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1、偷? ...
-
唐学仕觉得大家都瞎了眼。
想了想,也觉得自己以前也瞎了眼。
当时怎么会认为宋意就是聪敏乖巧的少年呢?
结果她不知欺骗了自己的感情,还欺骗了自己的劳动——帮她拔了半天的杂草。
哦,对,还骗了自己的钱,虽然只有几个铜板。
以前觉得温式之已经够腹黑了,没想到又来了宋意。
他是亲眼看见宋意如何跟刘老实套近乎,又如何把泻药下进水里喂给可怜的毛驴,而后又如何忽悠石常石乐装醉闹事,又如何偷看人家账簿。
可最后,不仅刘老实对她感恩戴德,酒楼还免费送了一壶酒。
真是把大家玩得团团转,还心甘情愿。
等等,自己可有被她坑骗过?
应该没有吧,自己可是大理寺少卿呢,谅她没这个胆子。
“大人?大人。”宋意已喊他多遍。
唐学仕道:“做什么?”
宋意郁闷道:“大人你才是要做什么,合着刚刚我说了半天的你都没听。”
唐学仕尴尬地咳了下,掩饰道:“怎么会。”
宋意摇摇头,只好再重复一遍:“大人,今天晚上石侍卫会去林家酒楼偷账本,你觉得如何?”
“偷?”唐学仕皱着眉道。
宋意迅速改口,道:“不,是拿,官府办案怎么会叫偷呢,这叫取证。”
唐学仕还是有些不明白,问道:“那你前日为何不趁乱拿,那个时候大堂不是已经没人了。”
宋意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道:“因为那本账本是真的,我们要找那本假的。”
“嗯?真的不行吗?”
宋意继续解释道:“假的是真的,真的才是假的,大人见了就知道了,还有大人,这两日还烦请你高调一些,嚣张一些,要让人知道你已经找到了关键的证据。”
唐学仕整整衣冠,道:“这个简单,只是咱们明明什么都没有啊,而且他们也不会相信的。”
宋意道:“大人,所以你要演呐,要让他们知道我们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再者,我们不是已经快得到证据了吗?只要石侍卫肯出手。”
石常转过身去看她,道:“可我不明白,你这么大费周折地找一本帐册做什么,我要是记得没错,你不是在帮我家公子破案?连月儿的案子你放着不管,反而去管什么酒楼的事情。”
宋意知道石常要怼一怼自己,也不知自己哪儿招惹他了,让他这么看不顺眼。
宋意耐心解释道:“正是要破连月儿的案子,才要找那本帐册,这也是证据之一。”
“什么证据,说来听听。”
宋意还未开口,那厢石乐接道:“属下去吧,只是不知那帐册什么样子?”
唐学仕也在旁边点头道:“嗯,石乐去也好,石乐较为细心,轻功也好。”
宋意插嘴问道:“有多好?”
石乐抿嘴一笑,谦虚道:“谈不上大梁第一,但在宫里宫外还没人比得过属下。”
“我们兄弟二人武功是国公教的。”石常在旁边傲气说道。
宋意:“哇。”这个就厉害了。
宋意叮嘱道:“那石侍卫,额……”
“你看着比我小几岁,喊我石大哥就是。”石乐在旁边道。
宋意从善如流:“石大哥,你去找的账簿跟别的账簿外貌应差不多,但你打开看一下六月初九这一日,就会发现异常,到时带回来就是。”
石乐颔首:“放心,我一定完整的带回来的。”
宋意继续道:“若是没找到也没关系,改日再找便是,若是被人发现了……”
石乐严肃道:“我受过训练,他们不会从我嘴里得到一句话。”
宋意吓一跳,连连摆手,道:“不不不,若是被人发现,赶紧回来,不必强求,比起账本,还是石大哥的命最为重要。”
石乐笑了:“你这小子倒是不错。”
石常也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宋意。
唐学仕在旁附和:“没错,人命大于天,不必压力过大,实在不行,我领着衙役把林家酒楼抄了,反正圣上也不会拿我怎么办,顶多被御史台多参几本。”
宋意拱手弯腰,向石乐行李,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沉重:“石大哥,连月儿已死,可她冤魂仍在,宋意无能,只能做到这里,剩下的全仰仗石大哥,连月儿以及那些冤死之人便拜托石大哥了。”
石乐上前扶起她,大笑道:“哈哈,宋小弟这般说石大哥定当竭力,你这大礼我可不敢受。”
石乐向唐学仕施礼道:“我去了,大人。”
石乐身影远去之后,唐学仕才道:“只是一间酒楼,也不是龙潭虎穴,石乐不会有事的。”
宋意盯着外面夜空道:“可今晚之后,许就是龙潭虎穴了。”
唐学仕道:“怎会。”
说着便去倒水,结果空空如也。
石常见状,道:“大理寺这会儿也没他人,公子在这里歇着,属下去烧壶水。”
宋意走过去,坐在唐学仕对面,等着石常烧水回来。
唐学仕看向宋意,又看看地面,而后又看向宋意,这般动作让宋意不难发现。
“大人?我脸上可有东西?”
唐学仕摇头,等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宋意,我一直想不明白,你为何要帮我?”
宋意裂开嘴笑了下:“当然是看大人英明神武,英俊非凡,气宇轩昂啊。”
唐学仕:“……”
“我认真的。”
宋意收起笑容,道:“多管闲事吧,只是想那些冤死之人早日投胎,下一世别再受苦了而已。”
唐学仕道:“为冤魂请命,替死者开言,你倒是胸怀天下。”
宋意笑了笑:“大人,哪有这么夸张。”
只是他们恰好碰到了自己,若自己只是普通人,什么都不知晓便罢了,可自己偏偏能看见他们,能伸手就伸手一把。
圣人?不是,自己也只是普通人罢了。
胸怀天下?哪有那么高的情操。
我只是当了一根浮木罢了。
“大人,您才是能把他们救上岸的人。”宋意如是道。
唐学仕:“救上岸?”
宋意没再讲这个,而是反问道:“那大人,你呢?做了几日大理寺少卿是何感受?”
唐学仕挠挠下巴道:“其实跟往常也差不太多,只是现在每天往大理寺炮,其他的到没什么。”
“那大人对月娘怎么看?”
唐学仕扬扬头,道:“连月儿啊,被人害死,年纪轻轻,倒是挺可惜的。”
“那大人,可想过破了案子会如何?破不了案子又如何?”
唐学仕纠结道:“这不很明显嘛,破了案子,皆大欢喜,破不了案子,我爹都要丢了国公的位子了,想必我也少不了一顿罚。”
说完,又补充一句,道:“你可一定要破案。”
宋意眼露悲伤,无悲无喜道:“可大人却没想过若破不了案子连月儿会如何,可会死不瞑目,成为孤魂野鬼,连黄泉都入不了。”
唐学仕惊愕道:“纵使我破不了,不还有他人吗,大梁这么多官员,哪能连一小小命案都拿不下。”
“可大人怎知其他人就会破案了呢,像月娘这般无权无势之人在他们眼中不过蝼蚁一般,他们能低下头看见一只蝼蚁已是天大的恩赐,又怎会为蝼蚁的死哀伤呢?”
唐学仕屁股动了动,讷讷道:“你今儿是怎么了?”说话莫名其妙的。
宋意垂首,一张脸在灯光中看得模糊不清:“大人,你只看到了锦绣艳丽的花园。”可从不知道,那些妍丽的花的养料却是最肮脏的。
而大人你,要把这些最肮脏的东西挖出来放在阳光下。
月挂夜空,光如明纱。
林家酒楼安静如常,偶尔从远处传来几声狗吠。
石乐进入酒楼之后,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四处查探。
“有问题的账本子,能在哪儿放着呢?”石乐心想。
石乐没有四处翻动,反而细细观察之后才往二楼走去。
二楼拐角处,一把铁头锁牢牢挂在上面,也不知里面是什么。
石乐捣鼓了一会儿,才完好无损地把门打开,推门而入。
看起来像个书房,颇为雅致,可酒楼整个书房也颇为奇怪。
石乐从书架上找到了宋意说的账簿,对着月光眯着眼睛翻了一下,确认是她要的,便塞在腰里。
石乐把锁又放回原样,不留一丝痕迹就回走。
不过半个多时辰,就回到了大理寺。
宋意激动地站了起来:“石大哥,可曾拿到?”
石乐递过去,道:“幸不辱命。”
宋意翻了翻,如释重负,淡笑道:“大人,明日把怜衣缉拿归案吧。”
“她是犯人?”唐学仕道,“既如此,现在就能把她拿下。”
宋意摇摇头:“她也只是个可怜可恨之人罢了,只是沉静的湖面要投个石子,才能知道水面下的暗潮翻涌.”
唐学仕扬起眉毛:“打草惊蛇?”
“对,打草惊蛇,所以明日大人要张扬些,得让那些蛇鼠知道。”
“有意思,这个本大人准了。”唐学仕应道,脸上一股跃跃欲试之情。
石乐看了一眼兴致高昂的唐学仕,又看了一眼垂首斟茶的宋意,一股说不出的感觉萦绕心头。
可宋意,想必也不敢欺骗大人。
还有宋意如何知晓那账本有问题,这跟连月儿又有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