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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5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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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潇终于有些支撑不住了,他晃了晃,秦三秋在一旁立马架住他,扶他到一边休息。
秦三秋看着他衣服上映出的血迹皱起眉头道:“你还要瞒着我吗?”
戚潇扶着额头道:“我只是不想耽误行程。”
秦三秋抿着嘴没有说话,拆开原本包扎的布条后,他看见一道匕首伤横于腹上。
“怎么弄的?”
戚潇没有看他,眼睛看着地上的草道:“就是之前那两人……”
他说话说的含含糊糊,却不妨碍秦三秋自己补齐了。
“他们弄伤你的?”
“嗯。”
杨悦听见戚潇应了,在秦三秋背后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等等,是这样吗?
戚潇撩起眼皮,毫无波澜地看了他一眼。
杨悦是真怕戚潇,秦三秋的脾气是摆在明面上的,你能猜到他什么时候会生气。但是戚潇不一样,他不动声色的,却什么都记在心里。
杨悦吞下了想要问出口的疑问,在戚潇那警告的一眼中做了个没有骨气的沉默的大多数。
他安慰自己道:万一这就是情趣呢,掺合人家小两口的事干什么。
秦三秋不疑有他地细致地重新上了遍药,重新包扎了下。
戚潇神色复杂地看着秦三秋的头顶,一时心中五味杂陈。
说秦三秋聪明,他的直觉有时候堪比野兽,总能够让他做出最对的选择和反应。
但是说他愚蠢,又是真的愚蠢。
漏洞百出的谎言却就这么信了。
不,或者更应该说是因为信任,所以秦三秋从来不会去怀疑。
意识到这点的戚潇,从心底泛起了一种热热的酸涩,又满足,又难过,好像饮鸩止渴一样,明知道有一天谎言拆穿时所有的幻象都会化为乌有,却还是忍不住地享受着这难能可贵的信任。
他忍不住唾弃自己,却又控制不住沉溺于此。
戚潇的内心仿佛被撕成两半,一半沉浸在秦三秋全然的信任中而涨得一阵酸软,另一半却全然清醒冷漠地冷眼看着自食苦果的一天。
秦三秋抬眼问道:“很痛吗?”
“没有。”
秦三秋盯着已经被包好的伤口,不知怎么的,脑海深处突然闪过一幕,他俯下身去,撅起嘴唇,轻轻地呼了两口气。
“呼一呼,就不痛了。”
虽然根本感觉到,但是戚潇还是忍不住笑了:“你从哪里学来的?”
从哪里学来的?
秦三秋一怔,突然有些无措。
零星碎片从记忆深处被翻找出来。
遍体鳞伤被藏在衣襟下,只有手上的伤赤裸裸地暴露在天光下。
那时还是少年的秦三秋觉得穷途末路不过如此。
很饿,每走一步腹中轰鸣都在提醒着他这个事实。
好饿啊,秦三秋吞下唾沫,试图这样欺骗自己好像咽下了什么东西。
他的目光一顿,停留在在小小白衣少年手上的包子上,就再也挪不动脚步了。
咕噜,咕噜噜……
冒着热气新鲜出炉的包子,隔着几个人的秦三秋都能看见白色的包子皮颤颤巍巍,那捧着包子的少年却东张西望。
秦三秋视线下落,见他手上还拿着其他的各色零食,秦三秋更是感觉到唾沫在不断分泌。
秦三秋心想:我不贪心,就拿一个包子,就一个包子……
那白衣少年只觉得手上一轻,原本的包子就不见了踪影。
他左右一看,只见秦三秋狼吞虎咽,两三口已经把一个包子都吃进了嘴里,腮帮子还鼓鼓的,抻着脖子往下咽包子。
“小偷!”白衣少年疾言厉色地指责着秦三秋的恶行。
“……”还在咀嚼的秦三秋根本没法说话。
秦三秋转身就跑,和滑不溜秋的泥鳅一样穿行在人流中。
“别跑!”白衣少年一个飞扑,把秦三秋压在身下。
他故作凶恶地问道:“你这个小偷!还跑不跑?”
秦三秋跌倒在地,原本手上的伤被地上的砂石蹭得又开始流血了。
一时之间种种委屈和疲惫前赴后继地冒上了心头,秦三秋索性就坐在地上,也不挣扎抵抗,低垂着脑袋,有一瞬间他想着:算了就这样吧。
“你怎么啦?”看着秦三秋一言不发,白衣少年居然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他把秦三秋拉起来,小心地窥探他的神情,见秦三秋出神的望着自己在流血的手掌,少年清了清嗓子。
少年正在变声期间,声音和小鸭子一样可笑,但是眉目是温柔的,腰板挺得直直的,他抓着比他还高半个头的秦三秋的手,看见斑驳的血迹和狰狞的伤口,垂下头轻轻吹了两口气,抬起眼看向彼时长得和小姑娘一样清秀的秦三秋道:“呼一呼,就不会痛了。男子汉大丈夫,只流血,不流泪!”
少年意气在一番话中尽显无疑,有几分稚气,但是又有少年人特有的锐意和朝气。
“我才没流泪!”少年秦三秋一把抽回自己的手掌,背到身后去。
“说谎!你眼睛都红了!”少年像是和他作对一般,指着他红彤彤的眼眶道。
秦三秋眼睛一瞪,固执道:“是沙子吹进眼睛了。”
抬起手就用力地揉眼睛,却把眼睛揉得更红了。
“噗……”
若不是今日戚潇这么一问,这小小碎片也许早已经被淹没在多年岁月中,不见踪影。
秦三秋微微抿起嘴角道:“你们人修不都这样呼呼吗?”
戚潇不知为什么,在月光下,看着秦三秋一脸认真的这么问他,就觉得可爱得想要将他揽入怀中。
“可是,”戚潇勉强止住笑意道:“这一般是用来哄孩子的。”
秦三秋:“……”
看着秦三秋面无表情一下子起身离去的背影,戚潇又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感觉伤口一阵抽痛,脸上表情一时扭曲。
杨悦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这俩人说什么呢,一会儿笑一会儿这么……嗯,难以言喻的表情。
一行人算是有惊无险地走出了人面蛛的地界,一路上总算太平了些,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和奇怪的东西。
看着朝阳初升,秦三秋吐出一口气,回身看了看站在他身后的戚潇。
真好,他想。
朝霞和他都在,以至于新的一天都有了期待。
“别动。”
“?”
秦三秋把手从身后拿出来,在戚潇耳边一扫,一朵柔弱的白色小花别在戚潇的耳边。
“噗……”
“你要到哪里去?”
阿元喘着粗气仓皇得像一只无头苍蝇,感觉无论去哪里跟在身后的东西都无法摆脱。
“滚!什么人鬼鬼祟祟,给我出来!”阿元色厉内荏地朝着空无一人的地方喊道,似乎这样可以让自己壮胆。
“哈哈哈,他说我鬼鬼祟祟。”一个低沉的男声笑道。
“那你就出来给他看看,呵呵呵……”紧接着是一道女声,在空旷林间说不出的诡异。
阿元突然身型一顿,不对。
这次所有初选通过的人里,根本就没有女人。
意识到这点的他,寒毛刷地竖起,头皮发麻,一时间站着不敢乱动。
“啊,你好像把他吓坏了。”男声中似有遗憾,但是掩藏不住的还有幸灾乐祸和铺天盖地的恶意。
“奴家哪有这么吓人……”尖尖的女声故作委屈。
这两人一唱一和就仿佛怪异荒诞的戏剧,以这阴森森林作为舞台,只有阿元一个观众。
“不过,”下一刻,她的声音就突然压低,有种说不出的诡异:“他吓坏的样子还真是可口呢。”
站在原地的阿元,只感觉到脖子后面传来阵阵凉意,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样,眼瞳震颤。
他僵硬着脑袋,一寸一寸往后看去。
看见身后贴着的东西一瞬间,阿元嘴唇颤抖,声音卡在喉咙间,怎么都发不出来,瞳孔急速放大,下一刻便眼睛一翻,被吓得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