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题作文》剑断桃夭

13、第十三个故事

　　谁说我不在乎

　　雪未萧和步言清，两个人都是暗堡的杀手。
　　暗堡在江湖上十分有名，人人称道，暗堡的杀手有三绝，绝色，绝技，绝情。

　　一

　　“雪未萧你记住，杀手是没有感情的。”
　　这是雪未萧进门所听到的第一句话。
　　说这话的时候步言清穿了一身青衣，那颜色像是十月的竹，绿，但却不张扬。
　　步言清仅仅大雪未萧四岁，却做了他的师傅。
　　那时候步言清教雪未萧剑法，方法很奇怪。他总是把雪未萧带到姑苏城外的荒地里，那里长着半人高的野草，足够把他淹没。然后步言清让他拔掉一小片的草，站在中间，挥剑。
　　开始的时候，步言清的剑只能割断几根的草，后来越来越多，一剑扫出去，剩余的草就会倒上一大片。
　　但是无论他怎样努力，总是会遗漏斜后方的几根。
　　“看来你真是没有天分呢。”每次看他练剑的时候，步言清总是这么说，他用脚碰碰那几根蒿草“这地方就是你的死角。是你的剑扫不到的方向。今天你砍的是草，也许明天就是人了。草不会杀了你，但是人会。”
　　后来雪未萧真地去杀人了，那时他发现，原来砍草的脑袋和砍掉人的脑袋不过就是力度大小的问题。

　　姑苏城内种了很多的桂花。
　　每年九月，空气中都会飘散着桂花那张扬的甜，被风儿抽成一缕一缕的丝，织成一张网，香的人无处可躲，无处可藏。
　　可是他们总是错过了花开的时间。
　　每次雪未萧站在那里练剑，步言清就坐在旁边，望着有叶无花的桂花树说：“萧儿，我多么想和你看一次姑苏的桂花啊……”

　　二

　　在雪未萧的记忆中，步言清的背挺得笔直，表情总是一片淡然。这个人表面看来几乎没没有缺点，风流，俊秀，武功好，走在街上不易容就会迎来姑娘们的频频回首。
　　可是雪未萧知道，步言清虽然漂亮，却是一个没有心的人。仁慈，情爱这些字在他的世界里面仿佛没有出现过。雪未萧有他的弱点，每次面对着小孩子他就下不去手。步言清却总能手起剑落做的干干净净
　　雪未萧还知道，步言清看上去洒脱，骨子里却实际的可怕。
　　步言清说过一句话：“别人还留着你是因为你有用。不要把人想的那么高尚。这个世上只有爱你的人才会包容。其他的人关系只有两种：利用与被利用。”
　　说这话的时候，步言清的嘴唇轻轻靠在雪未萧的耳朵旁，亲密的像是一对恋人，可是雪未萧明白，步言清只是在利用他罢了。
　　雪未萧永远记得，十岁那年，他因为多和街边的女孩说了几句话，步言清用针把他的指头一根一根的缝起来。那时候，雪未萧忍着痛，咬着牙不吭一声，等把十个指头缝在一起。
　　步言清却抱着雪未萧哭了“不能爱，我们不能爱。一旦陷进去了，不光我们会死，甚至还会连累所爱之人。”
　　这就是步言清，那一年他十四岁，能够对人极温柔，也可以对人极残忍。
　　他可以情意的哭，放肆的笑，雪未萧觉得他是没有心的。

　　三

　　雪未萧十四岁的时候。
　　有一次，暗杀计划是在是小倌管里进行，雪未萧装成了小倌，那次的任务中途被人识破，他被人下了十香软劲散，禁了功力，按在床上。情急之下，雪未萧抓起了一旁的一个花瓶，把那趴在身上的人打晕。
　　等到一切完事，步言清从房梁上轻轻跳下。
　　雪未萧惊魂未定，颤抖着声音问：“师傅……如果刚才我没有杀了他，你会不会来救我？”
　　“不，”步言清摇了摇头，他用手理着雪未萧的乱发，目光里面满是温和，嘴里面说出来的话却把雪未萧的心捻的粉碎“我会在一旁安安静静的看。”
　　那之后，雪未萧很久没有和步言清说话。可是，雪未萧控制不了自己，他发觉不知何时，他喜欢上了步言清。这是一种解不了的毒，埋在心里，只有越积越多。

　　四

　　暗堡所有杀手一旦进入暗堡就和暗堡的堡主定下了契约，每个人必须为暗堡做事，直到二十五岁，才可以得到解药，自由出堡。
　　雪未萧一直做到二十岁，就再也忍不下去了。这种每天杀人，命悬一线的日子他几乎快要疯了。正巧那日暗堡堡主疏忽，雪未萧成功的盗出了两份解药。
　　本来那时他可以偷偷服了解药马上逃走，可是犹豫了一下，雪未萧还是冒险回到了暗堡来找步言清。
　　他满心欣喜的把解药拿给步言清，却被那人冷冷的丢出窗外。
　　“师傅……你难道不愿意和我一起走？”
　　步言清冷笑一下“我还有一年就可以自由了，为什么要和你一起过被人追杀的日子？”
　　“那……我先出去，等你一年。”
　　“不必了，你不要再等我了。”
　　“你是不是从来没有在乎过我？”
　　“你说什么呢？”步言清笑着“我的傻徒儿啊，我几时在乎过你？”
　　雪未萧吐了一口血，夺门而出。

　　五

　　又是三年，离开了暗堡的雪未萧化名断情，很快就在江湖上不小的名声。甚至成为了武林盟主的内定人选。
　　俗话说的好，树大招风，很快，就有杀手找上门来。料理了几批杂碎最后，暗堡也找上了门。
　　明晃晃的一把宝剑刺过来。用剑的步言清愣住了，接剑的雪未萧也愣住了。
　　“你为什么还留在暗堡？”雪未萧迟疑了片刻说。
　　步言清轻笑：“我这个人恋旧，习惯了一个地方，就不想离开。”
　　“应该说，那种冷血的地方，才适合你这样冷血无情的人吧。”雪未萧手里的剑挽了个剑花“师傅，你会怎样做呢？杀掉我吗？我知道，暗堡的人不杀了猎物，是必死无疑的。”
　　步言清又笑了“不要替我担心，你的剑法是我教的，我自然会杀了你，回去复命。”
　　雪未萧的眼睛微微发红，他吸了一口气，才说出那句话“师傅，无情这两个字，是你教我的。”
　　两个人同时出剑，步言清的剑快了一步，他的剑毫不留情的刺向了雪未萧的死角……

　　六

　　步言清还记得那年在小倌馆。
　　那时候雪未萧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跑了出去。步言清叹了口气张开了手，因为握的太紧，手心里出了血，他轻轻的抬起头小声自语：“也许狠不下心吧，但是……萧儿，我救得了你一次两次，始终救不了你一辈子啊……”

　　步言清还记得在暗堡，他甩开了雪未萧的手。
　　他不能走。
　　因为当堡主发现解药丢失想抓雪未萧问罪的时候，他早就像暗堡的主人起誓，他说，你放雪未萧走吧，我用我的一生换他五年自由。

　　步言清还记得，那时候在姑苏城外练剑，雪未萧总是有个死角，那小鬼总是故意的留几根草在那里，只是为了他一遍一遍的示范给他看……

　　这所谓的死角，才是最后的杀招。

　　低头看了一眼穿过胸口的宝剑，步言清笑了“萧儿，我多么想和你看一次姑苏的桂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