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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在雨中狂舞(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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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上还披着人家的衣服。
黄烟不知道的是,这件衣服已是第二次出现在她面前,只是这一次才被真正的披上,弥散着淡淡地味道,木香和烟味的结合。
夏夜的风吹不动身上这件昂贵西装的版型,但可以吹乱她绾地一丝不苟的发髻。
黄烟愣在原地,却听身旁的赵万怡笑说:“哎呀,这不是害得我们霏霏哭天喊地的男主角吗?”
霏霏就是刚才因为失恋哭得不行的女生。
……身上这件西装顿时变得不香了。黄烟差点将衣服一把子摔下来,再狠狠踹上一脚。
“说什么呢。”叶衎杵在楼梯口,一米九刚出头的个子,居高临下地,怫然不悦地看着赵万怡。
像是无形的施压。
头顶树叶飒飒,地上漏着斑驳的月光。
黄烟站在赵万怡身后,紧紧盯着在地面闪烁憧憧的影子。
“霏霏哭了一晚上呢。”赵万怡半是幸灾乐祸,半是语气不善地说,“她说去找你,回头就躲起来哭了,你干嘛了?”
“是她哭又不是我哭,问我,我又怎么知道?”叶衎不咸不淡地说着,心想这些人一个比一个神奇。
“这不是想知道她为什么哭吗?”赵万怡叹了口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冷着一张脸都能把她吓哭。”
“那她应该去上几节调节心态的课,不该到我这儿哭。”叶衎的语气一句比一句冷呛,听上去耐心告罄,彷佛是在用气场剑指她俩。
黄烟默默地把披着的西装脱下来,抱在怀里。
关于他们的事情,不予置评。黄烟只想避开暴风中央,不想掺和进去。
譬如姚明姝和邓晗都在场的时候,姚明姝总是以她为由头去挑衅邓晗一样,对此黄烟只会感到头疼。
“不冷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声音仍然冷冷的,声线平平,没有起伏,听得出他对刚才的话题没什么好感,更像生硬的转移话题。
赵万怡刚要回答,便见叶衎的目光越过自己,明晃晃地落在自己的身后。
赵万怡循着他的视线往后看,发现黄烟不知何时把披着的西装脱了,身上只剩下一条暗绿花纹的丝巾——
“辣进肛肠科了宝贝。”赵万怡吹了一声口哨。
只是干杵着,什么都没干的时候,黄烟并不习惯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彷佛她做错了什么,哪怕在场的,除她以外只有两个人,哪怕对方是在夸自己。
黄烟偶尔会觉得自己也许是生病了,生了一场她不知道名为什么的病,亦无从下手去搜寻相关资料的病症。
有点奇怪。
这个世界上会存在那种,不喜欢被关注的人吗?
不,这么说并不准确。
黄烟还是希望自己的作品和舞蹈能备受关注的,但不是她这个人本身。
“我喝酒了,有点热。”黄烟蔫蔫地微垂着眼睑,闷声道。
这个解释很合理。
赵万怡亦只穿了一条裙子,酒精入喉,彷佛沿着血管流通到四肢百骸,全身都热烘烘的,甚至徘徊着一股子燥热。
黄烟这句话倒是点醒了她。
“走,差点忘了,”赵万怡挽上黄烟的手,扫了叶衎一眼,“让你给打岔了,我们本来是要去吃宵夜的。一起呗?狍子他们也来了,刚好就在这附近,明儿就回北京,刚好人齐,见一面,不然再见都不知何时了都。”
叶衎摸出口袋里的烟盒,没回答。
“走吧,人生有几个相逢啊?”赵万怡丢下这一句,便朝前方光亮的地方前行。
黄烟被赵万怡拉着往前走,没什么情绪的,回头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
但就这一眼,鬼使神差的,叶衎摁回了烟盒,迈步跟上。
也许是被这上弦月晃了眼。他微乎其微地不爽快着。
愈接近公用场地,光线愈发地亮堂。
只剩一下一排围墙隔着,还没见到人,便听到一墙之隔的声音,似乎在聊什么大喜事,有人在说恭喜。
穿过拱门,视野豁然开朗。
一条长桌,摆满了吃喝的,两边亦坐满人。
赵万怡扩大了嗓门,招呼道:“兄弟们,家人们,看我给你们带来了谁?”
那一桌人背对着这边的拱门,注意力都集中在前面手牵着手,炫耀着手上无名指,一颗鸽子蛋戒指的情侣,闻声纷纷回头。
“卧槽,”人群中,一个抱着吉他的男人说,“赵万怡,你哪儿认识的漂亮妹妹?”
“狍子,瞅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儿。”赵万怡笑骂,“我刚在酒馆那边认识的小朋友,今年刚大一呢,你们可别欺负人家——”她话音未落,狍子又是一声‘卧槽’冲破庭院。
黄烟尽可能地把存在感放到最低,和大家一起做着一模一样的动作——回头看向拱门下的来人。
“砍哥,不是说赶不回来吗?”狍子赶忙把挂着的吉他摘下来,快步走过来。
每个人在读书的时候总是会被起到很多绰号,就算是叶衎也不例外。
尤其他名中的‘衎’字,放在生活中并不常见,称得上是个生僻字。
于是小学初中读了九年,他被叫到的绰号花名比他收到的情书还多,像什么‘砍哥’,‘阿砍’,‘干哥’,‘行哥’,‘阿干’……
每当他听到有人这么叫,必定还一句‘你接下来一周有劫’。
然后那人当场吓呆。
平常人这么说肯定没人会当一回事,但话从叶衎口中出,那意义就不一样了,学校里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在道观长大的孩子,家里有钱的很。
于是他们就宁可信其有,不愿信其无。
因为倘若接下来一周没有劫,叶衎可以成为他们的劫。
当场来一个锁喉。
狍子跑过来的姿势很奇怪,像个大猩猩一样左右摇晃,朝叶衎冲了过来。
叶衎见状也不躲,大抵是习惯了这群人的热情,狍子一个冲击撞过来要环拥他,好在他下盘够稳,没被撞倒,只是上半身后仰,抵在墙上。
“好久不见,我当下飞快算了一下,”叶衎一哼不闷,却咬牙缓缓一句,“阿奇婚礼的当天早上用来给我送终也不错,是个好日子,刚好大家只请一天假就够了,也不麻烦大家看老板脸色舔着脸多请一天。”
“这就大可不必了。”阿奇哈哈大笑着,放开未婚妻的手,朝这边大步而来,“仔细想想见面的时候都年初了,这半年过得怎么样?”
俩人交臂握手,叶衎随口说了句就那样。
这似乎是人家同学聚会,黄烟觉得自己应该告别了,或许她可以偷偷溜掉。
“对了,再隆重认真给你介绍一下。”阿奇转身,朝未婚妻招手,“琦琦,我未婚妻,有缘吧?三月举办了个订婚宴,当时你有事儿没来,现在打个照面,我结婚的时候你一定要来。”
“你好,经常听阿奇说起你。”琦琦大方得体地款款走来。
“你好。”叶衎跟琦琦握了下手,很快放开,“什么时候婚礼?”
“国庆期间,定了十月五,大家都有空。”阿奇说,“请帖明天给你,今天想着你有事儿要忙,本来打算见不到你就放在前台,让那边的姑娘转交给你的。”
“一定到场。”
“那你顺便看看我家吧。”狍子见缝插针补了一句,“去年刚搬进来,怎么都不得劲啊,没有发财的预兆。”
“滚吧。”阿奇和赵万怡都忍不住道了这么一句。
“相信科学。”叶衎也笑。
黄烟还是没能跑掉,一行人坐下来的时候,她跟叶衎都坐在一头,但隔了主人位,面对面地坐下。
赵万怡跟她交换微信,近距离看她的脸,忍不住逗她:“你跟女娲娘娘关系很好吧?”
“……也许。”大抵是酒壮怂人胆,黄烟绷不住了,忍不住叹了口气,笑说,“但我可能跟智慧之神帕拉斯·雅典娜关系不太好。”
“你也太好看了,听赵万怡说你今年才大一?”阿奇的未婚妻琦琦坐在对面,吃着洋葱圈,好奇地问她,“在哪读书啊?”
“中舞,没那么小,开学就大二了。”
黄烟规规矩矩地回答问题,尽可能地忽略对面那个人若有似无的目光。
他并不是一直在看着她,但每当他视线扫过来,黄烟总觉得自己无所遁形,被一眼看穿。
赵万怡将酒桶拖过来,从里拿出四瓶冰啤,搁在桌上,一人一瓶。
“少喝点吧。”叶衎终于开口。
“你抽烟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赵万怡拿来开瓶器,学他的语气,“这儿不禁烟,你们抽不抽烟轮不到我管,但你们也甭管我抽烟。”
黄烟一边听他们斗嘴,一边看向琦琦手中炸的色味俱佳的洋葱圈,直起身子从篮子里也拿了一块——
桌子下脚太多,无意中踢到了谁。
黄烟的手停在篮子上空,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掀起眼皮子,只见叶衎没什么情绪地扫了她一眼。
“……”黄烟无声张了张嘴巴。
他看着她,将篮子往她那边推。
“这能相提并论吗?”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