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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封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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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安晚上没睡好,大约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梦见了自己小时候。
那时他还在读小学,老师拖堂,他和同桌躲着老师的目光,窃窃私语。他们埋怨老师拖堂,小腿伸出桌角,手里拎着书包,打算老师一说下课便撒腿往外跑。
望眼欲穿之下,老师总算慢悠悠地说出了那三字。话音一落,小崔安在同桌的推赶下冲出了教室。
他跑得飞快,耳边似乎鼓动着风声。他顺着风声朝家的方向跑去,可前方的路越变越远,好似怎么跑都无法到达。
耳边有个声音告诉他:“来不及了,要错过大结局了!”
小崔安咬紧牙,想要跑得更快,忽地,他听见了动漫的背景音乐。
他踉跄地停了下来,循声找到了一个光碟租借店。店铺老式陈旧,入门正前方却摆着个崭新的55英寸超高清电视。电视中正播放着《不朽王者》,剧情恰好放至最后一幕——主持人握着话筒,高声宣布:“第十三届冠军是……”
镜头切过无数张脸,定格到了莫道寻常身上。
大家都在欢呼。
小崔安屏住呼吸,他咧开嘴,正想随之呐喊,屏幕中的莫道寻常五官开始拉长,眼中的光彩随着五官的变化陡然熄灭。在光芒熄灭的那瞬,镜头猛地一闪,挪到了另一边,一个陌生的战队身上。
不对……
小崔安疯狂地摇着头,他指着电视,想要得到认同,坐在一旁椅上的光碟租借店店老板却在欢呼鼓掌。他的掌声没给莫道寻常,反而给了一个全然陌生的战队。
小崔安急得想哭,他想要告诉鼓掌的老板,你错了,冠军是莫道寻常,可他张不开嘴,有个东西堵在他喉管,使得他说不出话。
他尝试了一遍又一遍,最后终于突破屏障,将话喊了出来:
“莫道寻常!”
发出的声音不是他所熟悉的声音,反而是个全然陌生的暗哑男声。
小崔安吓得捂住了自己的喉咙,同一时间,躺在床上的崔安猛地睁开了眼。
——这是一个梦!
崔安盯着天花板,剧烈喘息着。梦虽醒,情绪却未褪去,他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才脱下黏在身上的衣服,翻身下床。
他将汗湿的背心丢于椅上,光着身子走进厕所。
洗澡之际,崔安回忆起之前的梦。梦中场景历历在目,连带着当时的心情也留在身体里。做梦原因不难想到,他白日收到那封诡异的信,后来直播也在和粉丝攀谈相关信息,过于频繁的接触促使了梦的生成。
崔安不奇怪梦的产生,他只觉得好笑,他都二十岁了,居然还能这么真情实感的追星。
或是深夜容易怀旧,崔安心里埋汰着自己,思绪却不受控地飘回到儿时。
《不朽王者》热播时,他正在读小学。小学生最容易扎堆儿,别人说了个新奇东西,其他人也得设法去试一试才行。崔安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结识《不朽王者》,也是在这种情况下认识了莫道寻常。
莫道寻常之于他,不仅是偶像,也是陪伴者。崔安父母性格开明,是好的朋友,却不是好的长辈,他们奉行放养政策,这对成年人来说是值得夸耀的,可对三观还未形成的小孩子来说,总是少了一点儿亲近。
莫道寻常的出现缓解了小崔安的寂寞,他将自己情绪寄托到了这个虚拟角色身上。他是好友,亦是目标,他陪伴小崔安度过整个迷茫期。
崔安还记得《不朽王者》结束于10年的春天,那一年,他正读小学五年级。五年级的孩子已经能梳理自己的情绪,莫道寻常恰好也在这时举起奖杯,退身离开。
可以说,他是在小崔安最需要他的时间点出现,亦在最佳的时机离开。
若剧情再长一点,拖个十来年再结束会怎么样?
崔安说不清,但他敢肯定,若是这样,莫道寻常不会在他记忆中留下那么深的印象。
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晚上,崔安才敢承认,自己并未忘记这个陪伴自己两年的朋友。
他记得自己当时对莫道寻常的追捧,记得校门小卖部所卖的莫道寻常系列贴纸,记得自己是因为这部动漫而沉迷游戏,记得自己因为莫道寻常才去玩《不朽》……
崔安不由想到白日直播间粉丝所问的问题:“现在不喜欢了么?”
他突然有了答案,不是应对粉丝的客套话,而是发自肺腑的答案——不是不喜欢,是当人长大后,再也无法像小时候那样纯粹地喜欢一个东西。
小时候可以将虚拟当成真人,可以循着动漫提供的虚拟地址发去来信。长大后却无法做到,成年人能清晰地分清现实与虚拟,会衡量感情的投入。
崔安已经二十岁了,他能清晰地明白莫道寻常只是个动漫角色,是由人类虚拟出来的,仅存在于画中的不现实存在。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昨日收到的那封信只是官方发来的陷阱,诱导他回信不过是为了续集热度。
道理他都懂。
但这又怎么样,这并不影响他坐在桌边,挥笔回信。
既然官方以莫道寻常的口吻在写,他也收起粗暴态度,以委婉的口吻回道:
“你好,我是你的粉丝,崔安。
九年前,我喜欢你夺冠的样子,九年后,我依旧希望你夺冠。
你在我眼中永远是捧起奖杯的模样,我无法想象莫道寻常站在冠军身旁,也无法接受这点……”
他洋洋洒洒写了一页,将自己半夜惊醒的窘迫,将对官方消费情怀的不满轮番表达在信里。
写完信后,他将回信通读了一边,看到“也无法接受这点”这句时,他觉得自己的表达有些强硬。但转念一想,他又觉得这样挺好,信件反正又不能寄到当事人手里,多半还是被官方接收,让官方看看老粉的态度也是好事。
思及至此,崔安不再多想,他将信装至信封中,比照着来信,在信封上郑重写下地址。
次日,崔安神清气爽地起床,将熬夜写完的信投递于信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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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安所不知的是,他一时之气写下的信件并未如他所想那般被官方获得,它穿越时空,到达了另一个时空。
收到信件的人正对这来信啧啧称奇:“都什么时代了,居然还有人写信?”
“行了。”
梁哲言将信拿过,他本想背着郑文将信打开,可郑文眼巴巴地看着,摆明是想一起看。梁哲言不好拒绝,加上许久没收到粉丝来信,他隐约有些紧张,这种不好明说的情绪促使他终是没有背身离去。
他当着郑文的面拆开信件。
“他会写些什么?”开信间隙,郑文聒噪得说个不停:“你都退役四年了,现在还给你写信的粉丝肯定是关注你很久的老粉。”
梁哲言意识到郑文误会了,“我告诉了他,我要复出……”
“哦?”郑文惊讶地张开嘴,他看着梁哲言想说什么,最终却没把话说出口。他笑了笑,猜测道:“那信里肯定是鼓励你的话……”
在郑文说话之时,梁哲言已将信打开,信件不长,两人看完蓦地沉默了一瞬,紧接着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我喜欢。”梁哲言手指轻拂‘我无法想象莫道寻常站在冠军身旁,也无法接受这点’,“这是我听到的最好的鼓励。”
郑文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有信心么?”
“之前没,但是……”
郑文:“但是?”
“但是现在有了。”
恰在此时,门外有人敲门,催促他们该上台了。
梁哲言将信折好,他小心地放至自己衬衣口袋中,拍了拍衣服口袋,好似隔着一张纸与写下这信的粉丝击了个掌,“我们走吧。”
郑文吹了个口哨,他起身,举起右手与梁哲言悬在空中的左手用力交握。
2019年7月15日,尖峰俱乐部召开记者会,宣布退役四年的神话,莫道寻常,将复出参与第十三届联赛。
另一空间的同一时间,《不朽王者》官方与视频平台联合宣布,2019年7月15日,晚上八点,《不朽王者》续集正式开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