山，小区里的灯陆陆续续亮了起来，慕容玖所在的别墅里却正漆黑一片。

　　慕容玖租的也是整栋别墅，她把房间前前后后上上下下的窗帘都拉了个严实，一盏灯也没有点亮，整个别墅现在都围绕着一层近乎闹鬼的气氛，又好像是欧洲中世纪的古堡。她打开客厅里一台老旧的留声机，黑胶唱片吱吱呀呀地转起来，她跟着轻快的玫瑰波尔卡随意踏了几下舞步，手里假装提着裙摆，转着圈走到冰箱前拉开了门。

　　冷藏室里很空旷，零零散散摆了几个玻璃瓶，瓶子里装着鲜红色的液体，像是西瓜汁或者番茄汁。慕容玖拿出一个玻璃瓶，插/了/根吸管进去，咬着吸管浅浅地啜了一口，颇为满足地叹了一声。

　　还是熟悉的味道。

　　正拉开了餐厅的椅子想要坐下，被她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慕容玖叹口气，认命地端着玻璃瓶向着客厅走了过去。

　　来的是个视频电话，慕容玖看一眼来电显示，发现是四哥慕容瑾，于是按了接听。她随手打开壁灯，把手机举高到四十五度角，靠着沙发坐下，弯起眼睛笑眯眯道：

　　“四哥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这会的她身上的冷意散去，看起来不像大姐大，只是一个乖乖巧巧的学生妹。

　　视频电话那端是一个穿衬衫打领带的年轻男人，身形偏瘦，肤色白皙，脸上戴着副金丝眼镜，和慕容玖一样的湛蓝眼睛里透着斯斯文文的精明气。他手里捏着个高脚杯，里面也盛着半杯漂亮的红色液体。这是慕容玖同父同母的亲四哥，慕容瑾。

　　慕容瑾最近都在美国，和妹妹慕容玖隔了九个小时的时差，此时他那边正是凌晨，月光从窗帘缝里漏进来一点，衬的他整个人都是清清冷冷的样子。慕容瑾笑笑：

　　“妈妈刚刚发微信来说你今天开学，让我代表全家对小妹致以最诚挚的问候。顺便问一问，新学期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感觉新同桌是个神经病。慕容玖在心里想。不过这话她没说出来，只是牵了牵嘴角，努力让自己微笑的表情显得更生动一点：

　　“……还行吧，和之前也没什么两样。就是新转来的同学不太正常，神神叨叨的。”

　　这个“神神叨叨”指代明确，是庄无咎无疑了。

　　短短两句话道不尽个中辛酸，不过四哥慕容瑾是过来人，窥一斑而知全豹，见状不由笑道：“当初家里谁都劝你不要再念了，是你偏还要去上学。现在的小孩子可比过去的要厉害多了，难搞也正常。”

　　慕容玖低下头吸一口玻璃瓶里的红色饮料，难得地有些迷惘：“四哥，我觉得我可能是跟他有代沟。”

　　慕容瑾在电话那端噗了一声：“小小年纪，能不能别这么老气横秋的。”

　　慕容玖义正言辞：“我到今年夏天就整一百岁了，哥。”

　　“一百岁也是小孩。”慕容瑾被她的话彻底逗笑了，“你看，妈妈不是直到现在都还自诩年轻呢嘛。”

　　慕容兄妹的母亲夏洛特·都铎是一个优雅的精致女人，如今已经快三百岁了，但是仍然有着一颗不羁而洒脱的活泼心灵，每天活得自由又快乐。

　　慕容玖没接话。她在想庄无咎。

　　有没有可能这个神神叨叨的家伙，其实也是个一大把年纪的老妖精？不然哪个正常人会追在人屁股后面问人家是不是妖精的呀？

　　但是她长这么大，见过狼人，见过美人鱼，见过巫师，却从来也没见过在华夏这片土地上有真正的妖精。

　　“四哥，”她慢吞吞开口，“你说，华夏传说里那些能化成人身的妖精，是不是真实存在的啊？”

　　慕容瑾停止晃动酒杯的动作，语气温和：“怎么突然这么问？”

　　慕容玖：“没见过活的，有点好奇。”她往手机镜头的方向凑近了点，神神秘秘道，“四哥，我有点怀疑我新转来的这个同学其实是个妖精。”

　　这孩子少女言情漫画看多了吗。慕容瑾忍俊不禁：“谁主张谁举证，你的证据在哪里？”

　　慕容玖其实也不是很自信：“就……直觉吧。”

　　“那你这个问题也太难证伪了。”慕容瑾还真的认真想了想，末了告诉她，“总之我没有见过。”

　　慕容玖眨眨眼睛，有点失望地哦了一声。

　　“不过你知道的，华夏这片土地的历史太悠久了，如果真的有些什么的话也不奇怪。”慕容瑾说，“小玖，你要是真的觉得你的同学有问题的话，最好还是离他远一点。”

　　他扶了扶金丝眼镜，脸上的笑容不变：“毕竟，作为生活在人群中的吸血鬼，万事小心些总是没有错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