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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魔罗湖混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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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章
回房后一宿无眠,第二天是大婚之日,一大早便起身开始着装打扮。我浑浑噩噩,如同木偶一般被众侍女侍弄。
梳妆台上各式玉碟中摆放着琳琅满目的珠宝饰品,有几样宝石簪子光芒甚是夺目,可是这些都没让人起了兴致。菱花铜镜里一张静默不语的面容,神色有些忧郁,身后是侍女官在盘发髻,最后将三支白玉凤簪慢慢插入云发里,一切安好。
再是几人伺候着穿上了大红嫁衣。
敞领对襟,宽袖明衣,衣襟、袖口、裙摆,均有金丝织就的云龙纹,腰系玉革带,悬玉饰两组,珠光闪烁。
一切就绪,便将喜帕盖上了。
黑暗之中,由着侍女官的牵引,一步一步朝大殿走去,一路只能听见细碎的人语。大家似乎都在安心静等帝后的出现。
殿内层层帷幔由着风飘荡飞扬,空气中弥漫着瑞龙脑散发的紫雾般的香气。
耳边侍女官低声提醒道:“上仙,就要到正殿了。”
再走一些路程,有人伸过手握住了我,是昊天。他扶着我往前走去。
什么也看不见,只是殿内编钟声渐息,有礼仪官宣喊:“行礼——”
长号之声大响。
昊天拉过我又走了几步,再停下,拱手、跪拜、叩头,是向北方苍穹跪三跪。行礼始末,我都有些昏昏沉沉,只是一切顺着照做。神仙一族除个别外都讲究礼俗,个个低调着照规矩进展,统统只是静静看着,什么意外都没有。
我还是无意识地会想,他可是也在看?
礼毕,昊天牵着我回了寝宫。
喜帕被挑开的一刹,看见烛光映照下正笑得温文尔雅的昊天。
他摊开掌心,将我的手放在上面,包裹住。
他笑:“终于抓住你了。”
昏黄烛光下,他的脸看来很是柔和,浓眉,坚挺的鼻子,笑起来弧度很完美的唇,还有,笑起来也忧郁的眼。
好像从来没有认真看过他,昊天霸道,昊天深情,昊天不羁,昊天风流,可是从来不会觉得昊天是忧郁的,以为他那样坚强的人是跟忧郁没半点关系的,可是如今想来,第一次见面时,他便是忧郁的。
忧郁的在说:“好好坐着听我吹一曲再走……”
昊天指尖轻轻弹了我额头一下,打断了我的思绪,他有些不快道:“洞房花烛夜,你怎么可以想别人!”
难道过了今夜我就可以想别人?对他这话只觉好笑。他眯着眼,微微蹙起眉头,我越发想笑了,这人生气皱眉的样子也是好看的。
见他眉头越皱越紧,我柔语解释道:“没有想别人,在想你。”
昊天愕然:“真的?”
想到昨夜他落寞的背影,我伸手抱住了他。
“对不起……”
昊天亦伸手搂紧了我,他嗔怪着开口道:“傻瓜……”
在他怀里的这一刻,我只觉安心。
被爱的滋味诚然是美丽的,尤其对象是如昊天这般善解人意的男子,他从不紧迫盯人,可是确如空气般的存在,无处不在可又没有给你负担,对你的照顾怡然到一切让你觉得理所应当,你对他的伤害,他不发脾气,只是用眼里的忧郁告诉你——我不喜欢。
这就是昊天,会为爱赴汤蹈火万劫不复。
在与他祭拜洪荒之后,我便认真对自己讲,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今后我只是他的妻子,要做一个值得他爱的妻子。
爱情可如飞蛾扑火般悲壮热烈,也可以同细水长流般平和温馨。
对陆压的爱,单纯热烈,但一切都结束了。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心里忽然松了口气,或许对他的爱实在是沉重压抑的,那份执念一旦放下了,心里的抑郁也便一扫而光。
原来,爱情并不是只有甜蜜。
但不能肯定的是,对陆压的算不算得上爱情,或许只是一场单相思,一个人的爱情,或许不能称为爱情。
昊天服侍我换下便装后,因为还要去大殿应酬不得不留我一个人在寝宫,走前磨磨蹭蹭半天,抱住我道:“这回不许再偷偷跑掉,要是再跑了,我会抓住你吊起来打。”
我痴痴地笑,笃定的:“你一定舍不得。”
“你早该这样聪明了。”他愣了一下,将头抵着我前额柔语,“现在我觉得自己很幸福,谢谢你。”
他走后,我也跟着出去了。
其实知道不只是因为要应酬,而是还有一场祭拜等着他,那是属于西王母的婚礼。
他走后不久,我便寻了过去,在大殿一角静静站着,视线穿越许多人,定格在那一对璧人身上。
血一样鲜艳的红,金木雕就的华美,一切的一切,都刺激着人的感官,心中难以理解的伤痛一寸一寸蔓延开来,慢慢的,压抑的,那双人踏出的每一步都像刀尖缓缓割开肌肤。
我不理解自己,为何心中是如此苦涩,前一刻刚与我行礼的昊天,转眼便与别的女子做了一样的事情。明知一切是不得已,是被迫,可是心里那份痛竟让人想毁了眼前这一切。
我不想再看,可是目光却无法控制。
心中恨意滚滚,只觉如一股杀气要出剑鞘,正待千钧一发之极,有人从背后按住了我肩头,我顿时回了神。之前的恨意还在,但一个激灵一打,又觉得之前不像是自己,这刹方才回魂。
居然是赤均,眼前最不想见的人,只因他二人实在太像。
赤均看了那双人一眼,又深深看了我一眼,轻语道:“阿娘说的没错,爱一个人只会希望自己是唯一。”
我心内有些震惊,没说出话来。
他继续道:“从前父王娶别的女人的时候,阿娘会跑到我跟前哭诉,我那时不懂事,就问这很重要吗,阿娘那时说,什么东西都可以跟人分享,可是爱人绝对是不能的,可以跟人分享的爱情那便不是爱情。”
赤均拉着我悄悄退出了大殿,我失魂落魄的任他摆布。
寻了个地方让我坐下,他蹲在身前。
眼前是与昊天一样深情望着我的眼,我此刻看着这双眼只想流泪。
赤均握住我的手,一字一句道:“之前以为你不爱干爹,我是想来试一试最后的机会,带你私奔。”
我听得大惊,两个眼珠子瞪圆了,惹赤均失笑。
“比起之前愁眉苦脸的表情,还是这个表情好看些,就这样吧。”
赤均看住我笑,我白了赤均一眼,他笑了一刹,又敛去笑容正经道:“现在知道你爱干爹,我也仍是要问一问,我不想你跟阿娘一样,往后整日活在痛苦算计中。”
我摇头:“你走吧。”
他看住我,眼里尽是不解。
我还是坚定的摇头:“小屁孩,我不会喜欢你的,真的。下次见我,你一定要叫我干娘才行。”
一句话将赤均气得火冒三丈,他霍地站起身来,双眉紧皱着瞪我。
我心里想笑,这小屁孩果然还是脾气不行,三句话说完又火了,可是看他生气的模样,觉得很可爱,又想要再继续招惹他。
见我还是笑,赤均一跺脚走了。
这动作可是在昊天那从来看不见的,惹得我大笑,笑完了,等他人走远了,心里仍旧凉薄,但已经没了此前的失意,更多是惊,惊外人看的明明白白,我究竟在何时爱上了昊天?
坐着发呆片刻,有人走近了。
我转头,是陆压。
“师父,你怎么会在这?”
陆压朝我微微一笑,可是那笑容让人觉得哪里不对,还未细想,他走近两步,闻见他身上气息,不是平日熟悉的,我惊觉:来人不是陆压。
刚要呼救,已被他用定身咒定住收进了一个黑色袋中。
整个人不知变成了多小,躺在黑暗中,被摇摇晃晃了好一阵,我猜想该是这位大爷在将锦囊一般的袋子系在腰间。
一躺就躺了半个时辰,陡然一个跟斗翻出了袋子,一道流光划过,我身上法术立刻解了。
半空中赤均正与那人大战。
一把射日弓金光闪闪,拿在赤均手中能战能防,即便无箭亦是威力无穷。传言此弓有十箭,帝俊传给后羿,羿射十日后下落不明,然是物归原主了。
另一边是一把黑玉髓打制的大刀,看着不算抢眼,可一刀劈下,灵力撼天动地。
半空中硝烟弥漫杀气腾腾,地上走兽鬼哭狼嚎,撒腿乱跑惊作一团。
我一瞥之下大惊,这里竟是魔界的魔罗湖。
这是怎么回事,那人带我到这里是为何?
正想着,赤均与那人落在魔罗湖畔,赤均扬起嘴角大笑:“至刚至阳的伏魔刀果然法力无边,赤均今日能领教实在有幸。”
那人将嘴角一边往上扯了扯,露出一个冷笑。
“我也没想到,会有机会与帝俊的后人一决生死。”
赤均皱眉:“你以生死相搏势必要拿她?”
那人看了我一眼,虽隔的远,可目光凌厉,叫人不由心惊肉跳。
他没作答,赤均握紧了射日弓,眯着眼冷语道:“今日之战,我一定不会让你带走她,要么你死,要么同归于尽。”
那人大笑:“我因寂活了三万年还没见过你这等狂徒,有意思,实在是有意思。”
他绝美容颜下笑起来自然流露出一种灼灼逼人的王者气势,举手投足间是不一般的风流与张狂。
原来这就是因寂,魔界大名鼎鼎的因寂殿下。
真是没想到,最初动我体内灵珠心思的人,竟是因寂。
赤均亦笑,眼睛弯弯,嘴角上钩。“今日得见狂徒,你即便死,也该死而无憾了。”
“很好很好,你这样的小子,我反而有些舍不得下手,”因寂看了魔罗湖一眼,不羁道,“这湖里也养着你爷爷,让你死在他面前,我实在是不忍心。小子,我只要这女人,你现在立刻乖乖回家去,我便不再追究。”
赤均眉头急跳,牙齿咬得咯咯响,他恨声道:“你就不怕上界因此攻打你魔界?”
因寂挑眉:“我为何要怕?”
“你难道不知道她贵为天后?”
因寂嗤笑:“他们瞒得住上界那一帮蠢才,可瞒不住我,你可知这女人的元神是谁?那是昊天的情劫,当初老君亲手毁去的。若是被老君知道了这一层,恐怕谢我还来不及。”
“你一定要她身上的灵珠?”
因寂冷眼看了一眼我,转头对赤均道:“废话不多说,你,走还是不走?”
“我看废话确实不用多说。”
赤均大喝一声,背后展开金色飞翼,三丈长的翅膀上下滑过,流溢出的灵光环成巨大护体结界。他直飞冲天,一招袭去先发制人,射日弓万丈精光如晴空霹雳。
因寂也不是好惹的,欲求速战速决,伏魔刀招招狠辣非常,若是赤均护体结界稍有破绽,一招之下便是重伤。
魔罗湖上空一团混战,魔罗湖水咆哮翻腾。
是从最初一圈一圈的涟漪开始,尔后有如沸水上涌,到最后掀起巨浪。
轰一声巨响,魔罗湖中心炸开,一个大漩涡急剧旋转,渐渐往上风袭残卷去,我看着正对漩涡中心的两人,不觉紧张万分。他二人正拼尽全力大战,外界一点力量的介入都极有可能颠覆整个局面,眼下这情况,实在危险异常。
正暗暗祈祷赤均平安无事,一个灵力袭来,瞬间将我卷起,一眨眼就卷进了漩涡,只来得及看见赤均迎面朝我扑来,我俩就一同卷进了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