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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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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城北有个大户人家,有权有势,可却像是撞了邪。
那大老爷克妻,连娶了三位夫人竟都没了,连小儿子也被他给克走。
如今在大院里住着的,是大老爷的第四任夫人,听说人长得壮实,命也硬得很。
今儿那大老爷的府邸里传出吹奏声,听着极其热闹,久闭的大门终于敞开,所有路过的人都可以进去一坐,就算是衣衫褴褛的乞丐,也能进门领到吃食。
一问才知,老爷竟喜得千金。
那千金含着金汤匙长大,自小便被放在心尖上宠着,可惜身体不大好,人瘦瘦弱弱的,看着竟比同龄的孩童小上许多。
一张玉白的小脸长得好看至极,看得出以后定是个美人胚子。
只是她自小风来雨来便会病倒,城里人都在传,城北那丫头定活不久了,能长这么大全凭汤药吊着。
那老爷也愁,这宝贝疙瘩怎么也得保住,于是请了个恰恰云游到此地的大师来看看宅子。
听闻那大师得道多年,法力高强,不轻易替人作法。
于是老爷赏了他上百两,才求得这大师回头。
大师下颌垂着白须,一身道袍洗得发白,人也讲究得很,作法前又要沐浴又要饱餐一顿,尔后才肯踏进门槛。
可老爷万万没想到的是,那大师竟在看见小千金的那一刻,吓得脸色发白,扭头就跑了,连银两都忘了拿,出门时还被门槛给绊倒了。
老爷更愁了。
2
年幼的小千金总是望向一处,张着手呜呜直叫,怎么哄也哄不好,就跟看见了什么东西似的。
可这屋里亮堂堂的,小千金双臂对着的方向,却只有那立在墙角的花瓶。
奶妈觉得邪门,连连摆手,第二日便跑了。
那花瓶边上一个黑影忽然出现。
那身黑衣似是一团浓雾,玉白的手从雾里缓缓探了出来。
轻轻点在了小千金的娇俏的鼻头上。
“怎么这般淘气。”
3
六岁那年,小千金张开双臂在屋里跑来跑去,也不知在追着什么。
下人们只觉得邪门,见少小千金就立刻垂首转头,能避就避。
漆黑的房里,那小千金张开白皙细嫩的五指朝半空抓了抓,语气委屈得很,一张玉白的小脸皱起,“想碰碰你。”
她眉心一凉,是被那“人”用冰凉的指尖轻触了一下。
像是雪花落在脸上一样。
小千金仰头看她,那双眸子睁得老大。
那微微弯着腰看她的鬼王,白发披散在身后,脸白如脂,唇红似血,那漠然的双眼忽然微微弯着,似是在笑一样。
那玉石般冰冷的五指抚上了小千金气鼓鼓的小脸,说道:“你瞧,碰到了。”
那声音轻得像是一阵烟,一吹即散。
3
小千金十岁那年,出落婷婷,眉如远山,明眸善睐。
只可惜面色苍白如缟素,外人皆避而远之,唯恐沾染上了什么邪门的东西。
那小千金靠在池边的软塌上把吃葡萄,忽然嘴角一扬,竟低声笑了起来。
她举起袖口直掩着唇,双眸像是一弯明月。
在远处打扫落叶的下人惊慌地回头,只见远处那飞在半空的蝴蝶不知被什么东西给抓着了,只扑扇着翅膀,却没有移动分毫。
那蝴蝶落在了小千金的手上,像是被唬住了一样,竟乖巧得一动不动。
病弱的小千金说话的声音很轻,听着似还带着些软糯,“我很喜欢,你喜欢吗。”
秋风忽然刮过,将地上被扫作一堆的落叶全都吹跑了。
树叶沙沙作响。
那虚无缥缈的声音像是随着风而来的。
“喜欢。”
4
小千金十二岁那年,老爷又请了个大师来看宅子,这大师只远远看了一眼,连门也不敢进,双腿打颤着说:“节哀。”一副故作高深的模样。
老爷抡起扫把人赶了出去。
其实这大师也没说错,老爷心尖上的小疙瘩的确活不久了。
小千金脸色铁青,这几日以来食不下咽,整日把自己关在屋里,谁也不理会。
她揣着个秘密坐在梳妆镜前,把散落在后背的发揽到了胸前,拿了把木梳便缓缓梳着。
老爷不知道,夫人不知道,府里的下人也不知道,即便是所有来过此地的高僧都不知,她有一双阴阳眼,她看得见那那一身黑衣的美人。
鬼王就坐在她的身边,衣摆像是漆黑的花瓣一般扑散而开,一双沉着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她。
在鬼王所在之处,万里之内鬼怪俯首。
千金不觉得害怕,甚至心安得很,老爷那前三任夫人没敢上前打扰,她一夜无梦。
那坐在床边的鬼王伏下了身,又给她渡了一口气,以此续命。
她呢喃着说道:“你可要快些长大。”
5
小千金十四岁那年,已略通笔墨。
她执着细长的毛笔在纸上作画,那墨水在纸上绽开了一大片,像是一团四散而开的浓雾一般。
渐渐的,那墨水竟勾画出了一个女子的轮廓。
那托着下颌坐在案边的女子,身姿绰约,可面目却不着一墨,让人猜不出她究竟长什么模样。
小千金转头朝那坐在案边的鬼王看去,微微垂眸,不知该如何下笔。
似是无论如何也画不出那冷冽孑然的人,尤其是她眉目间不经意的一抹温柔。
远处坐着的鬼王微微抬眸,嘴角缓缓一勾,又接着闭目假寐。
6
小千金年至束发,可却依旧没有说亲的人踏进这府门。
谁也不想娶一个还不知能活多久的媳妇,更怕这病怏怏的丫头把什么脏东西给带了过去。
那日,府门外忽然传来吹来敲锣打鼓的声响,一路鞭炮噼里啪啦地炸开花,听着极其热闹。
小千金在门里看着,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大红的轿子,那披着红盖头的新娘坐在里边,轿门的珠帘轻轻地摇。
远处的下人说道:“是城西那户人家在娶亲。”
“为什么要娶亲。”不谙世事的小千金轻声问道。
那鬼王站在她的身边,倾身俯首,在她的耳边说道——
“为了和相爱之人相执手,共白首。”
那双澄净的眼微微睁大,心陡然一震。
她尔后匆匆地伸出了手,可细白的五指却从鬼王的掌心穿过。
只觉得冰凉一片,什么也没有碰到。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