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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Chapter 2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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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结婚了。”
真快。
乔粥在嘴里吞下这两个字,对他轻笑:“恭喜。”
没有再多的话,江子扬又垂下头,他想要马上离开,又很不想离开。
一时间,两人陷入沉默,长久的沉默。
牛奶冷却,杜妍从外面走进来,黑T恤,牛仔裤,短发,显得清爽又干练。
杜妍一巴掌拍在乔粥肩膀上,问道:“你们说什么呢?一副愁眉苦脸样。”说着走到江子扬身边和乔粥面对面坐下。
乔粥的目光在他们之间巡视一圈,笑着说:“他说他要结婚了,恭喜一下。”
“别!别看我,我可不是新娘!”杜妍立马抬手隔空遮挡住乔粥的眼睛。
乔粥笑得眯眼,她是知道杜妍,不可能真能和江子扬有什么。
牛奶很甜。
江子扬突然起身,望着乔粥,神情复杂,他说:“我有事先走,你们慢慢聊。”
杜妍起身让他,高大的男人瞬间消失在咖啡屋,这一走以后见面的机会大概是不会再有了。
“说来,我还挺好奇,你撞我车那天,你是去Sven吧?Sven的方向不对啊,不应该走这条街,你怎么就走了?”杜妍双手枕在桌面上,整个人压在两条细细的胳膊上好奇地盯着乔粥看。
乔粥收回视线,说:“大学学校在这后面,顺路过来看看。”
“艺校的?”
“嗯。”
“欸,你说你长这么好看,怎么不进娱乐圈呀,当个花瓶也能火呀。不过话说回来,你那么有钱,进娱乐圈干嘛。”
乔粥喝口牛奶,想了想,问她:“你进娱乐圈图什么?”
“好玩呀。”杜妍想也不想的答。
乔粥笑笑,意料之中。
“乔粥。”杜妍突然很郑重的叫她。
乔粥抬头,疑惑的寻问她。
杜妍说:“自从遇见你,我就没好过。”
没好过。
没好过。
没好过。
脑里有什么在崩裂,呼吸急促,乔粥觉得有什么在挖肠,扯得五脏六腑都一阵疼痛。
“乔粥,你父母离婚了。”
“你邻居家破人亡了。”
“你母亲死了。”
“你外婆死了。”
“你出车祸了。”
“你看,你还剩什么,你什么都没有,和你有关的都在死亡。”
都在死亡。
死亡。
脑里翻江倒海谁在说话,谁在说,谁在说死亡,有人在说,很早就在说,她们在说死亡,说乔粥,你身边在死亡。
牛奶被打倒在桌面形成一个漩涡,乔粥滚进漩涡里痛苦地挣扎,漩涡很深,很沉,她越挣扎越深陷,没有人拉她,没有人,她在拉别人,拉别人坠入深渊,死亡的深渊。
她痛苦地埋头砸在桌面,脑里有人在说话,她听不清,她记得母亲死了,安静地躺在床上,她一开门就没了呼吸。她记得外婆死了,死在衰老的边缘,她宁静的坐在椅子里,在等人,门一打开,她等在乔粥的眼睛里闭上双眼。她记得陆朝走了,走在漫天的雪地,路上只剩下两行车轮和冷漠的空气……
她还记得很多很多很多,又好像什么都不记得。
杜妍依旧保持下巴枕在手臂上的姿势,她冷冷的看着对面疯魔的乔粥,没有言语。
桌上的牛奶从对面流进她的手臂下,她没有动,静静地看着。
空气都似乎弥漫着血腥的味道,杜妍抬身,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才想起这里不能抽烟,她叼着烟,靠着椅背看了乔粥很久。
然后将烟扔进咖啡杯里,一巴掌拍在乔粥头上,扯着她的头发带起她的脸,对上她痛苦的神情,笑着说:“你这是干嘛?我逗你玩呢。我就是想告诉你,我要出去找好运啦,让上帝赐一个好姻缘给我。”
“粥粥,我要去旅游啦,游遍大江南北,找个好运哥儿回来,然后给你孩子当干妈。”
混沌里,乔粥听见杜妍在说话,她在说什么,没有听清,她迷蒙地抬头,看见杜妍嘻笑的脸,她说要去找好运,然后回来当干妈。
乔粥扯扯嘴角,笑得寡淡,“好。”有什么似远似近,在漂浮,在遥远,虚幻,捉不住。
杜妍丢开她的头发,坐回位置上,从皮包里摸出一串钥匙扔给乔粥:“我决定开你送我的车出去旅游,这样显得我更有范儿,才能找到更好的姻缘。粥粥,你开回去帮我检修车,一定要好好检修哦。”
乔粥才想起,车送给了杜妍,却是一直没有过户,她捂住脸狠劲揉了一把,接过钥匙问杜妍:“你去哪旅游?多久走?”
“大概就这几天吧,还没决定呢,哪帅哥多往哪走。”杜妍顿了顿继续说,“你和陆朝的婚礼我就不参加啦,等着我回来给孩子当妈。”
额角很疼,乔粥死死摁住舌尖, “祝你好运。”她抬手按住额角,“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
杜妍伸手替她理了理躁乱的头发,微笑说:“也祝你好运。”理好头发,杜妍放开手看她起身离开。
走过两张桌,杜妍又叫住她:“乔粥。”
乔粥回身,杜妍从椅子上站起来,笑得虚幻,“还没说再见呢。”
乔粥抬手冲她挥了挥,杜妍也向她挥手,“粥粥,再见。”
说得有点郑重。
乔粥来不及理解,有种莫名的感觉,又被冲散在杜妍的笑容里。她走出去,窗边的男生还在望对面的空位置,手里的书一页未动。
夕阳斜坠,一轮橘红挂在天边,地上洒着余晖的热气。
乔粥走到银色的跑车旁,拉开车门坐进去,启动车才想起陆朝还在后面等她。她摸出手机给陆朝发信息让他回去。放下手机正巧看见陆朝从隔壁那没有门牌的书屋里出来,手里还抱着一本书。
他向咖啡屋走去,乔粥摇下窗叫他,陆朝看见她转身走过来。
“你想把我丢下去哪?”
话有点委屈,委屈得乔粥想笑,她拍拍副驾驶的座位,说:“上来,带你去兜风。”
陆朝乖巧地坐上去,将书放在储物柜里,系上安全带。
乔粥瞄了一眼,那是她曾经最爱看的那本,她启动跑车开出去,问他:“租的?”
“买的。”
“人家怎么想着卖给你,我上次去看,我那些书一本不多一本不少,那老板不像是要把书卖出去的人。”
陆朝抬手替她拨开被风吹扬黏在嘴角的发丝,笑着说:“我把书店买下来了。”
乔粥挑眉,突然侧头鄙夷的看了他一眼,“你还有钱?”
陆朝一愣,略小声的解释:“我借的……”
乔粥压下想要高高翘起的嘴角,心里乐开了花,真是太可爱了!
“嘀嘀嘀……”
车旁传来车鸣笛声,乔粥看眼侧边镜,打转方向盘想要驶进左车道,一直鸣笛的汽车突然窜了上来,乔粥赶紧扳回方向盘直行。
“乔……乔总……”唯唯诺诺的声音从半开的车窗外传进来。
乔粥按下车窗,侧头正好看见郑雅那张红彤彤的小圆脸,乔粥看了一眼,正要按上车窗,郑雅突然往后坐了坐,露出被遮挡住的驾驶室里的人。
不老也不年轻的脸庞一闪而过。
乔粥再次转头去看,正巧和她迎面对上的冯陈对她扬唇一笑。
“乔粥,你以为你身边的人尽是好人?”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冯陈曾经对她说的一句话。
郑雅和冯陈……
有什么东西在脑里一闪而过,快得乔粥抓不住。
旁边汽车突然行驶缓慢下去,乔粥抬头,红绿灯闪烁着灯光变成红色,她踩下刹车,跑车却像燃了油门似的一窜而去,一下子穿过了斑马线,对面传来客车雷鸣的喇叭,她急忙打转方向盘想要拐进十字路口左边,侧边又突然传来喇叭的巨响,一辆轿车擦着最后一秒的绿色强行转弯。
“吱——”
“乔粥!!!”
“嘭!!”
温热的身体猛力扑上来,耳朵穿刺玻璃炸裂的声音,激烈地震动翻转,手臂被割破的火辣,巨大的喇叭一阵接一阵炸响,刺耳的轮胎摩擦地面地急刹,轰裂里,鲜红的血液流进乔粥鼻腔,熟悉的腥味,前面一片虚幻,有什么在绑住她,她伸手,挪不动一根指尖,呼吸腥黏。
“陆……陆朝……朝……”
阴暗的山洞,潮湿的石面,一滴滴山水从石缝里滚落到地面,乔粥藏在石缝里看陆朝,他站在昏暗的积水里,四周石水滴答滴答砸下来,阴风吹过,他不动,双手却蜷缩得紧紧的,他转动身体,一声接一声的叫,叫:“乔乔。”
“乔乔。”
“你在哪?乔乔。”
“乔乔……”
乔粥看了很久很久很久,久到蹲着的腿很麻木,在他一声接一声的呼唤里,乔粥突然站起来,像大风一样刮过去跳进他的怀里,双手死死挂在他的脖子上吊起来,陆朝紧紧地锢住她不让她掉落。
她听见陆朝沉重又急速的心跳,听见他终于缓过一口气。
她埋头像一条发疯的狗一样咬在后颈,死死地,狠狠地,凶猛地,拼命地,咬,咬,使劲地撕咬。
牙齿有液体,唇齿被鲜血滋润,腥味充斥整个呼吸器官,潮湿里弥漫着越来越浓厚的血腥。她在嘶吼,在发狂,她一口接一口吞进陆朝流出来的血,狠狠地吸允,越来越多,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痛苦地闷哼,他不松手,不偏头,狠命地搂紧她,两条胳膊锢得她的腰一阵一阵地疼痛。
他们在痛苦,他们在欢乐,他们在愉悦。
“乔乔……”
脖子上温热湿润又沉重的呼吸,虚弱又强健。
他们跌倒在阴冷的积水里,冰冷的水透过薄裙钻进她的皮肤。
她松开牙齿,脖子上的伤口不断地冒出血,越涌越多,浸湿了她的衣襟,染红了积水。
乔粥用手抚摸,问他:“为什么叫我乔乔?”
陆朝的呼吸薄弱又沉重,他狠狠掐住乔粥的腰,昂起头又软下。
他说:“想做最特别。”
想要最特别的存在。
存在你身边,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