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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怂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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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以棠刚出电梯,就察觉出不对。
声控廊灯照亮了电梯间整片大理石地面,有跳动的光从门缝透了出来。
一梯一户的高级公寓,指纹锁出入、物管极严,保安每日多次巡逻,打工晚归时,偶尔撞上保安前脚刚走,走廊灯还亮着那正常,但今晚这灯却亮得不寻常。
大门虚掩着,有嘈杂的声音传出。
推开门,声浪卷着飒爽冷气劈头盖脸地扑来。
小公寓进门就能一眼能看尽。
沙发上,方舟凛架着腿,就着电视里的综艺抱着薯片笑得乐不可支。玄关处丢着一个灰蓝色的旧旅行袋,边角磨烂了皮,走线松脱,正前方还印着“康辉旅行”几个字。
袋子的拉链没拉好,露出衣物的一角,又歪歪斜斜地塞着牙刷漱口杯等物,乔以棠弯腰拎起来,挤得就干瘪的铁皮牙膏壳咕噜一下掉了出来。
“哟?回来啦?”方舟凛听到动静看了过来,他保持着架腿的姿势,随手一指,“东西都给你收拾好啦,赶紧滚吧。”
乔以棠把袋子拉链拉好,放在玄关处,反手关门走了进来。
柔和的室内光线下,少年人慢慢走近。
常年为了生活奔波而练就的体格和气势与普通在校生的差异不是一点半点,方舟凛一个激灵,整个人飞快弹起——
电光火石一刹那,他只挪动了半步不到,就猛地跳到了沙发上。
关键时刻,他居然还能记得自己比乔以棠矮了半个头。
“干什么?”他站在沙发上,腰杆挺直,先发制人地居高临下,“想动手吗?”
乔以棠上下打量着他。
“动手吗?来啊!”乔以棠不说话,方舟凛却忍不住紧张,他虚张声势地抬起了下巴,双手握拳挡在了胸前。
他在沙发上颠了两下,借着高度差自我催眠地膨胀出了一丁点儿聊胜于无的气势后,撂狠话道:“你最好掂量掂量,你个穷酸土鳖能有今天,靠的可是方家!”
乔以棠视线停在他脚下,沙发是软的,他这一站是高了挺多,但重心不稳,站着不动都能晃成个充气跳舞人偶——还是漏气漏风手脚不协调那种。
这人果然就是个傻逼!
没人会把游乐场里踩着弹簧床乱蹦的小孩儿看进眼里,乔以棠打心里不将方舟凛当一回事。
他白天上课晚上打工,晚饭就是在后厨囫囵扒了点儿剩饭,现在又累又饿,实在没耐心跟方舟凛这个吃饱了撑着的小少爷耗。
“你到底什么毛病?”乔以棠问。
“没什么毛病,就是不乐意让你在我们方家的地儿上待着!”
乔以棠一如既往地没将他看进眼里,“你不乐意关我什么事?”
方舟凛叉着腰叫嚣:“怎么?我家的房子我不乐意让你待着还要看你意愿?”
“房子你的?”
方舟凛一噎,又迅速回道:“你管谁的,反正不是你的!你不是能耐么?附中都进得来?那么能耐就别住我们家的房子啊!”
乔以棠沉默地看着他。
电视机里发出一连串浮夸的爆笑声,节目的噱头是找人扮神扮鬼把路人吓得屁滚尿流,后期效果还重点圈出了路人们惊悚失措甚至崩溃尖叫的失控,受邀嘉宾衣着光鲜妆容精致地坐在录像棚里就着屏幕哇啦哇啦笑倒一片。
世间哪来那么多真情实感的欢笑,大部分不过是令人难堪的强行作乐罢了。
乔以棠自然是不会对方舟凛怎样,方奶奶方舟廷甚至陆景的渊源都起于方家,方舟凛是方家人,他不会动手,但这不影响他的鄙夷。
只见他眉角一扬,嘴角轻轻带起,形成了一个非常刻薄的角度,紧接着嘴皮子上下一磕,字正腔圆地吐出来俩字。
“怂货。”
方舟凛:“!!!”
接着他领口一紧,被乔以棠揪着弯了腰,脚下一个晃动,还没站稳,一张冷脸就凑了过来。
方舟凛瞳孔一缩!
二人以一种几乎面贴面,四目相对间,乔以棠眼底的凛冽化出了实质,刀片一般剜在方舟凛身上。
“你什么时候才能出息点,不拿方家说事?”
“你——”
多少年了,方舟凛还是第一次从乔以棠脸上看到如此生动的表情。
他喉结滚动,吞了吞口水。
乔以棠笔挺地站着,灯光下,姿态如山巅松柏之挺拔,与站在沙发上弓着腰艰难稳住身形方舟凛组合在一起,构成了一幅颇为滑稽的画面。
“我要是你,就不会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有这闲功夫,还不如醒醒脑干点让人心服口服的事。”乔以棠难能可贵地说了一大段,句句锋利,“两年了,我以为你至少能成熟一点、出息一些,可现在看来,是我高估了你的智商。”
“你!”任何一个男人听到这种话都不可能保持冷静,方舟凛顾不得摇晃,攥着拳头一挥,乔以棠偏开头,躲过了,方舟凛一下失去平衡,从沙发上摔了下来。
“你看。”乔以棠面带讥诮,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到底是脑子没发育起来还是压根儿就没长那玩意儿?”
方舟凛倒在地上:“!!!”这尼玛还带人身攻击的?!
乔以棠嗤笑一声,轻轻从鼻间喷出气息,“白瞎了方家把你当祖宗。”
乔以棠说完,很利落地转身走人。
方舟凛愣愣地看着乔以棠提起那个破烂旅游袋,开门,然后砰地带上了门。
整个过程从发生到结束不超三十秒,乔以棠半分犹豫都没有!
方舟凛悻悻地从地上起来,拍拍屁股,突然觉得怪没劲儿的。
本来还喊了徐青过来帮忙扔东西,结果门一打开他就彻底没话说了,就徐青还一脸不明所以。
方舟凛上一次来这屋是在两年前,跟那时候比,屋里摆设基本没变化,作为方家兄弟的临时驻点之一,没变化其实很正常——但在有人连续住了一个多月后还没变化的前提下,就很不寻常了。
窗明几净,窗帘扎着花结固定在墙边,杯架上的杯子排序规整,他几乎找不到乔以棠住在这里的痕迹。
进了卧室,他终于看到不属于这间公寓的东西——床头靠里的墙角边上,放着一个破旧的旅行袋,灰败的成色和毫无美感可言的款式都与走极简北欧风的室内装修格格不入。
穷酸相!有福都不懂享!
亏他还特地开了车过来!
方舟凛暗骂一声,回头打发了徐青,偏生徐青看不懂眼色,傻不隆冬地问:“你一个人搬得过来?”
“滚!就他妈一个破垃圾袋我拎不动?”
当然不止一个破旅行袋,好歹乔以棠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
方舟凛又从厕所浴室清理出来牙刷毛巾等杂物,床头还放了几本书,上面贴着图书馆的标签,连带旅行包一起,一股脑儿丢到了屋门口,然后翘起二郎腿,给自己叫了外卖买了零食,大摇大摆地占据了这间小公寓。
然后他如愿以偿地等到了人,又把人赶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却觉得没甚意思了。
就像满格蓄力放出大招最终却打出了miss,白瞎了一番功夫。
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