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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 ...

  •   兴皇酒店是东城最上档次的酒店,从它有些俗气的名字可以窥见一二。它的负一层是进口超市,一个苹果能卖到五十多块,贵出来的算智商税,一楼的大厅有一尊巨大的汉白玉船型雕塑,配上水晶吊灯和中式镶花屏风,中西风格的大融合,看了着实让人摸不透这家酒店老板的品味。

      陈华标嘴里衔着一根牙签,肥厚的一只手掌搂在某个穿着深V红色连衣裙美女的柳腰上,不时摩挲一下,只是微微蹙眉,脸上依然挂着浅浅的笑意。

      两人刚从二楼餐厅的包厢里出来,在等电梯的时候,三楼KTV轰鸣的音乐声振聋发聩。

      女人摁了一下向上的电梯键,侧头看向陈华标:“陈董,我听说您很会唱歌,尤其是八十年代的经典情歌,您不打算在我面前显露一手么?”

      女人故意挑了挑眉,姣好的脸蛋经过浓妆艳抹,看不出原本皮囊该有的样子,像是一尊假的蜡像。

      陈华标咧嘴一笑,手掌稍稍用力地在女人的腰肉上捏了一把,让她不禁颤抖了一下,他凑近她的耳蜗,笑道:“恐怕你不知道,我在行的东西可多了。”

      女人眉头一跳,撒娇一般用纤纤玉手把陈华标推开,嗲了一声:“陈董您讨厌!”

      电梯直达11层的行政楼层。

      陈华标开了一间房,还挺舍得花心思,房门一开,女人便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陈华标命人在房间里摆满了鲜花,放眼望去,净一色的血红玫瑰,如同一片火海,他难得搞一回浪漫,女人非常识相地感慨了一句:“陈董,好美啊!”

      “鲜花配美人,”陈华标迫不及待地把女人揽入怀中,在她侧脸处啄了一口,关上房门。

      **

      行事之前女人坚持要先洗个澡,陈华标无奈,只得先悻悻地打开一瓶红酒助兴,他脱掉了西装外套,领口的纽扣解开,端着一杯盛有一半红酒的高脚酒杯,坐在巨大的落地窗旁的单人沙发上,听着浴室里传出的沙沙水声,嘴角免不得会翘起来。

      一声清脆的手机铃声打破了陈华标脑海中对于浴室里的一切幻想,他接起电话,刚过几秒,便显得有些急促和不可耐烦。

      “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陈华标把高脚酒杯往茶几上一放,起身抓起西装外套,穿上便要走。

      碰巧这时女人出浴,她身上仅裹了一层浴巾,白皙的皮肤被热水晕得有些透红,像一颗刚成熟的水蜜桃。见着陈华标急忙忙要出门,女人愣住了:“陈董……您要去哪?”

      “急事。”

      “可……”女人显得有些慌张,是自己在哪方面做得不够好吗?

      陈华标将她上下扫视了一遍,有些留恋地又吻了下她的额头,然后将自己手腕上的名牌金表摘下塞她手里,说道:“下次再陪我好好玩。”

      看着陈华标转身出了房门,女人捏了捏手中的手表,分量挺沉的,她不禁偷偷一笑,今天没算白来。

      陈华标在过道里拨通了一个电话:“所有人现在立刻赶回行里开会。”

      他在电梯前驻足,眯着眼沉闷地又说了一句:“央行要来检查了。”

      **

      数个小时前。

      方惗拖着疲惫的身体,到学校把儿子接上,回到家的时候,她的妈妈罗颖已经把一桌饭菜做好了。

      “先去洗手,”方惗摸了摸她儿子方响的头,“洗好了过来吃饭。”

      方响点了点头,眨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方惗:“那妈妈你不洗吗?”

      “妈妈把厨房扫一下,扫好了就洗。”

      走进厨房,罗颖正在盛饭。

      “小惗,妈帮你说好了,这周末抽个时间,跟黄摄影的儿子吃个饭。”

      黄摄影是罗颖退休前在杂志社的一个同事。

      “黄叔叔的儿子要比我小上几岁吧?”方惗表情波澜不惊,显然她有点儿适应了自己母亲做事的节奏,什么事情都不会提前跟她商量,只是发生的时候会临时通知她一声。

      罗颖放下盛饭的勺子,回头看了眼女儿:“小几岁怎么了?那小伙子多好啊,本地大学毕业,现在又在我们杂志社工作,人长得体面,收入也算稳定,关键是人性格好。”

      “我知道他人不错,”方惗淡淡地回道,“我不是没见过他。”

      “你两见过面就好。”

      “碰巧遇见而已,”方惗显得意兴阑珊,“又不意味着什么。”

      “所以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罗颖的声音往上拔高了一度,略显不耐烦。

      “我没什么不满意,”方惗淡淡地回道。

      “那成,你定个时间吧,周末什么时候?不想出门,把人家请到家里来吃个饭也成。”

      “要请您就请吧,”方惗把扫把往墙角一搁置,“跟我没关系。”

      “你!”罗颖气不打一处来,“还说自己没什么不满意的,你这又是什么态度?”

      罗颖端着两碗饭跟了出来,哐当两声把碗扣在了餐桌上。

      “外婆,您为什么要生气啊?”方响拉开椅子,垫着脚跳坐上去。

      “外婆没生气,”见着外孙,罗颖立刻和颜悦色,“响响你先自己吃饭,菜快凉了。”

      **

      方惗回自己房间换衣服,她本来想把门关上的,可在前一秒,罗颖前脚跟就伸进来了。

      罗颖关的门,她看着自己女儿,不爽地问道:“你也知道你现在的情况,除了有一份体面的工作,还剩下什么?三十多岁的人了,带着一个孩子,哪还有挑别人的资本?”

      “我也没说我要挑谁,”方惗解开身上的灰色针织衫,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衣服的颜色越发显得暗淡,跟她原本清秀靓丽的外形和这风华正茂的年龄有些不搭。

      罗颖瞪了一眼:“那我给你安排相亲你怎么不去?”

      “妈,”方惗停下手,“我的事情您就别再操心了,好吗?”

      “我能不操心吗?!”罗颖开始激动,“你是不是还惦记着陌江那个男人?!”

      方惗不语,只是别开头望向窗外,视线不自觉地落在窗台上摆着的一盆绿植上,她记得很清楚,那是刚结婚那年,陌江买的,他那时说,生活中要有一种蓬勃向上的生命力,可反观现在他们两人,都被生活压得有些萎靡,像焉了一整天的叶子,在黄昏的最后一抹金色里,再也抬不起头来。

      生命在你手里像一条迸跳的鱼,你又想抓住它又嫌腥气。

      方惗突然想起张爱玲写过的这句话,现在生活对她来说,多少有点儿这样的味道了,在当下,说什么都觉得有些多余。

      罗颖痛心疾首:“我当初就应该更加坚决一点!哪怕你已经怀上……”

      说到这里,方惗猛地转过头看向罗颖,罗颖想起方响就在客厅里,立刻收声,然后压着嗓子说道:“未婚先孕,那种男人靠得住么?”

      方惗不想做过多的反驳,她只是淡淡地扔下一句“那时是我们两个共同的选择”,然后转身去换衣服。

      **

      饭桌上的话题永远都很沉闷,好在还有方响这个活泼的调剂物在,不然方惗都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响响,期中考试答错的题目都修正了么?”

      “妈妈,”方响的脸蛋鼓得圆圆的,“我语文考了98分,数学100分,我才错了一题,早就改好了!”

      罗颖含笑道:“我们响响就是聪明。”

      方惗的父亲方远博夹了一口青菜,问道:“小惗,最近忙不忙?”

      罗颖抓住机会,追问:“对啊,忙不忙?”

      方远博早就把刚才争吵的内容听进耳朵里去了,不过他没有顺着自己夫人的话接着往下说的意思,他补充道:“是不是又要忙检查了?响响你不方便去接的话,我替你去接吧。”

      “爸,没事的,响响我去接就行,”方惗停下筷子,想起查前培训会上,分行的杨国栋副行长一再强调这次要搞突击检查,于是她便没有回答父亲的问题。

      “那好吧,”方远博起身,“忙不过来就跟我说,退休在家没什么事好忙的。”

      “就只吃这么一点?”罗颖看了眼桌上还剩一半的菜,“老方,你饭量什么时候那么少了?”

      方远博挥了挥手:“今晚有个聚餐,定的时间比较晚,我才提前吃点垫垫肚子。”

      “又聚餐!”罗颖没来好气。

      **

      第二天,方惗来到行里,她立刻被赵韬处长叫到了办公室。

      方惗现在是中央银行东城分行稽核检查处的一名正科级干部,因为在调来这个处室之前,她曾经在城市商业银行监管处工作过几年,做的正是本次检查对象,东城商业银行的监管员,所以这次行里头一成立检查组,她就理所应当地做了主查。

      主查要协调整个检查的全部过程,要把握检查的全部进度,所以要做的准备工作很多。

      在接到处长的命令前,方惗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草拟检查通知书,按照前一天的工作部署,他们这次要对东城商业银行采取突击检查的方式,他们检查组要在今天下午正式到银行进驻检查,为了保密,他们的检查通知书要到进驻的那一刻才正式交给被检查方。

      方惗停下手中的工作,来到处长办公室。

      她轻轻敲了敲门:“赵处长?”

      “小方,你进来吧,”赵韬笑了笑,“顺带把门掩上。”

      方惗关上门,赵韬指了指他办公桌前的椅子:“坐吧。”

      她一坐定,赵处长就问:“检查的前期准备工作做得怎么样了?这次检查安排得急促,有什么一时间办不来,需要我出面协调的么?”

      方惗摇了摇头:“赵处长您放心,相关流程差不多走完了,就剩把检查通知书的文件进行正式发文了。”

      赵韬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抿了一口茶,微微皱起眉头,为难道:“小方啊,这话我知道这么问你不合适,也不是我不信任你,就是……”

      方惗看向赵韬:“您请说。”

      “嗯……这次我们要搞突击检查,原因你也知道的,不过刚才杨行把我叫了过去,说是东城商行那边已经知道我们今天要去检查他们了。”

      方惗一怔:“什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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