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音画》禾屿琴师

4、第四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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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1年 12月8日

　　这天的闹钟显得格外的刺耳，睡眼朦胧的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慢腾腾地挪下床。看着镜子中无精打采的脸，他深吸一口气，猛地将冰冷的水拍在脸上，希望借由这股冷意唤醒一天的精神。

　　满脑子都是当晚演出，以至于上课得时间飞快，一放学齐咲便抓起书包冲向码头，赶往今晚演出的会场——禾屿爱乐厅。当他赶到会场后，其他学生早已陆陆续续的到了，虽然脑中充斥着音乐的素材与动机，但眼光依然时不时飘向门口，似乎在期待着什么。但多年舞台的经验使他很快调整过来，全心全意的投入到乐谱中。

　　当齐咲将视线从谱中抬起时，她赫然出现在他身前，依然绑着简洁的马尾，红色的礼服一如那天的夕阳，熠熠夺目地吸引着他的目光，但他却生怕被察觉，突然挪开的视线透露出一股不自然，所幸并没有其他人注意到他。

　　彩排中，周老师希望学生们按演出顺序，在下一名学生谢幕时，献上准备好的花束，并给予真心的祝愿，前面的女生们笑嘻嘻的互相拥抱，而恰好齐咲排在她的后面，她转头看着他，透亮的眼眸，在长长的睫毛下显得十分纯净，仿佛散发着绚丽的光彩，她忽然眨了眨眼：

　　“我可不要抱你噢”

　　“我也不要！”

　　齐咲的脸染上一丝红晕，解释什么般轻声反驳着，接过她递来的巧克力走到一旁边吃边继续读着熟记于心的乐谱，渐渐忘却了这个小插曲。

　　面对接下来的演出眼中流露出胸有成竹的光芒，对此时的他而言，舞台与其说是分享，倒不如说是征服的过程，而他有这个自信，打赢这场战争。一旁正在候场的学姐注意到了什么，朝着齐咲的方向望了一眼，便走向了舞台，留下潇洒至极的背影。

　　齐咲透过后天的门缝打量着舞台，对着观众席的照明灯早已熄灭，唯有发着微微暖意的聚光灯将观众的视线一齐打在舞台的中央，打在九尺的钢琴前，轻轻擦拭着琴键的人身上。

　　倒并非担心她，毕竟没有什么她做不到的吧，虽然是这么想的，但他的眼睛依然盯着舞台上的一举一动。

　　超技练习曲终了，还未来得及接下去弹，便被热烈的掌声打断，她稍稍頓了一下，随即自然的起身对热情的观众致意，随着掌声渐渐平息，熟悉的颤音将观众一同拉入华特的名画中，海中闪烁的海母，岸上跳耀的麋鹿，迎着冉冉升起的晨光，在植被茂盛的岛上欢动…这是穿过狂风暴雨的肆虐，在汹涌的波涛中奄奄一息，无助地随着木板一同被冲上岸的孤独旅人，昏迷前最后的光景，难以置信的他口中含着含混不清的字句:

　　“这是…欢乐岛啊”

　　终止的主音上，延伸而出的泛音继续在梦中呢喃，而现场的听众仿佛同流落的旅人一般，在耳边如梦似幻的音响中迷茫着，整个会场陷入完全的寂静，一两秒内，排气扇的声响显得分外清晰，随即真正爆发出如雷的欢呼声，站在舞台中央的她脸上仍残留着激动的潮红，带着闪亮的眼睛对听众鞠躬致谢。

　　音乐会的余音在齐咲的脑中持续回荡，直到放下的心将他拉进模糊的梦境。黑暗中他的手紧握着，直到清晨的鸟叫响起才微微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