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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与宋隳的分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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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走出船蓬,君江臣给她讲述自己在沉船里拾宝的故事:
“那些沉船大多是商船,还有客船,因为想要散多捞些钱,所以船上往往搭载了过多的货物和人。”
他的语调一贯轻松。
“很多人连船蓬都没跑出就活活淹死了。”
“还有私船,将金银藏在一段一段的木头了,杖上的开合相契得十分紧密,一丝也看不出是被打开过的。”
他似乎特别钦佩人族匠人的手艺。
“也曾见过那些妇人,泡涨于江水之中,手上依旧是向上托举稚子的动作。”
他的眼中很伤心。
“她们现在埋在西礁的峡谷里。”
他说的是埋。
“你埋的?”岑卿有些钦佩他。
“那些是真正的母亲。”
提到这样的母亲,岑卿想起周云熙姐姐同她进过的一件事。
“世间的母亲大都如此吧。”
“马阳村曾有一妇,回村省亲,两村相隔不远,且乡野的妇大都没有养胎这一说法。夫家不甚在急,路遇野蜂,以其背以抵,护其子,生死一际。”
“野蜂散,会一猎人归,救之不得。妇人求猎人以刀剜腹取子,并留书以证其清白。终妇人死而子尚存。”
初听的时候岑卿很动容。
她觉得,像她这样怕痛又怕死的人,是成为不了那样的母亲。
一个真正的母亲……
君江臣听了一头雾水:
“你在说什么?”
岑卿苦脸,自己说了这么长一段,他一个也没听懂?
岑卿摆手,表示自己不想再复述。
而君江臣穷追不舍:
“你刚刚说了什么?”
“就不能再说一次?”
“我真没听懂 。”
“唉,算了……”岑卿觉得自己再说一遍他也听不懂的。
“你们人族就是这样,说话不好好说,偏偏要讲些文绉绉的话,不嫌麻烦吗?”
“你能不能好好再说一遍?”
“一遍就是了。”
岑卿不堪其扰:
“我说——”
“对牛弹琴。”
“什么啊,你说了那么长一段怎么就变成四个字了?”
又反应过来:
“不对啊?你不是不是在骂我?”
小八已经有两个月没有吃到岑卿的糕点了。
但那河伯,少说也有一千二百的修为。
听说书先生讲,河伯一开始其实是不是
收新娘的,将新娘都送回来了,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收了。
嫁河伯,可以说是一件又喜又忧的事情,喜的是嫁了河伯,保全城人再无水患之锅,家族的地位也会随之而升。
忧的是——此生与至亲都不会有再见面的机会。
小八现下能做的却只有好好修炼。
宋隳很不高兴,师父为了那个人茶不思饭不想。
他冷笑着:不就是个女人吗值得“他”这么上心吗?
“师父,“宋隳叫着走神的小八。
“怎么了?”
小八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像自己了,居然开始管起了别人的闭事,真是太不好了。
她又安慰着自己,岑卿不是旁人,她是自己的朋友。
但女娲娘娘再三叮嘱,让她不要和命定之人以外的人有牵扯……
“巷口二狗的祖爷爷死了。”
宋隳剪着葫芦叶。
二狗这个名字小八是很有印象的,是个比自己的还随便的名字。
“怎么了?”
“他为什么很伤心……”
宋隳确实不太明白,毕竟他自幼就是在馆
里长大的,举目无亲,回望无友。
“这个……“
小八自己也说不清楚,她虽有父母,但这种隔代的疼爱和父母给的总归还是有不同的。
“师父也不清楚。”
“灰灰,”小八招手将宋隳叫到身边,拉着他的手,与他对视:
“你没有祖父母,自然不能明白他们失去时的痛苦。”
“同样,他们自幼倍受宠爱,也不能体会到你无人疼爱,被生活拉扯的疼痛。”
“既然都不能彼此明白,又何必勉强去理解。”
“很多事,都必须由你去亲身经历才能体察十中滋味。”
“不。”宋隳一脸不认同,
“我现在已经有师父了。”
“我想,二狗失去至亲大概同我失去师父一样。”
小八特别高兴,自己算是没白养这小子,想当初他还吸自己咬得那么厉害:“真乖!”
心中满满都是成就感。
望着面前的俊俏小儿郎:“不过等你有了妻子以后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妻子?”
宋隳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还会有妻子这种生物来阻碍来自己和师父在一起。
只有他们两个人不好么?
为什么要多一个人给自己添堵?
不好容易才就那什么岑卿赶走,为什么还要再来一个?
“对啊,你看你已经十七了,巷口二狗都有儿子了,再看看你……”
小八内心更觉得他会挡着自己寻找命定之人,难不成要当着他的面搞断袖?
不好不好……她怕教坏徒弟。
“但我不想离开师父。”宋隳装作一脸天真。
画面极其诡异。
“灰灰,每个人者有长大的时候,你不可能一辈靠师父的。”
小八语重心长地背着话本子里的台词。
你这样黏着师父,挡着师父寻找自己的真爱了。
“师父不是说过左右您也无事,要护我一世么?”
宋隳低着头,小八看不清他的表情。
小八再次尴尬,自己再次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毕竟是自己说过的话。
“话师父自然是要做到的,但是自古以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宋隳的神情毅然决然:
“但是我没有家人了,不需要有后。”
“你刚刚不是说过师父相当于你的至亲吗?”
“但师父是师父,却也没有血缘不是吗?”
这一句成功将小八伤到。
“但我也是你师父!”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小八一掌拍碎了石桌:
“你必须给我成亲生子!!”
成亲……成亲就好了,说不足他会喜欢那档子事,明崇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吗?
“待你成亲后就好了。”
“不好,我一点都不好!”宋隳红了眼眶。
为什么?
为什么师父不是同自己一样的心意呢?
为什么他就是不明白?
为什么他要逼自己同别人成亲同别人生子!
小八一向不喜欢同别人争执,转身要走。
“那师父呢?”
宋隳拉住了小八的手腕。
“师父会不会再娶别人会不会再生子?”
“会。”小八豪不犹豫地抽出手。
“和女人只要有孩子就可以在一起吗?”
宋隳的声音凡乎不可闻。
小八冷冷的回答:
“是。”
宋隳曾经无比庆幸他不是女子,如今又无比痛恨自己不是女子。
这世道,
这命,
倒底是不给他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