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追妻攻略》百玖歌

8、陆寻欢

　　翌日一早，谢芳华迷迷糊糊听到院子里吵吵闹闹，眼皮刚动了动，就听李嬷嬷问道：“少奶奶醒了？”

　　谢芳华睁开眼，正对上李嬷嬷布满血丝的双眼，不禁一愣，“嬷嬷这是一夜没睡？”

　　李嬷嬷道：“没事，老奴上了年纪本就觉少。”

　　谢芳华无奈地摇了摇头，李嬷嬷这哪是觉少，分明还是不放心罢了。

　　外头动静越来越大，谢芳华心知无法再睡下去了，打着哈欠坐了起来， “外头是谁？大清早这般吵闹。”

　　李嬷嬷一边伺候她穿衣，一边道：“还不是那邱婆子。说是西厢那边来了一伙香客，全是壮汉，她一个妇道人家怕的紧，一大早就跑过来了，老奴怕吵着您休息，就暂时安排她跟牛二家的先住着，这会儿过来不知道又闹什么幺蛾子，琥珀和碧玺正在外头拦着。”

　　谢芳华穿衣的动作一顿，“可曾说过西厢住的是什么人？”

　　李嬷嬷闻言摇了摇头，“没有。老奴瞧她那样，似乎被吓的不轻，哪里还敢问人家什么来头。”

　　谢芳华听着邱婆子在外头越来越尖利的声音，那架势生恐她听不见似的，当下若有似无地叹了一口气，“叫她进来吧，毕竟是婆婆的人，一直这么拦着也不是事儿。”

　　李嬷嬷点了点头，掀开帘子出去了。

　　不一会儿，碧玺打了热水进来伺候谢芳华洗漱梳妆，琥珀取来香膏将她的手细细抹了一遍，邱婆子跟在李嬷嬷身后也进了屋。

　　那邱婆子进来后一双眼睛贼溜溜的四处乱瞟，对上谢芳华不怒自威的眼神后，连忙干笑了几声道：“少奶奶恕罪。不是老奴不懂规矩，非要搅了少奶奶困觉，只是临来前大太太吩咐过，每日要看着您抄足二十页经书才行，老奴不敢偷懒，一大早起来就候着了。少奶奶，您看，咱们什么时候开始？”

　　谢芳华静静地听她说完，点了点头，“嬷嬷说的是。我奉了母亲之命前来抄经礼佛，自是不应懈怠。嬷嬷向来是母亲跟前的妥帖人儿，想必也知道，这抄经祈福，最重要是得心诚，沐浴更衣，焚香净手，样样都马虎不得。眼下，我还未起身，嬷嬷就在外头吵闹喧哗，我倒没什么，就是怕嬷嬷扰了佛门清净，佛祖降罪，那就不好了。”

　　邱婆子被谢芳华不轻不重的敲打了几句，一张老脸青白不定，“是，少奶奶说的是。只是太太交代……”

　　谢芳华笑着打断了她的话头，“嬷嬷放心。待我去寺里借些经书回来，就开始潜心抄经，绝不会让嬷嬷交不差的。”

　　李嬷嬷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荷包塞给了邱婆子，笑道：“这就算是抄经，也得让少奶奶先用了饭不是。不过迟上一时半会儿的，你不说我不说，大太太又怎会怪罪？”

　　邱婆子捏了捏荷包，脸上重新堆起了笑容，“那是那是。少奶奶先用饭，老奴待会儿再来。”

　　琥珀待人出去后，往地上啐了一口，“呸！好没脸皮的东西！”

　　“世人熙熙攘攘，为得不过都是一个利字而已。”谢芳华扯了一个浅笑，“越是这样的人，越好打发，不必在意。”

　　用过了朝食，碧玺和琥珀跟着谢芳华去了大雄宝殿。

　　大殿里，散散坐着几个做早课的和尚。

　　谢芳华寻了角落里的蒲团跪了下来，法相庄严的佛像，缭绕的香火味，和尚们的诵经声还有木鱼声，令她那颗浮躁不安的心感到一丝久违的宁静与祥和。

　　待做完早课，谢芳华找到了寂空，询问借书一事。

　　寂空双手合十，道：“施主诚心供养法宝，实乃大善。小寺里所有的经书现在都存放于藏经阁，施主若想借阅，请自去藏经阁挑选，只劳烦施主誊抄后记得归还便可。”

　　谢芳华自是点头应下，又谢过寂空，带着琥珀和碧玺顺着着青石砖一路找到了藏经阁，她抬头瞧了瞧那三个黑底金字，伸手试着轻轻推了推，“吱呀”一声轻响，朱漆斑驳的大门应声而开。

　　琥珀探着身子往里面仔细瞧了瞧，冲谢芳华道：“这和尚还算勤快，里头收拾的挺干净的。”

　　谢芳华点点头，抬脚走了进去。

　　琥珀一把拉住正要跟进去的碧玺，朝上指了指，“碧玺姐，我瞧着这天儿有些不太对呢。”

　　碧玺闻言抬头望了望天，黑压压的云头聚集在一起，确实有些像雨雪前兆，“那你先在这陪着少奶奶，我回去拿把伞来。”

　　“行。”琥珀点头，语气松快地嘱咐道：“少奶奶找书肯定要花上一点时间，你路上慢着些，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

　　碧玺“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藏经阁里面十分宽敞，一排排高大的书架上面摆满各式各样的佛学典卷，最右边放置了一处佛龛，里面供着释迦摩尼佛像，佛像前有个铜制香炉，里面袅袅升起几缕香烟。

　　谢芳华借着微弱的光线，在架子中间细细地游走查看，最后在一个泛黄的架子前站定，这个架子最上面一层摆着《地藏菩萨本愿经》、《大方广佛华严经》，中间一层摆着《金刚经》和《无量寿经》，下面那一层则放着一些笨重的竹简。

　　她想了想，伸手去抽那部《无量寿经》，不料却遇到一些阻力，一时竟没抽动分毫。

　　谢芳华挑眉，手上不自觉用了点力，没想到这次却轻而易举就抽了出来，因为用力过猛被闪了一下，胳膊撞到了后面的书架上，她不禁轻“嘶”一声，倒吸一口凉气。

　　书架那边脚步声响起，有人绕过书架快步走了过来。

　　谢芳华抬头，看到来人，瞳孔缩了缩，“是你？”

　　原来是昨日傍晚碰到的那名玄衣男子，今日依旧一身玄色绣云翔符蝠纹劲装，脚踩福纹锦靴，令他整个人看起来较昨日更精神，也更显贵气，随着他人走近，谢芳华心里顿时生出一股压迫之感，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

　　玄衣男子看着她，俊眉微蹙，“你…撞到哪里了？要不要紧？”

　　“我没事。”谢芳华心跳的厉害，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你怎会在这里？”

　　她往门口方向望了望，寻找碧玺和琥珀的身影。

　　男子注意到她后退的举动，脸色微黯，沉默了片刻，扬了扬手中的佛经道：“我…过来找几本书。”

　　谢芳华这才注意到对方手里的经书，应是跟她一样前来藏经阁借书的，不曾想那么凑巧，两人同时都抽中了《无量寿经》。

　　想到这，她心下松了松，“原来是这样，那真是巧，我也是来借书的。”

　　男子凤眸潋滟，问道：“你想借什么？一楼放的有《地藏经》、《弥陀经》还有《法华经》七卷，二楼有《楞严经》和《心经》全卷。你手里的《无量寿经》亦称《大阿弥陀经》，一共两卷。”

　　谢芳华见他对佛经典卷如数家珍，言语之中对这藏经阁书籍摆放的位置竟十分熟悉，心里不由起了丝好奇，“公子似乎对这里很熟悉，莫非以前经常来此地礼佛？”

　　她是不得已才来了灵台寺，对方又是因为何故弃了别的寺院而出现在这座荒寺的？

　　男子垂了眼帘，回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算是吧。”

　　谢芳华没错过男子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僵硬，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对方对这个话题隐隐有些排斥，“敢问公子贵姓？”

　　“鄙人姓陆，陆寻欢。”

　　谢芳华神情微怔，陆寻欢…陆寻欢？

　　怎么这么耳熟，好似在哪里听过。

　　她在脑海里搜索了半天，依旧想不起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只好暂时按下疑惑，大大方方曲了曲膝，“原来是陆公子。我姓谢，夫家姓崔，你可以叫我崔谢氏。”

　　陆寻欢侧过脸，“我知道。”

　　他知道？谢芳华抬眼看了他一眼。

　　陆寻欢似是觉察自己失言，连忙轻咳一声，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听闻凤阳巨富谢海昌，去岁与崔家联姻，将长女嫁给了崔家第五子，应该是你没错吧？”

　　原来如此。她与崔文恪的这门婚事因门第悬殊的缘故，传遍了整个凤阳府，成为街头巷尾的笑谈，他听说过也不足为奇。

　　谢芳华也不疑有它，笑着点了点头，“不错。谢海昌正是家父。”

　　“听闻崔五少爷才华横溢，品学兼优，在凤阳众学子中享有盛名，是个有大才的。”

　　这倒不假。崔文恪是崔家这一代最出色的子弟之一，师从名儒刘公，十五岁时就中了举人，明年春闱若能高中，那就是凤阳府第一个弱冠之年的进士大人。到了那时，在旁人眼里她恐怕更是配不上他了。想到这，谢芳华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没有接话。

　　陆寻欢见她不说话，一时找不到话头，也沉默了下来。

　　谢芳华等了片刻，正要先告辞，却听陆寻欢再次开了口，只是声音略沉，“谢姑娘得此良缘，也算得上称心如意，为何面带郁郁寡欢之色？”

　　谢芳华一愣，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脸。

　　自己竟表现的这么明显吗？连一个刚见过两次面的陌生人都能轻易察觉她的愁绪。

　　感觉两个人聊这种话题似乎有些交浅言深了，谢芳华扯了一个客气而疏离的笑容，“谢陆公子关心。时候不早了，这本《无量寿经》公子若是不要，那我就先借走了。失陪。”

　　陆寻欢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眼底划过一丝暗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