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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送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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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她太天真了,以为人心也坏不到哪里去,面前长了这么大一张网都看不见,还傻乎乎的一头栽进去。
事到如今又能怪谁呢,她根本就拿不出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最关键的是,侯爷的态度说明他已经相信这些事了。
但萱草还是抱着最后一线希望膝行至傅怀煜身前,拉着他的衣摆苦苦哀求道:
“侯爷,奴婢从未给任何男子送过帕子,即便您气恼奴婢,也要派人再去验证一番再处置吧!”
傅怀煜一语不发,冷漠的眼神让萱草的心开始堕入冰冷的深渊,希望的火苗熄灭,双手颓然的松开他的衣摆。
萱草低低喃语道:“我没有……”
上官静怡唇角微翘,然后对老夫人道:“母亲,夏氏的那个丫鬟……”
老夫人早就看上官静怡不顺眼了,不耐烦的打断她道:“那丫鬟帮着夏氏偷人就该活活打死!”
“也好让其他下人看一看这种人是什么下场!”
上官静怡脸上有些迟疑,委婉的道:“母亲,咱们府从没有过打死下人的先例,那丫鬟也是家生子,您就发发慈悲,高抬贵手饶她一命吧!”
小雀……萱草忍不住颤抖起来。
原来夫人在这儿等着她,老夫人也不过是被她当成了靶子!
自己还能怎么辩解,她再敢多说一句话小雀就会被活活打死!
还有表哥!他在先夫人的铺子里干活,若夫人要对付他只需动动嘴皮子,舅舅舅母只有这一个儿子!
萱草低着头死死咬着唇不让眼泪掉下来,有什么好哭的,满屋的人都视她如草芥,想怎么践踏就怎么践踏。
他们才是主子,既然已经容不下她,死皮赖脸留下来也没有意义了。
只是不知自己被如何处置……
傅怀煜喉中如同梗着一块铅,他忽略过跪在地上孤零零却依旧挺直脊背的萱草,询问老夫人这帕子从何而来。
说到这里老夫人最为气愤,狠狠瞪了萱草一眼咬牙切齿道:“都是这贱婢丢人现眼,她那姘头本是来京城做生意的一个富家公子,在大相国寺有了这段风流韵事还不到处宣扬!”
“结果他不知从哪里打听到了夏氏是咱们侯府的人,吓得赶紧就把帕子给了一个朋友自个儿跑了,他那朋友留了个心眼,在咱们府外转了两天才把帕子塞给了从府里出去的一个妈妈!”
“要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若不是我把知道这些事的人都敲打了一番,怕你脸已经丢到朝堂上了!”
“送帕子的那人已经找不到了,但既然他这么做,想来要么是认识你要么就是有求于你,这事你自己看着办。”
说罢老夫人板着脸朝萱草抬了下下巴,“这贱婢该如何处置你自己决定!”
傅怀煜坐在椅子上半晌未言语,只是眼中翻腾的情绪让人看不懂,老夫人慢悠悠的品茶,上官静怡端着手眼观鼻鼻观心,仿佛置身事外般泰然。
许久,傅怀煜嘶哑着声音道:“夏氏毕竟服侍过太夫人,又是静嘉做主纳进门来的,就把她送到田庄里关着吧。”
“至于夏氏的丫鬟,让她老子娘领回去,江妈妈和苏妈妈有事隐瞒不报,一同打发出去。”
江妈妈和苏妈妈也就罢了,老夫人对萱草和小雀的处置十分不满,正欲说些什么,傅怀煜已经站起身来,语气不容置喙道:
“就这么决定了,过几日我就要去西北,不要再用家里这些事来烦我了!”
说罢他抬脚就走,连背影都散发着莫名其妙的怒气,上官静怡和老夫人面面相觑,老夫人拍着桌子‘啪啪’作响高声道:“我烦他?我还不是为了他着想!”
上官静怡有些尴尬,连忙福膝安抚老夫人道:“母亲息怒,您也知道侯爷从福建回来后都瘦了一圈,这些日子也没有睡个安稳觉,您就体谅体谅他吧!”
到底是亲儿子,老夫人又能拿他怎么办,只得把气撒在上官静怡身上,阴阳怪气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撵走了这一个你最高兴了!”
“我告诉你,煜儿身边服侍的人得由我来挑,这件事你就不要插手了!”
上官静怡轻哼,目露讽刺,她巴不得老夫人这么做呢,反正只要是她挑的人,侯爷能看得上才怪!
于是她轻轻屈膝一福,故作委屈道:“儿媳年纪轻,自然都听母亲的安排……”
老夫人这才满意的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目光瞟过萱草,仿佛脏了她的眼睛一般嫌弃道:“把她们都带下去吧,别在这碍我的眼!”
“是!”上官静怡柔声道,“那儿媳先退下了。”
说罢她后退两步然后转身,裙摆正好微微绽开拂过萱草的手,刺一般让她感到疼痛,很快就有两个嬷嬷粗鲁的把她拉起来押了出去。
一路上没有碰见什么人,萱草被关进后门旁边的一间小屋子里,她听见门外彩鹮在吩咐管事赶紧去套马车。
还趾高气昂训斥道:“都把嘴巴给我闭紧点儿!若是这事传了出去让人议论咱们侯府管家不严,你们就等着卷铺盖走人吧!”
“是,彩鹮姑娘所说的我们都记住了!”两三个嬷嬷和管事赶紧附和。
萱草低低笑了起来,原来还不止一个人希望她赶紧消失呢!
彩鹮推开门便见到萱草手脚都被绳子绑住狼狈的坐在肮脏的地上,她眼中闪过一抹得意,把手里的包袱扔在萱草脚下,居高临下道:
“夏姨娘,夫人仁慈,说既然送你去田庄里,行李也都给你收拾好了,以后啊,您就在田庄里慢慢熬吧~”
萱草看着她淡淡道:“你上蹿下跳搞了这么多名堂,还真是辛苦了,我是不是该提前叫你一声袁姨娘?”
彩鹮表情僵住,快速的看了门外一眼才气急败坏嚷道:“你胡说什么!”
“你干的那些事侯爷没要了你的命已经是开恩了,你还不知道感激!”
“像你这样出身卑贱的人攀上梧桐枝还真以为自己就是凤凰了?呸,你也不照照镜子,去了田庄好好呆着吧,再这般丢人现眼早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萱草上下打量了彩鹮一番,仿佛是第一次见到她,然后勾唇一笑柔声道:“辱人者必自辱,你说我死无葬身之地何尝又不是说你自己!”
“彩鹮,我好心劝你一句,与虎谋皮也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今日我是活着离开侯府的,他日你未必有我这个运气!”
这不就是咒她死么!
“你!”彩鹮气的高高挥起手,正要打下去时硬生生的止住,咬着牙阴森道:“不过是死鸭子嘴硬,那我就让你看看,将来我过的是什么日子,你又过的是什么日子!”
萱草真想拍拍手为她的勇气鼓掌,“好,我可等着呢!”
彩鹮冲门外的婆子吼道:“快把她弄出去!”
萱草被像扔货物一般扔上了马车,撞得她头晕眼花,接着两个婆子也上了马车,在她胳膊上狠狠揪了一下威胁道:“给我老实点!”
随着车夫一声吆喝,马儿嘶鸣一声跑了起来,萱草仰面看着深青色的帘子双眼空洞一脸木然。
侯府在陈家村和李家村都有田庄,不知道他们这是要去哪里,她是犯了错被送去的,那些管事和婆子为了讨好夫人都不会让她好过。
她受苦也就罢了,偏偏还带累了小雀,她才十四岁,就这么泼了身污水被赶出府。
幸好小雀爹娘是好的,给她挑一户人家嫁出去也不算坏。
马车晃晃悠悠驶远,冯妈妈躲在二门看了许久,然后匆匆回了梨香苑。
二夫人正在修剪盆景,听了她的话不由得眉头一皱,“夏姨娘被送走了?”
“是啊!”冯妈妈紧紧皱着眉头一脸疑惑:“老奴看的真真的,三夫人身边那个彩鹮也在!”
“就是不知道夏姨娘犯了什么事,要把她送去哪里。”
一般的妾侍犯了错要么打两个板子要么禁足,被送出府就是犯了很严重的错误。
她对萱草的印象还不错,从前在太夫人身边时就是乖乖巧巧的一个孩子,后来给侯爷做了妾也挺低调。
冯妈妈想起那次在花园里萱草说的那些话,心里有些不忍,踌躇着道:“夫人,要不要咱们去问问侯爷是怎么回事?”
二夫人轻轻放下剪刀,沉默片刻后缓缓点头,语气平静无波澜道:“嗯,你去问一声吧。”
冯妈妈‘唉’了一声,“趁着今日侯爷在府里,我这就去!”
她拿着傅峥做借口顺利的在外院书房见到了傅怀煜,傅怀煜倒也没有隐瞒,把事情的首尾说了一遍。
但冯妈妈见他脸上只有冷漠并无对夏姨娘的愤怒,心中不免有些奇怪。
她犹豫了一番才迟疑着道:“侯爷,且不说夏姨娘有没有在外勾三搭四,您应该知道夏姨娘从小没娘,所以她最敬重的就是自己的母亲。”
“太夫人还在的时候,每年夏姨娘生辰那日就会让人送她出府祭奠自己的母亲,既然她是去大相国寺给亡母做法事,又如何会与男人勾搭呢!”
“夏姨娘是太夫人教导过的,侯爷您相信她会干出这种事吗?”
傅怀煜目光深沉的看着前方某处,表情有些苦涩,冯妈妈心头一动,“侯爷,莫非……”
傅怀煜点头,“没错,我知道夏氏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我也知道她是被冤枉的。”
冯妈妈瞠目结舌,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您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把她赶出府呢?”
傅怀煜收回目光无奈的道:“冯妈妈,想来你今日是为二嫂问我的吧,那我也不瞒你。”
“冤枉夏氏的是老夫人,她不喜欢夏氏,与其为了让夏氏留在府里生出许多事端,还不如送她去田庄里大家都落个清静。”
“如今朝堂上的事已经让我自顾不暇,我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来管这些事。”
虽是如此说,冯妈妈也能理解傅怀煜的考虑,他向来就不是一个喜欢处理家长里短之事的人,但她还是觉得这样的做做法对萱草不公平。
“侯爷,老奴托大说句话您别生气,夏姨娘虽然在府里长大不愁吃喝,可在老奴看来她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既然她是无辜的,您就可怜可怜她,要么给她安排一个去处另行嫁人,要么您就让庄子里的人别为难她,等将来再把她接回府里。”
傅怀煜陷入沉默,他脑海里浮现出萱草那双似秋水一般温和清澈的眼睛,只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都让他觉得烦躁的心得到了安宁。
一想到让她嫁给别人,他心里就如同扎了根刺般不舒服。
冯妈妈只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他的意思了,她暗暗松了口气,总算侯爷心里还是有夏姨娘的,也不枉她来跑一趟。
于是清了清喉咙道:“侯爷,就这么把夏姨娘送去田庄还不知那些管事婆子会如何折腾她。”
“夏姨娘肩不能抗手不能提,那样娇滴滴一个人儿,若太夫人在天有灵,怕也是会心疼的~”
“再者说……”她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傅怀煜一眼,“夏姨娘性子内敛,这样的人也最容易钻牛角尖,侯爷若有什么安排还是跟她说一声吧。”
“夏姨娘年纪轻,怕经此一事对您就有了怨怼……”
傅怀煜目露迷茫,他下意识的捻了捻手指拧眉想了片刻,然后道:“妈妈说的我都知道了。”
“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
冯妈妈点到即止,起身恭敬的福膝:“既如此,那老奴就先回去了,一家子都在您肩上,您也别太过烦心,凡事还有三夫人这位主母呢!”
话音才落地,傅怀煜身子一怔,脑海里划过什么,原本搁在扶手上的手也紧紧握起,指节发白,他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不知过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