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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薄暮之影(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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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呃…”
鸠突然从床上卧起,额上出了一层薄汗。视线渐渐聚焦之后,她才发现自己已经在前川邸的队士房间里。
房间的门被掩上,透过门扉可以隐约看到从外面渗透进来的光亮。
寝室中只有鸠清晰可闻的呼吸声,从急促逐渐平复。
鸠刚才做了个梦,梦到与自己交手的那名忍者吞下了不知名的药粉,在她的面前化为了鬼族的样子。鬼化的忍者轻易地就将苦无捅进了鸠的眼眶,在下一刻,鸠便从梦中惊醒。
她的右眼似乎还残留着梦中遭受的痛感,转动视线时显得有些吃力。
在意识到刚才自己所见到的情形只是个梦后,鸠捂上了空空的肚子。
她想起身去找些食物,刚巧寝室的门便被人从外面移开。
进来的人是千鹤,她端着食器,见到醒来的鸠,便问候了一句:“鸠…先生?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这些食物送来得及时,鸠只点了点头,便盯住还冒着热气的米饭和汤不放了。
这是千鹤才煮出来的,冲田把鸠带回来的那时,她一眼便看到了鸠身上大小不一的伤口。即使是在新选组待的这段时间,都没有队士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千鹤当下便让冲田将鸠带回了房间,替她处理好了那些伤。
“这孩子睡着前还喊着肚子饿了呢。”冲田说道,起初眼中泄出的些许担忧终于褪去。
午饭的时间已经过了,千鹤便简单地准备了一些食物送了过来。
不过仅仅是就着味噌汤和渍物,鸠也很快便解决了两碗米饭。她放下空碗,满足地叹出口气。
千鹤仍有些担心,打量着鸠身上伤处,问道:“…鸠先生,你感觉身体怎么样?冲田先生原本是想去请松本医生的,不过他似乎出门了,所以我就简单替你处理了一遍伤口。”
鸠瞧见千鹤带着掩饰的神色,便明白过来。
“我没有大碍,你不需要担心。”鸠说,“…雪村,谢谢。还有…你已经知道了吧?”
千鹤露出讶异的神色,但很快便恢复如常。她在替鸠处理伤口时,才惊觉鸠隐藏下来的女性的身份。其实准确地说,鸠根本从未掩藏过,只不过是千鹤迟钝到久久没有发现而已。
现在想来,土方安排鸠与千鹤同住一室,他在一开始便已知晓了这件事。
虽然平日里千鹤称呼鸠为“先生”,她也并未对此有过解释,但现在想起,千鹤总觉得有些微的窘促。
在鸠问到千鹤时,她点了点头。
“所以你也不必再称呼我为鸠先生了,虽然我不在意你究竟是如何称呼我的,不过今后就直接叫我的名字好了。”鸠说道。
“鸠先…”千鹤还不太习惯突然便要改口的称谓,她顿了片刻,说道,“我知道了,鸠。”
鸠把披在身上的外衫拢了拢,问:“我回来的时候,冲田有没有把那个忍者带回来?”
千鹤还未明白过来,她眨了下眼,突然便反应过来鸠口中的忍者是谁。
“冲田先生回来时,只带了你一个。”千鹤道,“不过土方先生得知屯所里闯入了可疑分子的时候,让原田先生带着十番队去追了。现在大概已经回来了吧。”
“那个小鬼呢?”鸠又问。
“九郎在隔壁房间,大约还没醒吧。”
“那个小鬼…在那种情况下还真可以睡得着啊。”鸠咬着牙说了句,随即便准备起身,一面又道,“山南敬助在屯所里吧?正好我有事情要问他。”
她才一掀去身上的薄被,便被千鹤给拦了下来。
鸠知道千鹤是因为担心她的伤,可身为鬼族,她的伤早已无碍。
鸠的手覆上肩臂处缠裹的绷带,她对千鹤道:“放心,我已经没事了。”
虽然鸠是这么说,但千鹤仍跟着她一同去看了那个被十番队带回来的忍者。
在去询问山南关于药粉的事前,鸠先要确定的是与那名忍者有关的事。
那名忍者暂时被放置在审讯室中,鸠摘去了遮挡在他脸上的面罩,在见到他鬼化之后的样子,鸠的神色有了几分了然。
在与这名忍者交手时,鸠便有了猜测。如果对方不是鬼化后的状态,鸠不会在战斗中那样吃力。
她瞥了眼面露惊讶的千鹤,说道:“你也见过吧?像这样长相怪异的家伙。”
“…是。”千鹤犹豫着承认,新选组在研究罗刹的秘密,她也是知晓的。初到京都时,千鹤便撞见过不受控制变为“鬼”的新选组队士。
鸠又将注意力转向了那名忍者,她查看了一会,在忍者的后颈处发现了一枚徽印。
那枚印记是被纹在忍者的颈后的,如果不是鸠看得仔细,那枚印记很难被人发现。
“你认得这个吗?”鸠转过头去问千鹤,可千鹤却茫然摇头。
鸠又在忍者身上搜寻了很久,便再没有找到其他线索。
之后,她便去了山南的房间。
鸠本想直接推门而入,千鹤却在她之前朝里喊了声“山南先生”。
在山南说出那句“请进来吧”的同时,鸠便打开了门。
“真是难得一见啊——鸠君。”山南见到鸠时说了这么一句。
“的确是难得一见。”鸠认真答道。
这段时间,山南总待在房间里醉心于变若水的研究,对他来说,从不主动接触屯所中队士的鸠是难得一见。对鸠来说,刻意回避屯所中其他人的山南也同样是难得一见。
“鸠君刻意过来找我,是遇到什么事了吧?”山南问道。
“你大约已听说了屯所中潜入忍者这件事了吧?”鸠算是默认了山南的问题,反问道,“那个忍者,你见过了吗?”
“尚且查看过。”山南目光微移,他知道鸠要问的事是什么,那名忍者没有服用过变若水,却能化身“罗刹”,这的确让他很感兴趣。山南接着问道,“不过——鸠君什么时候开始在意起罗刹的事了?”
“不——”鸠回答,“我在意的是,那家伙的主人是谁。”
那名忍者显然是冲着鬼切来的,他不似之前那些忍者只将目标放在九郎身上。在鸠带着九郎离开大分之后,他们一直在躲避着追杀。可今日那名忍者只是将九郎当成引来鸠的诱饵,而他的目标却是鬼切。
这把太刀是竹切托付给鸠的,在那之前,鬼切则是草翦竹切从寺谭平钢处所得。
鸠并不十分清楚其中的细节,只知晓竹切很爱惜这把刀。
既然是竹切的东西,她当然不会轻易把鬼切交出去。
现在来找山南,也是为了询问那名忍者身上鬼族力量的由来,以及他背后主人的身份。
“很遗憾,我并不太清楚你想知道的事,不过——”山南说道,“能雇得起忍者的人,除了略有些家底的富商,就只有幕府中的那几位了吧。我对那位罗刹有些兴趣,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替你调查令他罗刹化的原因。”
山南提出帮助鸠解答她的疑惑,本就是顺手。他在鸠之前便查看过忍者的情况,也想知道除了新选组之外,还有谁在研究如何让常人化为罗刹。
“…那就拜托你了。”鸠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前,又说了句,“如果你知道和那家伙有关的其他线索,也请一并告诉我。”
鸠处理完要做的这两件事之后没多久,九郎便睡醒过来。
鸠照例坐在房顶屋脊之上,鬼切安静地躺在她的手边。她闭眼回忆起与那忍者交手时的情景和梦中所见到的景象,神色突然浮出些许躁意。
每次遇到比自己强大的对手,鸠总是会不受控制地想要赢过对方,那次与冲田总司交手时一样,被那名忍者压制时也是同样。
还有一次,是在幼年时初次与竹切比试。鸠无论如何努力地挥剑,却怎么都触不到竹切的衣角。烦躁之时,鸠的瞳色便出现了异常。
那时的事鸠已经有些记不清楚,她只记得在那之后,竹切似乎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像往常那样与鸠相处。
鸠回神时,便见着藤堂平助带着队士回到屯所,然后去了土方处。
见平助面有异样,鸠便多留意了两眼。
平助去了书房后,便立刻向土方陈述了今日巡查所得的线索。
原来新选组近日已经开始着手调查长州藩浪士的行踪,平助在今日巡查时确定了四条小桥附近的俞屋有所异常,他将这件事告诉了土方后,便等待着他的下一步指示。
土方听后未多久,便想要安排山崎丞继续监视俞屋商人的举动。
他唤了山崎丞过来,障子后显出一道影子,门扉被打开之后,山崎提着九郎的后襟就将他推了进来。
平助还在为眼前的情况感到疑惑时,土方看着略显尴尬的九郎问道:“怎么回事?”
九郎是跟着平助过来的,他趁平助与土方说话时,躲在窗下想要偷听,却正好被山崎逮住。
“副长大叔…”九郎脱口便这么喊了声,瞥见土方与平常无异的冷峻面容时,立刻改了口,“…土方哥,我刚才可是都听到了,…那个,如果你们需要帮忙的话可一定要告诉我!”
九郎满脸写着“要调查的话务必带上我”,然后等着土方开口。
“这种事可不是你这小鬼能派的上用场的。”回答了九郎的人是鸠,她在门外站了很久,之后便径直推门走了进来。“想要确认调查的结果,没有必要这么大费周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