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匪我思存《裂锦》》横笛一笑

1、第 1 章

　　评匪我思存《裂锦》【原名：《芙蓉簟》】

　　前言：

　　匪我思存说，自己的笔名是在《诗经》古老句子中寻觅到的名字。匪是匪，我是我，思念抑或思考，而我在这里，你在天涯的那端。年纪小的时候，青春飞扬，总有这样的执拗，那些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我偏不喜欢。幸福那样短，捧在手心，舍不得遗忘。

　　匪我思存作为国内原创都市爱情小说的领军人物，读者年龄层跨度比较大，在80后及90后的女性读者群中备受欢迎。古代故事以《寂寞空庭春欲晚》为代表，民国故事以《碧甃沉》（来不及说我爱你）为代表，现代故事以《佳期如梦》系列为代表，匪我思存创造出了独特的爱情小说风格——悲情，她笔下的故事多为催人泪下的爱情悲剧，题材也比较多样化，现代都市类的、民国类的、架空历史类的都有。

　　然而，我仰慕匪大却是从《裂锦》开始。

　　很多年以前就看过匪大的书，比如《寂寞空庭春欲晚》，比如《佳期如梦》，比如《碧甃沉》（电视剧：来不及说我爱你），比如《东宫》。

　　然而，最让我念念不忘的却是《裂锦》。

　　《裂锦》其实是匪我思存的早期作品，它比不过《冷月如霜》令人惊艳的辞藻，比不过《碧甃沉》回首百年身的惆怅，比不过《佳期如梦》丝丝入扣的生死爱恨，比不过《寂寞空庭春欲晚》的黯然与寂寥。

　　然而，却是一部我看了多年仍能在夜深人静时忽然便想起的故事。

　　许是当年岁小罢，看上一点多情的文字，泪便会决堤。我总是这般嘲笑自己。

　　却没想到，再次重温一遍，仍然无法控制住。

　　题记：生活是一袭华丽的锦袍，她终究只是一朵锦上花，点缀在他姹紫嫣红的过往，静静凋谢了芳华。

　　凌晨，夜寂。辗转反侧，不能成眠。

　　披衣起身，推开一扇微凉的玻璃窗，凉风拂过，拂去了我眼中的温热。窗外灯火迷离，街边的昏黄夜灯将灯柱拖得长长的，瘦瘦的，寂寥而荒芜，就像是一个孤独的行者，孤独地站在十字路口，怔愣地看着前方，迷失了方向。

　　忽然想起了傅圣歆。便像是看见了一个身穿红色长裙的清瘦的女子，孤独地站在这灯火阑珊的夜下，孤冷而清高地看着前方。也许在下一刻，她忽然就回过头来，朝你温柔而恬静地微笑。那双明如秋水的眸里，即便笑得如烟花美好，也透着淡淡的悲凉绝望。

　　我想，她应是个热情如火的女人罢。

　　在那些逝去的年华里，多少好书曾陪我走过一段又一段迷茫而又认真的青葱岁月。然而，唯独《裂锦》，让我放下，也不想放下。即便有时，心疼得恨不得将手中的书页一寸一寸撕烂，然而终究是不舍，也不能。

　　这已然不只是一本纸书而已。这字里行间，都是一个女人，在用生命演绎着她的爱情。

　　她那么那么努力地，想要活着……最后却为了爱，那么不甘心地，选择了放弃。

　　抿一口微苦的咖啡，取下书架上珍藏多年的《裂锦》，慢慢翻开这悲凉的一夜。

　　生活是一袭华丽的锦袍，她终究只是一朵锦上花，点缀在他姹紫嫣红的过往，静静凋谢了芳华。

　　这本书原本叫做《芙蓉簟》，出版后改成了《裂锦》。

　　《芙蓉簟》是傅圣歆一个人的爱情，到死都是。而《裂锦》则狠狠撕开了傅圣歆抱着的自欺欺人的外衣，漏出它真实而可憎的一面，更加残忍，更加冷血。

　　相比于《芙蓉簟》三字传递而来的不言而喻的悲凉，《裂锦》更像一个冷笑的刽子手，在这寂静无声的悲凉中，生生割开的一条血淋淋的伤口，无声地指控着金钱和利益的诱惑下，爱情如同锦上花那般脆弱不堪。

　　这“悲凉”二字，早已让结局注定。然而我却从未料到，一个人的爱情，竟能将这两个字，演绎得如烟花般热烈灿烂。

　　自始至终，故事都在围绕着这两个字展开，以至于这书中的三个人，都逃不开悲凉二字的束缚。这是一种如烈火焚身后痛入骨髓的无奈的悲凉。

　　傅圣歆的惨烈，易志维的残忍，简子俊的冷漠，都在细细描摹着这张让人无法喘息的悲凉画卷。以至于最后，她在夜空绽开如烟花般的绝望，易志维敲碎玻璃嘶声呐喊却再也无法挽回的无力，简子俊在事后冷静而凉薄的诉说，无不揪着人的心，痛如银针透骨，泪如瀚海决堤。

　　这种悲凉的味道，一直贯穿着书中始末，爱得悲凉，恨得也悲凉。

　　（一）傅圣歆——梦里不知身是客，一响贪欢

　　这个悲凉的故事，是从圣歆的父亲留下的芙蓉簟开始的。

　　因为巨额外债，父亲无法承担，最终选择避开这一切，当了缩头乌龟。

　　父亲留给她一个无法收尾的烂摊子，就像冰冷的芙蓉簟一样无情。她把冰冷的芙蓉簟贴在脸上，一格一格的冷，从脸上传到了心底。

　　可也正是因为父亲，因为对父亲深沉的爱，不忍看父亲的基业就此灰飞烟灭，她选择飞蛾扑火般地挑起了重任，去找易志维，做了魔鬼般的交易。

　　而每当面对像魔鬼一样能一眼看透她的易志维时，她就会感受到一种由内而外的凉，这种凉，深入骨髓，发自内心。她恐惧，害怕。她怕得不到易志维的帮助，也更怕被他玩弄于股掌。然而，她没得选择，她只有硬着头皮上，抱着视死如归的绝望。

　　绝望的悲凉。

　　她明明是个众人捧在手心呵护的木槿花一样的女孩呵！她明明不需要受这许多不该承受的苦呵！

　　她原本有个幸福的家庭，有个爱她入骨的父亲，还有个十几年的竹马，即将谈婚论嫁。

　　然而，事实真相如此残酷，恰恰是这十几年的竹马，将她亲手推入深不见底的黑色深渊，从此万劫不复。

　　竹马害了她全家，害了她，她却为了父亲留下的公司没得选择，投入了另一个当年被她父亲害过的男人怀里。——多么悲凉而绝望的选择。

　　这个男人就是易志维。

　　从此，易志维开始给她编织童话的王国，两个人拥有了那么多美好而难忘的回忆。

　　纽约的酒店阳台，他抱着她看星星，日本的街头，他陪她逛街，自己公寓套房的每一个角落，都留下了他们的欢声笑语和爱情的痕迹。

　　那些抓拍的照片中，无一处不在诉说着两人如孩子一样美好的爱情和幸福的体验。

　　可是……这种爱情如履薄冰。傅圣歆一边像吃毒药一样疯狂地爱着，一边又像吃毒药一样惶惶不可终日。

　　她害怕着一切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再也维持不下去，她便再也握不住手中这幻想的幸福。

　　果然没有维持多久。

　　一切的改变，是从易志维忽然发现自己的弟弟手中有傅圣歆的照片开始的。我一直没能想明白，易志维弟弟手中的圣歆照片是谁给他的。后来猜着应该是简子俊。不过这并不重要，因为圣歆并不在意，我便也不在意。

　　一直在想，如果当初，易志维没有被易传东欺骗，没有发现傅圣歆“背叛出轨”，他是不是还会忍心如此伤害圣歆，两个人泡沫般的童话是否还会继续下去，裹着梦一样的外衣，过着平常的夫妻生活，笑容灿烂，无忧无虑，假装拥有了对方就很幸福的样子，刻意忽略那些陈年的恩怨？

　　不，不会。易志维心思深沉，善于谋算。这个算计圣歆的计划铺了几年，眼看就要成功了，怎么可能就此停手。

　　为了这个，易志维狠狠打了傅圣歆。我的心便开始疼了起来……我有了极为强烈的预感，圣歆从此以后，只怕要陷入一种万劫不复的炼狱了。

　　果然是的。

　　圣歆搬离了易志维的公寓，第二天，她的公司便开始陷入危机。各种为难一桩接一桩降临。

　　银行终究没能保住，妹妹也死了，自己的孩子也流掉了……

　　她和他，也走到了尽头。——她答应了简子俊的求婚。

　　如果，这个时候，她能够放下心中的一点点爱，如果那恨能够胜过她的爱，兴许就没有后来的那么多绝望吧？

　　易志维的公司忽然出现了危机，他面临被警方逮捕的可能。

　　这个爱他爱到极致了的女人，终究还是丢掉了一切，回到了他的身边。

　　他转危为安。

　　本以为事情终将过去，他们曾经丢掉的爱情再度回来了。

　　可是，他给了她致命一击。

　　他说：圣歆，你这么容易就忘记了杀父之仇，可惜我没有那么好的度量。

　　他说：没有樊素，为了让你相信我爱你，我伪造了照片。

　　他说：你怀孕的新闻是我授意新闻界刊登出来的，因为我根本不想要那个孩子，替我生孩子——你还不配！

　　他说：你现在想杀了我么？傻瓜，你爱我呢！

　　他为了算计她，早已铺开了天罗地网，也正是因为他知道她爱他，所以他残忍地制造了一个又一个的障碍，而后和简子俊两个人，从高处冷冷俯视着她，看她在底层挣扎，那么努力地想要活着。挣扎得狼狈不堪，头破血流，仍然倔强，不肯认输。

　　傻瓜，你怎么能这样让人心疼？

　　眼泪早已氤湿眼角，我为我梦中的她哭泣。

　　她本是个肆意生活的洒脱之人，不懂人心险恶，不懂爱恨情仇。易志维教会了她这样多，却只为了让她更清楚地看着自己的沉沦。

　　其实，如果她不爱上，兴许就不会有后来的这许多事吧？

　　但，爱情这种事，说来就来了，谁又说得准呢？

　　易志维说：我怕你爱上我。到时候只怕会缠上我。那很麻烦。

　　从此，她记住了他的话。即使爱到撕心裂肺，肝肠寸断，她只把爱放心底，用行动默默付出，告诉他，她爱他。

　　她从未说过一次“我爱你。”

　　她怕自己给他造成麻烦。

　　她的爱，如此浓烈而卑微。她渴望得到幸福，却又时刻恐惧着失去。她时刻都活在不安中，深怕没有明天。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响贪欢。

　　其实，她应该也是得到过幸福的吧。她相信，当易志维曾经带给她的那些看起来很幸福的瞬间，她都愿意相信那是真的。

　　所以，当真相一点一点被揭开时，她宁愿什么都不听，决然从窗户跳下去，这种拒绝知道真相的抉择，更是一种无望无奈的悲凉。

　　好想替圣歆问一问，易志维，你的心，可曾有对她，生出过一丝丝怜悯？

　　后来，圣歆甚至想过，如果当初她也跟着父亲身后从华宇的楼上跳下去，至少还能留下她最后的尊严。

　　可惜，再不能回到当初。

　　也许，只怕时光再来一次，她依然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吧。她是个用生命去去努力活着的女人，亦是用生命去爱的女人。

　　她爱得这样艰难，这样努力，这样不顾一切，这样身不由己，这样飞蛾扑火……最终却落得个如烟花般绚烂的瞬间。

　　最后那一刻，她留给易志维的“远远传来的一声沉闷的声音”，便是她全部爱的绝望。

　　她的生命，曾如烟花般灿烂，却也如烟花般，凋谢刹那芳华。

　　用生命去爱的女人——祭《裂锦》

　　文/圣小卿

　　如水一滴柔软

　　滴落在泥泞的沼泽

　　万般践踏来临，你不屈地昂起头

　　看一眼这尘世繁华，姹紫嫣红的悲凉

　　默默收起，曾经天真的幻想

　　磕一路的头破血流

　　试图挽回失去的幸福

　　不屈是你的执着，爱情是你的执念

　　失去了什么也无法让你放弃

　　因为心里住了一个他

　　相信

　　那就是世界上最美的风景

　　为了这一生的彼岸

　　你拼尽了全力

　　想要抓住这虚幻的幸福

　　可是，这悲凉的芙蓉簟

　　默默替你找到了答案

　　你灿如烟火的笑容

　　被定格在悲凉的画卷里

　　成了永恒

　　就算那画卷被生生割裂

　　被撕成了一条一条的锦色残渣

　　你仍然是你

　　永远不会被人遗忘

　　我永远不会忘记

　　你是为了什么而努力

　　你是为了什么而挣扎

　　亲爱的女人啊

　　你如此认真努力地活过，爱过

　　在你最美的年华

　　（二）简子俊——这世上的爱情，无可奈何，身家利益总要排在前头。

　　简子俊和易志维会是合作多年的商业伙伴，我一点也不意外。

　　曾经看过外国的某篇小文，说的是两家对街的商铺，卖着同样的东西，在行人和买家眼里，他们是水火不容的，是龙争虎斗的，而大家也乐见他们的这种关系。因为“蟹蚌相争，渔翁得利”，他们只要每爆发一次争斗，都会在商品的价格上做出“牺牲”，让利给客户。这个世界上的人，都不是“人之初，性本善”。所有的人都是“身价利益总是排在前头的”，谁管你们是一种怎样水火不容的焦灼关系，他们只希望你们斗得更狠，只有更狠，互相撕扯，互相伤害，他们才能从这种血淋淋的厮杀中，得到他们的利益。

　　人们的利益和快乐，通常都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和失败上。

　　然而，这个外国小文的结局是，这两家商店的背后，其实都是一个老板。这个老板善谋，他早已看透人性并懂得利用，他利用了人们这种丑恶的心理赚着他的成功。

　　简子俊和易志维的合作关系，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利用了人们的这种心理。人们根本猜不到，商界两大财团天天打得你死我活的，背地里却居然是合作多年的好友。

　　当然，他们只是合作关系。为了共同的利益。一旦这利益发生了分歧，或者一方供给另一方的利益条件不对等，另一方便不可能与之合作。

　　在对傅圣歆这件事上，简子俊会做出和易志维的合作选择，也是建立在利益之上。

　　其实有人一直在怀疑简子俊这么做的目的。真的只是为了钱么？

　　彼时，傅圣歆与他是十几年的青梅竹马，圣歆的手上甚至还带着简子俊送给她的硕大的戒指，虽未挑明谈婚论嫁，但猜测离此也不远了。

　　那么，为了钱么？

　　简家已经很有钱了，即便将傅家收入囊中，也不过是平添一条商路而已。换句话说，简子俊如果想要傅家，他直接开口向圣歆求婚，傅良栋曾说过，等简子俊和圣歆结婚了，就把傅家的生意交给他打理。所以，结婚是他收傅家的最好办法——不失脸面和交情，空手套了一条商路，商业美人双丰收，在商场上强强联手，更是商海佳话。

　　然而，他为什么不这样做？

　　简子俊是个商人，一切都以名利为出发点。

　　简子俊说：这世上的爱情，无可奈何，身价利益总要排在前头。

　　所以，在他眼里，爱情，比不过金钱和地位。

　　结婚带来的名和利，是带着傅家的赠与光环，不是他简子俊的本事赢来的。他喜欢一切自己获得的东西。

　　或者，也许是易志维开出了高于与傅家联姻带来的名和利。这点小说中并未明确表明，但很肯定，易志维的价，开的非常高，高到圣歆在简子俊心中的地位，让他做出了交换的选择。

　　所以，他拿傅圣歆和易志维做交易，亲手推了自己爱的女人一把到火坑，并眼睁睁看着她在火中挣扎，燃烧，最终以烟花一般的姿势，在黑暗的天空中，绽开生命的最后一抹绚烂光彩。

　　我不知道，当简子俊得知圣歆死亡那一刻，是否有过后悔。

　　当他坐在咖啡厅里，和易传东搅拌着咖啡一边薄凉地谈及此事时，心中的感触是否和嘴边的冷谈口气相同。

　　他说他爱傅圣歆，但易传东不信。

　　他感慨了一下，说了这样一句话：“不信么？等你遇上你爱的人，大约你就信了。”

　　其实我是信的。

　　但他的爱，仍然比不过身家利益。身家利益当前，他的爱，无比可怜。

　　小说中的三个人，傅圣歆，易志维，简子俊，从头到尾清醒着的，只有简子俊。

　　他说，身家利益总要排在前头。他十分清醒地拿爱情与利益做着对比，说的是易志维对傅圣歆的感慨，然而，这句话却似乎更适合他自己。

　　他只看透了自己，并未看透易志维。如果故事重新来过一次，他大约仍然会做出与当初同样的选择吧。

　　但易志维一定不会。

　　（三）易志维——如果时光不老

　　咖啡已经凉了，而我还在沉思。

　　那个灿如烟火的女人已陨落成尘，而他却还活着。

　　很多人都曾怀疑过，易志维是否爱过傅圣歆。

　　爱过么？没爱过么？

　　静静闭上眼睛，打开音乐，听一首悠长而绵软的轻音乐，慢慢品尝这一杯自酿的苦味。

　　易志维是个骄傲的男人，幼年的家破人亡教他陷入了一种固执的情绪当中。他一生都在以报复为目的，报复傅良栋，报复傅良栋的家人。但傅良栋没有想象中的坚强，才一知道对手是他，就放弃了生的念头，跳楼自杀。

　　一下子失去了精神目标的他，把报复的目标转移到了傅圣歆身上，企图通过报复她，来平衡过去多年受到的一切压力和苦难。

　　然而，他忽略了一个问题，错是傅良栋犯的，傅圣歆何其无辜。

　　都说冤冤相报何时了，回首已是百年身。他是知道的，他一定知道，然而，他已经陷入其中，无法抽身。

　　他执念太深。

　　一旦下定了某种决心，就绝不会回头。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份逃不开的执念。

　　傅圣歆如此，易志维也如此。

　　他是恨着傅家的。他本也有个幸福安宁的家。可惜，被傅良栋毁掉了。从此失去了一切幸福，开始了噩梦一样的童年。今日他辉煌的成就背后，曾经付出了多少血泪和辛酸，没有人知道。

　　他开始布下天罗地网，引诱傅圣歆像只无知的小鸟一样飞入，然后收紧了口袋，淡然而冷漠地看着口袋里兀自挣扎求生的她。

　　这过程，是有多该死的温馨和甜蜜啊……这样一张无形的网，这网是如此的绚烂多姿，温暖真实，真实到傅圣歆一度以为，这就是她渴盼已久的平凡的生活，是她一生追求的可以安心停靠的港湾。

　　却不知傅圣歆陷入了爱情的假象中时，易志维是否也曾微微动过心，付出过一点点真情？

　　我想，应该是有的。

　　易传东说：他从我的书里翻出她的照片的时候，那眼神我就知道他是真的爱她的。

　　而当秘书问他是否按照原计划实行时，他犹豫了：你先出去，让我静一静。

　　他这一静，就到了黄昏日落下班，出门娱乐兜风洗澡，特意逛到很晚才回家，就怕遇上她。

　　然而，还是遇上了。

　　彼时的她手按着开关，怔忪地看着他：易志维，我只是害怕。

　　她怕了，她在怕什么？

　　她怕的，断然不是明天的期指是否亏空，她怕的是真相揭开血淋淋的伤疤，让她疼到无法忍受。

　　那么他怕么？

　　是的，他也怕。

　　她已经是他戒不掉的瘾，如果真的按照原计划摧毁了她，他不知道自己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可是他心中的执念仍不能放下，他为了明天的真相揭晓那一刻，蓄意筹谋了这么久，他不甘心放下。

　　他需要时间考虑。

　　所以，他阻止她说下去：不要说了，我们明天再说好么？

　　也许这个时候，他是想给彼此一个机会的，这一晚如果他们能够好好沟通，如果她肯给他一点点犹豫喘息的机会，也许天亮之后，一切又都能再度变成往昔浪漫相爱的模样。

　　他应是爱她的。

　　可惜，他高估了她。

　　他认为她爱他，可以为了他牺牲一切，包括尊严。

　　但他忘记了，她唯一仅剩下的，只有他了。他从未想起，她爱他爱得有多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深怕下一刻就烟消云散，真相鲜血淋漓被揭穿。

　　他是她输不起的全部。

　　她笑了，那么悲凉：“明天？我们还有明天么？”

　　她宁可不要真相，也不愿冒险，去赌那万分之一的几率。

　　她没有办法等到天明。就让时光在这一刻永恒，假装他们还深深彼此相爱，这已是她唯一的奢望。

　　可是他心中，却被执念所蒙蔽，无法给她一个提前到来的放下。

　　当她像烟花坠落的时候，他的手捶碎了旁边的一扇玻璃，血顺着支离的碎纹在往下滴着，他一点也不觉得痛，他只是麻木的站起来。他把他最珍爱的一切毁掉了，他亲手扼杀了自己的爱情。最后她是带着半信半疑走的，她不相信他真的爱她，因为她不相信他会把真爱的人毁掉，连他自己也不信，可是他还是做了。

　　我相信，时光凝驻，这一刻的爱情情深似海，而人生，注定寂寞如雪。这是一个悲凉的故事，阴谋算计之后，只剩下了悲凉。除了这些蛛丝马迹，便再也找不到任何关于爱情的证据。

　　番外里有这样一段话：

　　照片质地极好，颜色还没有毁掉，拍得毫无理法，完全是家常随意抢拍的一些镜头。拍摄背景总是同一套屋子里，宽敞简洁，有客厅里拍的，也有书房的，有露台的，亦有厨房的。照片都是拍着同一个人，偶尔也有合影，大大的特写，一望即知没有用三角架，是举着胳膊随便对准自己拍下来。镜头离得太近，像是后来街头时兴拍的大头贴，但两张脸都笑容灿烂。有一张照片是那个人正在接电话，举手挡住半边脸，仿佛要挡去镜头。大特写的手，紧紧抓住另一条伸过来的胳膊，女性的纤细的手腕，被他捉在手中。拍到的大半张脸上，明明都是笑容。笑得那样明亮，眸中薄而净的闪亮光辉，仿佛是宠溺。

　　隔着薄薄的镜片玻璃，隔着遥迢的时空，隔着一切未知的往事，凝聚在镜底的那一刹那，仿佛就要籍此来证明曾有过的瞬间幸福。

　　都说番外是救赎。匪大心狠，隔了几年才弥补了这个缺憾，让人的心，稍稍得到了一点心安。却仍然在每个寂寞的午夜醒来时，忍不住要轻轻问一句：易志维，你爱过么？

　　可曾想起过，某一个夜晚，她温柔的指尖轻触你的脸，在你的身上留下的深深温暖的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