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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时光 ...

  •   德国,1929。

      奥萝拉九岁,弗里茨十岁。

      “奥萝拉,奥萝拉,我听妈妈说你的名字是黎明女神的意思,是真的吗?难怪我一直觉得你的名字又好听又漂亮。”弗里茨边跟着前面走得飞快、用红丝带紥起两条麻花辫的小女孩,边带着点讨好地说。

      初春的天气带点湿,微风缓缓拂过,带来一阵雾气与青草混合的清新味道。宽阔街道的两边有很多家家户户种植的花卉,色彩斑斓,香气沁人。道上的路人并不多,只有几个年轻的妇人在庭院打理花圃和晾晒衣服,还有两个一前一后、一红一蓝的两个小孩子。

      弗里茨穿着短裤长袜皮鞋,戴着蓝色领巾,迈着比同龄人略长的小短腿,啪搭啪搭地踩在鹅卵石路上,追上前面的小女孩。他伸出手想要拉着她的手腕,却有觉得好像有些唐突,又怕奥萝拉会更不开心,想了半晌讪讪地收回手。

      他再跨前几步,走到她身前面对着她,一面倒后走一面说:“奥萝拉,奥萝拉,别这样,跟我说说话,可以吗?你什么都可以告诉我的。”

      奥萝拉看了他一眼,又别过头。她小小的手指绞成一团,秀眉微戚,脸上神色纠结又哀伤,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将烦心事告诉面前的邻家男孩。

      “奥萝拉,奥萝拉,告诉我是谁欺负了你,我替你教训他,好不好?”弗里茨实在不知道如何哄她高兴,只好选了一个简单直接粗暴的解决办法。

      奥萝拉停下脚步,不声不响,一屁股坐到旁边的石阶上。她一言不发,凉凉的风不知为何吹着吹着她就觉得涩了,眼眶同同进了沙子般难受。

      “奥萝拉,奥萝拉,你不开心一定要告诉我。”弗里茨一字一顿地说,还是伸出手轻轻摸了下她的头顶,神情前所未有的认真。他看着小女孩渐渐变红的眼眶,泪水在里面打转,心里突然很难受。

      “鲁迪今天取笑我,说我没有父亲,是孤儿,以后没有人会喜欢我。”奥萝拉带着哭腔说,豆大的泪珠一颗一颗跌下,打湿了自己的裙摆。

      “又是鲁迪!”弗里茨小小的手掌握成拳,气恼不已,“他真是没完没了的。奥萝拉你放心,我明天一定会教训那小子,让他给你道歉。”

      “别伤心了,好吗?”海因茨又加了一句,希望她可以破涕为笑,只是那泪水似是断线珠子一样落不停。

      他翻了翻口袋,空荡荡的,找不到手帕。思索半刻,只好把颈上的领巾脱下,在空中扬扬递给她:“呐,给你。”

      “这很干净的,妈妈昨天才帮我洗过。”他想了会儿,嘟嚷着补充。

      奥萝拉一把拿过去糊在脸上,领巾瞬间变得一深一浅。她吸了吸鼻子,水汪汪的大眼睛转向他,有些尴尬为难地问:“那个,我可以用来擦鼻子吗?它们都快要流下来了,我......我会洗干净才还给你的,好不好?”

      弗里茨的脸色霎时间变得有些难看,但是女孩楚楚可怜的神情让她拒绝不下,最终还是勉为其难地点头:“你用吧,不要再哭了。”

      奥萝拉的小脸蛋红通通的,擦了几下把领巾塞进口袋,她站起来,露出个笑容:“走吧,弗里茨,我感觉好多了。”

      “嗯。”他跟着她的脚步,看着她小红裙的背影,脑袋一晃一晃,似乎已经忘记刚才的不快。阳光细碎地洒在两人的身上,他们静默无语,踩着地上剪影,慢慢走回了野花遍地的河畔。

      第二天,弗里茨轻轻叩响齐默耳曼家的木门,腼腆地问道:“您好,齐默尔曼太太,我可以跟奥萝拉说话吗?”

      夏洛特·齐默尔曼身上穿着围裙,她将刚煮好的午餐放到桌上,温柔地对面前可爱的金发小男孩笑笑:“当然可以。”

      她转过头,走到楼梯口喊了几声奥萝拉,等了会儿才见她穿着碎花裙子,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啪嗒啪嗒跑下来。她叹口气,拉过女儿,拿起梳子稍稍帮她整理一下,轻轻推她过去门口,说:“小甜心,过去吧,弗里茨在等你呢。”

      “嗯,知道了,妈妈。”奥萝拉打着呵欠,揉了揉眼睛,迷糊地走出去。

      弗里茨拉着她走到石桥底,让她等一会儿,然后从不知道哪儿提着鲁迪的衣领到他面前,睨他一眼,语带警告:“还记得我昨天跟你说什么了?赶快给奥萝拉道歉。”

      鲁迪眼神恨恨的,脸上有不显眼的瘀青,他心虚地瞟了瞟弗里茨,看到他明显威慑的拳头后,还是选择妥协。他不情不愿地走到奥萝拉面前,说:“对不起,奥萝拉,我不该这样说的,我以后不会再这样说了。”

      说毕,他便立刻到一边去,也不愿用正眼瞧人。

      “好了,你可以走了,最好不要再我们面前再出现了。”弗里茨摆摆手,把碍事的人赶走了。

      奥萝拉心中暖洋洋,注视弗里茨半晌,决定上前几步,给了他一个拥抱,再扬起嘴角道了声谢谢。

      弗里茨脸颊红起来,挠了下乱糟糟的头发,有点害羞地说:“哈哈,也不是什么大事,不用谢了。我只是不喜欢有人欺负你。”

      “真的,谢谢你,弗里茨。”奥萝拉秀丽的脸颊上有着灿烂的笑容,像花儿般动人“噢,对了,妈妈刚刚弄了些三文治,我们一起拿到河边去吃吧。”

      德国,1937。

      奥萝拉十七岁,海因茨十八岁。

      “弗里茨,你喊我出来做什么?我还要打理花圃呢。”少女语带嗔怪,双颊因刚刚的劳动而微微泛红,如同盛放的鲜花。

      她天蓝色的眼眸像一潭清澈见底的湖水,尖尖的下巴、高挺的鼻子和小巧的嘴唇更显得她清秀可人。微卷的淡金色头发被一条红色波点发带束起,有几缕发丝轻轻垂落在肩前,在阳光照耀下格外抢眼。

      “那个可以等一等。”弗里茨撇撇嘴,努力控制跳得愈来愈快的心脏,把右手藏好,深吸一口气,说:“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少年身影修长挺拔,也有着一头金发,只是十分凌乱,有些垂落在眉间,整个人随性又不羁。他的五官深邃,棱角分明,却又不像一般德国人显得太严肃。此刻与他面貌不搭的恐怕就是他那如被火烧着的脸颊,以及因为紧张而加重的呼吸。

      奥萝拉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着,忽地觉得心脏漏跳了一拍,阳光洒在他身上,弗里茨逆光而站,整个人忽明忽暗,似近似远,如梦如幻。

      弗里茨几次在心中组织接下来想要跟她讲的事情,嘴巴张张合合,却始终没有说出话来。

      奥萝拉噗一声笑出来,笑声清亮如莺啼:“好了,你到底想说什么?你平常也不会这样吞吞吐吐的,你让我十分紧张。”

      弗里茨再挠了挠自已乱如鸟巢的头发,叹了口气,支支吾吾地说:“等下你不能打断我,要听我说完才可以。”

      “唉哟,知道了。”她依旧带着笑意看着他,说:“快点告诉我吧。”

      “奥萝拉,我喜欢你,从很久以前就是了。从小到大,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一直都陪伴在我身边。我喜欢和你一起的时光,我喜欢跟你聊天,我喜欢跟你一起复习,我喜欢在你面前我可以做最真实的自己,不用伪装。我喜欢你的一切。你有一颗善良的心,又十分勇敢坚强,总之,我很喜欢你。所以,不知道我有荣幸可以做我的男朋友吗?”弗里茨一口气说完,怔怔不安地等奥萝拉回答。这些话憋在他心里太久,挣扎了很久才决定说出来。他不怕被拒绝,只是害怕失去她,害怕她会从此以后躲着他,连朋友也做不成。

      “这个,”弗里茨把藏在身后的花束拿出来,那是一捆用天蓝色纸包装成的野花,有小雏菊、鸢尾、玫瑰、兰铃等,“送给你的。”

      奥萝拉先是呆了一会儿,她感觉所有血液都往上涌,脑袋晕呼呼的,脸颊也慢慢爬上绯红。她好像没有听错吧,弗里茨竟然正在向她告白。那一个从小就为她出头,一直在保护她,处处照顾她,不让别人欺负她的男孩正在向她告白。在她发现之前,他其实早已悄然爬进她的心里,是什么时候呢,也许是他在她失意时想尽法子哄她高兴,也许是他带她逃课去蛋糕店,也许是他毫无怨言听她唠唠叨叨,也许是无论何时何地都有他的陪伴,什至在半夜敲敲他的窗户就和她哭哭笑笑在河畔过了一晚上,也许是很多很多的瞬间。说不清,也道不明,就是喜欢上他了。

      弗里茨久久未听到她出声,紧张地抬头,带有犹豫地再问:“可以吗,奥萝拉?”

      奥萝拉漾起一抹笑,双眸如秋水,穿着最爱的碎花裙子衬得她明艳动人。她上前几步一把抱着海因茨,把头埋在他结实的胸膛上,声音闷闷的:“好。”

      “真的吗?”弗里茨像个突然得了糖的大男孩,笑得眼睛都眯起来却又有些许不确定。

      她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亲了亲他脸颊,有点调皮道:“你说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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