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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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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老生辰过后,沈秣本想回故离村,可安礼让她留住下来,她也不便拒绝,于是便住进了之前傅家准备给她和傅淮的新房,善窈轩的东苑也就空下来了。
所谓的新房就是将傅淮之前住的房间重新翻修了下,装饰了下。
一日,沈秣正翻着书架上的书,她随手抽出《群书治要》的一本,翻开来看,上面注有一些傅淮的笔记,钢笔字迹刚劲大气,又不失几分清隽。
“在看什么?”
沈秣没抬眼,“群书治要。”
傅淮松了松系在最上面的纽扣,语气有些漫不经心,“沈小姐,与你商谈一件事。”
沈小姐是傅淮谈正事的专用名词,沈秣翻下书,转身看向傅淮,她沉思片刻,问道:“什么事?”
傅淮正在慢条斯理地往上翻折衬衫衣袖,戴在手腕上的精致手表露了出来,气质些许清冷。沈秣有些愣神,单看外表,傅淮可谓是清冷矜贵的公子。
傅淮声音微沉,语速缓慢,一字一句扣入听者的心弦,“老师的情报在你这里吧。”
情报。
沈秣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情报的原因,那些人在找她,后来她嫁入了傅家,得了一时安宁,可这事总该要有个了结,无论给谁,她都有可能死。
沈秣扬唇,似有讽意,“你知道我父亲是哪边的吗?”
没待傅淮答,她又笑问:“傅淮,你想要吗?”
气氛似是一下拉到了紧张时刻,沈秣的手指紧扣着书页,她的视线落在傅淮身上,唇边的笑意似有若无,眼眸里似含着无尽深意。
傅淮仍是没有看向她,语气平静,“若我说想要呢?”
沈秣垂眸,不语。
傅淮走过她身旁,走到书桌前,执起毛笔在宣纸上写下三个字,他抬眸看向沈秣,笑了笑,语气似调侃,“怎么?秣儿生气了?”
沈秣语气平平,“哪敢。”
傅淮揽过她的肩,少女身上的清香袭来,傅淮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叹了口气,“我若说不想,你岂不是怀疑我在骗你,若说想要,你现在不是正生气?”
“进退维谷,你想要的答案又是什么?”
沈秣被他的亲昵动作又羞,被他的话说中心思又恼,心里一时生气,便抿着唇没有答,小脸崩得紧紧的,一张精致的小脸粉扑扑的,倒是格外好看。
傅淮眉眼微弯,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先看看这个,父亲跟你说过他吧,过几天,他要来见你,你想见的话告诉我,帮你安排。”
沈秣看过去,宣纸上写了三个字,是阿爹曾跟她提过的人名。她思忖片刻,又偷偷抬眼瞧他,不料被正在看她的傅淮抓了正着,沈秣倏然偏头,脸色有些不自然。
“去看看好了。”
沈秣到的时候,杜宁凇已坐在里间了。杜宁凇已三十有余,沈秣想起阿爹对杜宁凇的评价,“其人狡诈多计,接触时需小心谨慎。”
“沈小姐。”杜宁凇起身,笑道:“听闻沈小姐不久前从国外回来,不愧是沈先生的女儿,嫁入傅家,沈小姐看来过的不错。”
沈秣神色平静,“杜叔叔先请坐下。”
杜宁凇依言坐下,道:“去年听说沈小姐的父母去世,可惜沈小姐当时在国外,并不能赶回来,就连葬礼上都不见其人,太可惜。”
“杜叔叔你想说什么直接说。”沈秣勾起几分笑容,看向杜宁凇,“不用跟我绕弯子,浪费时间,你背后的人让你干什么?”
杜宁凇见此收起笑容,眼神几分锐利,像是盯住猎物的猎人,“看来沈小姐聪慧过人,那杜某直接说了,沈小姐是什么时候回的国?”
沈秣神色不变,“自然是上个月。”
杜宁凇抿了口茶,笑道:“但我怎么听说沈小姐去年就回国了呢?”
“自然是您听错了。”
杜宁凇放下茶杯,“沈小姐再仔细回忆一下?到底是去年还是上个月?”
沈秣抿着唇,一下子感受到了抵在腰间的金属枪器,她紧紧握成拳的手慢慢放开,眼睫微微颤抖,她尽力保持平静,“杜叔叔想要听我的什么答案?”
“沈小姐可要好好想想。”杜宁凇注意到沈秣小脸苍白,叹了口气,道:“沈小姐如果不怕这把枪走火的话,就请别说谎。”
“我听说,沈先生给沈小姐留了一些东西,沈小姐可否说说?”
沈秣实在是很讨厌别人威胁她,脑海里高速计算了下几个条件。傅淮不在,她跟傅淮约定好了时辰来接她,如果傅淮没有派人留下,她可能回不了傅家了。
沈秣沉思片刻,她忽然想起什么,抬眼看向杜宁凇,忽略掉心里的那几分害怕,语气平静的过分,道:“杜叔叔,你不能动我。”
杜宁凇用力抵了抵在沈秣腰间的手/枪,“沈小姐如此自信?”
“我刚刚说了,你背后的人让你来的。”沈秣顿了顿,复而道:“你背后的人如果动了我,你们想要的东西就再也不会拿到手。”
她说完,杜宁凇倒没接话。
片刻,杜宁凇收起了手/枪,起身,笑道:“沈小姐好算计,再给沈小姐期限,上元节那日,沈小姐来这里见个面吧,他会来见你。”
傅淮来接沈秣时,就见沈秣坐在椅上,脸色惨白惨白的,格外吓人。傅淮半蹲下来,仰首抬眸看着沈秣,伸出手握住沈秣的手,不禁担忧,“怎么了?手这样冰凉?”
沈秣紧紧抿着唇,没有讲话。
傅淮也没有问,反而好耐心地等她开口讲话。
片刻,沈秣启唇,嗓音却有几分沙哑。她垂眸,对上傅淮的视线,眼眶有些微红,回握住傅淮的手,手心传来温暖,给她带来几分安心,“我没事,我想回家了。”
她是真的有那么一刻被吓到了。
可那一刻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想法竟然是她竟有几分舍不得傅淮。
她现在什么都没有,沈家财产她给了别人打理。她忽然发现,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交心的也只有傅淮,临死前居然有了几分牵挂。
傅淮见她不想说,也没有多加询问。
他伸出手,轻轻抚平小姑娘皱起的眉头,嗓音低沉,似是在哄小孩子的语气,几分温柔,似诉说着情意,“好,我来接你回家了。”
天气越发的冷,春节也渐渐来临。傅家上下一番热闹,红色喜庆的氛围也弥漫至整个城市。
“二嫂嫂,外面下雪了,出去玩吗?”傅徽看了看窗户外面,又回头看正在写字的沈秣,脸上洋溢着兴奋,眨了眨眼,问道。
沈秣哪有什么心情看雪过节。
先不说她担心前线战火,她还为自己的事忧愁,自己能不能平安过完上元都是一个问题。沈秣没有告诉傅淮那天的事,她不想为他平添麻烦。
“不了,我就不出去了。”
沈秣顿了顿,钢笔墨水在纸上蔓延成点,“阿徽,你认识陈研吗?”
傅徽回头,想了想,问道:“二嫂嫂是说现在陈家的当家人陈研?”
“嗯。”
“了解一些。”傅徽在脑海里仔细搜寻关于陈研的事情,“他跟大哥经常有往来,他掌握着城中军/火,行事比较张扬。”
陈研。
沈秣停笔,待笔墨干了后折起来,放进准备好的信封,她抬眸,浅笑里似含着柔光,“阿徽,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傅淮最近发现沈秣足不出门,天天待在书房里写什么东西。
一日,他回书房,见沈秣趴在桌上睡着了,他走过去,见沈秣手里还执着毛笔。
他见过沈秣的钢笔字,清秀工整。但她的毛笔却练得一手大气,有书生的凌云壮志,这可能与沈老师有关。他曾见过沈老师一笔一画教沈秣写字,无论烈日寒冬,沈老师都对她的教育极其严格。
傅淮从她手中抽出毛笔,轻轻抱起她,不禁蹙眉。沈秣太轻了,一米六几的身高却好像不达八十斤。沈秣这几日休息不足,所以当傅淮抱起她时也没有醒来。
傅淮走到床边,坐下,而后脱鞋上床,在床里边轻轻放下沈秣。沈秣的睡姿很安分,看着很乖巧。傅淮看着她,有片刻的失神。
沈秣的睡颜看起来安详温柔,少了平日里的几分清冷,退去了伪装,是少女柔软的心。沈秣平日里不施粉黛,现下脸颊微红,眉似新月,姣花照水。
片刻,青年俯身,在少女的唇瓣上落下浅浅一吻,克制而温柔。
……
“沈小姐,久仰大名。”
沈秣不动声色地打量面前的人,微微颔首,有些犹豫应该怎么称呼他。不料面前的人猜出她的心思,笑道:“沈小姐唤我名字便好。”
沈秣如善从流,“陈研。”
陈研推过面前的茶杯,“听闻沈小姐喜茶,品尝一下陈某刚沏的茶?”
沈秣依言微喝了口茶,待放下时,言简意赅,“还好。”
陈研年纪跟傅淮差不多,眉眼间却有几分狠戾,容貌倒是上品。尽管他对沈秣似乎和颜悦色,但她还是感到了几分压迫感,那是上位者的威严。
“我且直说了,陈研。”沈秣开门见山,“杜宁凇是你的人吧。”
“你跟傅郇想要那份情报对吧。”
两个疑问句硬生生说成了肯定句,沈秣心里已经确定结果,但她还是忍不住想验证。
陈研神色不变,“沈小姐这话如何说?傅郇不是你先生的大哥吗?”
沈秣抿出几分笑容,手指在茶杯壁边微微摩挲着,“前两个星期,杜宁凇来找过我,他问我什么时候回的国,那时候我心里在猜他背后的主人。”
“杜宁凇问我何时回国,我的说辞他不相信,想必他自己心里知道,可是有证据的话又何必问我。”沈秣顿了顿,“这时代,军官想要抓人找个名头便能让我入/狱。”
她声音微冷,敛起那几分笑。
“单凭杜宁凇,他敢动我吗?”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