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枫芝

28、意外

　　第二日清早起来打点妥当，尹禄借了弓箭，带了干粮和水，带上我和杨静去离村子约莫半个时辰路程的山上打猎。
　　上得山来，树木郁郁葱葱，头顶鸟语嘤咛，人觉得心情大好，就连暑气也消了些，尹禄见我走得累了，也不急着荼毒生灵，找了处阴凉地方让我坐下。
　　我坐着歇着，心情也不错，自在的哼起了歌。直到尹禄问我，我才发现我把最近看的犬夜叉的主题曲I want to change the world给唱出来了,里面杂着英语日语的，乱唱的东西，但看着尹禄探究的眼神，我只好含糊的说是家乡的小曲儿，唱着玩的，他一笑，说很好听，央着我再唱一遍。
　　我不好推辞，只好又含含糊糊的哼了一遍，却是不敢再把歌词清清楚楚的唱出来了。尹禄听完了，沉吟了一下道，“姐姐家乡的曲调真是不一样的，不过很有意思，以后有空教教我吧。”说着，竟将我刚才唱的歌和着哼了一遍，虽然歌词什么不对，可是曲调却把握的一点也没有错。我登时有些惊异，他自是又哼了一遍，然后才问道，“这曲调差不多了，就是没有你唱得好听，什么时候告诉我你刚才唱的那些词吧！”
　　这回我真是有些佩服了，这家伙的音色不错，唱起歌来也满好听，最让我佩服的是听过两遍就记下了，还是在我唱得那样含糊也没有歌词的情况下。看着我佩服的眼光，他大概是有些不好意思，呐呐的解释道，“我一向对音律什么的比较喜欢，听到新鲜曲子很快就能记下来……不过我父亲不是很喜欢，觉得我学的杂了些，所以平时也没有花太多功夫上面，让姐姐见笑了！”
　　我不由得感叹了，“小子，你懂的东西似乎不少啊！算了，也别藏着了，我知道你读了不少书，你还知道什么？”
　　“没什么了，就是跟着父亲学了算学，天文音律也知道一些，平时自己看书看得杂，真正的也没学到些什么……”
　　“哇！厉害，算学，就是数学了，我最头疼的就是它了，你学的东西还真是不少，啊，还有天文，什么时候也教我认天上的星星吧，看来你的脑子还真好用啊！”
　　他大概是被我夸的不好意思了，有些腼腆，“好，你想知道我自然会说的……”
　　“行啦，你唱歌还真是很好听呢！真是难得……”
　　看着我不停的夸他，他也有些高兴，“其实我一直都想多学些新鲜的曲子，我朝之大，人情风俗各不相同，南北音调各异，也就生出不同的曲子来，我平日也想着多学些，以后说不定可以编集起来，也算是一件好事，只是我那些兄弟有些瞧不惯我总是摆弄这些，闲来也会取笑着我玩，我自己也有其他的学，所以总也没有弄成。”
　　“不会吧，这是好事一件啊！你那些兄弟这样子欺负你！有点过分……”
　　“也不是，”他笑笑，摸摸耳朵，“我有点耳鸣的毛病，看起书来又不怎么喜欢理人，平日里显得有些耳背，他们争的我也不大感兴趣，我们家那个情况……和他们也说不了太多……”
　　“耳鸣，怎么会耳鸣的啊？我看着你挺好的啊！”
　　“这是小时候逞强骑马摔了一下，也不怎么严重，就是我那些兄弟们有时候提起来就是了……”
　　“哦，怎么会从马上面摔下来，看来你小时候也是个调皮捣蛋的！”
　　他忽然有些沉默，我轻推他一下，“怎么了？”
　　他低下头去扯草，“没什么，就是想起些往事来了，我小时候是有些调皮，总想着让父亲能注意到我，也闹了些笑话，现在想来有些好笑而已。”
　　我看着他的样子，不由得嘀咕道，“分明是苦笑嘛，别装了……”
　　尹禄看向我，耸耸肩，站起身来，自去准备弓箭，看来是不想说了。
　　我也不好勉强，就只是跟着他拣拾猎物了。

　　尹禄的箭法颇佳，转了一大圈下来所获颇丰，只是没有太大的猎物，都是些山鸡野兔之类，有时候看着伤了的小兽也会有些不忍，被尹禄笑是妇人之仁。一路上尹禄又指点着我拔了些忍冬什么的药草准备带回去给村里人，玩玩闹闹的也不寂寞。
　　转眼日已过半，我们找个地方歇下来吃东西，看着一堆东西，我忍不住打趣，看尹禄怎么搬回去。
　　他却笑了，“拖你一个也是拖，拖那么一堆也是拖，哎呀，总归是要拖的，都不愁你了，还愁这些东西么？”
　　我手上正编着一个草圈帽子，听他这样说，不由得笑骂着朝他丢了过去，“尹禄，我不就是刚才上山的路不好走，走不动让你拉了一会么，用的着这样损我啊！”
　　他笑着侧身避过，摇摇头，一幅不与我计较的样子。捡起帽子看看，笑道，“多谢了！”跟着又慢慢念道，“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怿女美。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
　　这下把我听得有些云里雾里的了，有些奇怪的问道，“尹禄，你念些什么，什么静女，不过倒是有我的名字，对了，那个彤字是怎样的？”
　　他有些奇异的看着我，蓦的露出大大的笑容来，取根树枝，在地上写了“彤”字给我看，一边解释道，“这是诗经里面的一篇《静女》，想着你的名字就念出来了，怎么你没看过诗经吗？”
　　我看着他写出“彤”字来，有些欣喜，“真是我姐姐的名字耶，好有意思，这篇里面有居然我和姐姐两个人的名字，《诗经》我只学过什么‘关关雎鸠’，‘蒹葭苍苍’，还有‘硕鼠硕鼠，无食我粟’这些，其他的倒没注意过，这篇是什么意思，说给我听听！”
　　他笑着把地上的字抹掉说道，“以后吧，以后我从头教起好了…”
　　我顿时不依了，“拽什么啊，说一下啊，快点…”
　　一下子又和他闹了起来，又抢着过去想把没完成的草圈拿回来，跳跳闹闹的，忽然之间觉得脚踝处一痛，“哎唷”一声，登时跌在地上。
　　尹禄急忙过来扶我起来，一边还是笑着，“别闹了，伤到了我可真没那本事拖你下去……”却被我的哀叫声给急到了，“怎么？真的伤到了，快让我瞧瞧，伤哪儿了？”
　　脱了鞋袜，一时间脚踝那里已经肿了起来，尹禄试着推拿了一下，只换来我的惨叫声而已，他皱起眉头，“看来好像是脱臼了，你忍着点……”说着“咯啦”一声把我的脚复位。
　　我一下哀叫起来，“啊，痛死了，你个蒙古大夫……”眼泪差点没下来。
　　他的眉头却是皱的越发紧了，“你这样等会下不了山的……我想办法找点合用的药来，我带了点酒，等下给你再推一下，嗯，这样的山里面不知道有没有八角莲什么的……”
　　我也一脸惨兮兮的，“怎么这么倒霉啊！”
　　没办法，只有在这里坐着了。尹禄勉强给我推拿了一下，听我只是“哎哟哎哟”的叫的凄惨，也没法子，一时半刻也不好走动。尹禄看了看附近，就吩咐我好好坐着，他自去寻些合用的草药来，留我噙着一泡眼泪可怜兮兮的说“快点回来”。
　　杨静在旁边巡视了一下，说没什么危险的东西，就在我身边闷声待着，一起等尹禄回来。
　　可我都睡了一觉起来了，脚觉得也好了些，日头也有些偏西，尹禄却还没有回来，我不由得有些担心起来。
　　杨静看我坐立不安的样子，让我好好待着，循着尹禄走的路找过去了。留我一人翘首以盼。
　　一会儿，杨静奔回来了，一下跳到我身上，传过消息来，“出事了！带上弓箭，看看有没有能止血的草药，快跟我过来！”
　　我一下惊的站起来，脚还是疼，可以顾不得了，一瘸一拐的跟着杨静过去。一路上心里暗暗祈祷。
　　来到一处颇有些陡的坡上面，顺着杨静指点，我看向下面的一道沟，刹那间，我的心似乎要停滞了！
　　尹禄躺在沟底，依稀可以看到头上渗出血迹来，却是一动也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