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师缘（赭杉军X天草二十六）》遇银倾安

1、第 1 章

　　天草与赭杉军的初见，一点都不美好，当然，他们也不需要什么美好的初遇。只是对于天草来说，第一次见面的赭杉军，是来取如月影性命，也是来取他性命的敌人。所以他对他的第一印象是，欠打，并且很强。
　　相较天草的私心，赭杉军就比较客观，即便天草拦阻，对招之间，他仍称赞了天草的年少有为：“英雄出少年，不该埋没在此。”天草挥剑：“为情而生为情长生，修道人不懂啦！”赭杉军眼神微变，几不可闻的叹息被极招相对的声响盖过。
　　天草终究不是赭杉军对手，他心疾发作，却不甘向命运妥协，他想要为如月影拼一段安稳的岁月，所以他强忍心痛咬牙挥剑：“一年愁病身，一爱喜如生，一语惊世俗，一剑任天真！”
　　赭杉军只是一掌，天草登时血溅五步，剑落下的瞬间，他轻声唤道：“如月。”赭杉军忧心无罪之人却还是不及阻止伏婴师阴谋。倒落榕树下的人容貌美丽，却再无丝毫鲜活之气。
　　赭杉军查探了下天草状况，发现他方才那一掌让这名少年开了真脉，通了真气，心悸之疾更由此而愈。他沉叹一声，匆匆离去，直到三日后，那名心疾痊愈的少年背着剑找到他。
　　如月影给天草留了信，知悉了一切，他找到赭杉军的时候，没有怨恨，也并没有特别激动。“我会帮你，除掉伏婴师！”他只有这句话，剩下的沉默，是赭杉军曾经历过的悲伤。
　　天草对眼前这个披头散发却一身正气的道者虽然没坏印象，但暂时没有什么好印象，只是他治好了自己的心疾，想着还是应该道声谢，所以临走前，他还是开了口：“我的心疾之症，多谢你了，道者。”
　　赭杉军凝眉看着纯粹的少年，想起他与自己对峙时那一腔孤勇，没能护住自己最想护住的人，同样的经历，让他对少年有几分亲近之感。所以当走出数步远又匆匆折回的少年带着几分希冀问他是否能让人起死回生时，他虽摇头，却仍出声道：“他的身躯，我可为他施术，百年不朽。”
　　如月影很不喜欢潮湿，因为他不爱穿鞋，所以天草迟疑了一瞬便答应了：“我会让他留在海波浪的小屋，那里，才是他的归宿。”赭杉军的道法很厉害，天草看他布阵结界一气呵成，心底顿生几分钦佩。
　　“你保存尸体的动作很熟练啊。”少年说这话的时候，虽是调侃，脸上的表情却十分的难看。赭杉军负手，似有若无的浅叹：“我与你，都失去太多。”天草眨眨眼，对赭杉军莫名生出几分同病相怜之感。
　　伏婴师死后，赭杉军恢复了正气沛然的道身，天草却捂着嘴，笑了许久：“是说你这身，真像一根红木头。”赭杉军淡定道：“是吗。”语气平静，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
　　天草拍拍他的肩：“不仅样子像，就连性子也像。”赭杉军眼微动，想起了久远前墨尘音相似的调笑：“哈，也许吧。”此后天草便一直跟着赭杉军，相处间，他似仍天真快乐的少年。
　　赭杉军很忙，为苍生，他不停奔波，对抗异度魔界，阻止神州浩劫。天草看着他一次次受伤，又一次次不顾伤体投身武林，对他的敬重点滴在心，虽然他总是爱笑称自己是他的好友。
　　天草毕竟年少，虽是剑法有所成，到底经验根基有所不足，赭杉军偶有间隙，会指点他。对天草来说，他不太适应与太过正经的人亲近，赭杉军是头一个。
　　而后在赭杉军受伤找绯羽怨姬医治的时候，遇见了痴心守候的孟白云。天草似想起了往事：“这种心情，我可以体会。”赭杉军淡淡道：“情之一字误人深。”天草惊奇的咦了一声：“莫非你也有体验，要说来听听吗？”
　　赭杉军抬眼轻吟：“几条杨柳，沾来多少啼痕，三叠阳关，唱尽古今离恨。”天草眯眼，分明看见他眼底一闪而逝的情绪波动。
　　他拨了拨刘海，声音还算欢快：“要吟诗唱词别唱这首，那个做仙的生前，很爱听阳关三叠，我会见景伤情。”赭杉军沉默良久，方道：“有缘，总会再聚首。”天草看向他：“真的吗？虽然不知是真是假，我听了心情好起来了。”他朗声笑了起来，半响方歇：“你这个修道的人，怎么也懂这些？”赭杉军不答，天草不再问。
　　天草这才发现，一心为苍生的赭杉军，其实也是个懂得情字难解的人。虽然他对自己的过去只字不提，但当他吹起天鸣笛时，眼底眉间的那份缱绻却是不假。
　　后来，天草结识了东瀛剑圣的弟子伊达我流，两人兴趣相投，成了莫逆之交，对赭杉军的关注便少了几分，想要问他过去的事也至此作罢。
　　之后，伊达娶了红楼剑阁的姑娘，天草几人前去云渡山探望众人。甫一见面，天草便亲切的靠了上去：“说人人就到，我们的默契真是没话说。”赭杉军任他靠着，神色丝毫未变：“恭喜二位得了佳人。”
　　天草起身摇摇头：“几日不见，还是这么正经。”伊达也摇摇头：“阿草，你到底是在期盼什么？是说，为什么你一到赭杉军面前，就像我见到师尊一样？”天草立即否认：“别乱讲，我和赭杉军是正经的朋友，是吧？”
　　红衣的道者语气温和：“嗯。”天草满意的点点头：“对嘛，话说，听说你在剑阁败给了不二做？”赭杉军依旧一脸平静：“技艺不精，落败该然。”天草笑得得意：“好朋友就是一个眼色就知道深浅，对你，我还不够清楚吗？”
　　伊达插嘴：“说真的，我还是觉得阿草你跟我是兄弟相衬，与赭杉军做朋友就特别违和。”天草拨弄着自己的刘海：“你这是嫉妒我跟赭杉军要好吗？别吃味，你们两个我都看重。”
　　伊达看向赭杉军：“我觉得你还是收了阿草这个徒弟吧，不然总觉得我辈分平白比他低了一截。”天草拍拍胸口：“放心啦，我和赭杉是不会计较这些的。”伊达嘀咕：“直呼其名就算了，还叫赭杉。”
　　赭杉军似乎并不在意，任小草揽着他的肩，一脸骄傲，“接下来的任务，会一项比一项艰巨，我希望你们暂时离开战圈，既有佳人相伴，赭杉军不希望你们放弃幸福，好好归隐去吧。”
　　“男人昂首向前之刻，也需回头体念女人的心思，否则，怎样是情呢？”他说这番话时，神色终于不再一如既往的平静。温和的眼神中，再次浮现出了天草也曾有过的怅然。
　　赭杉军是个十分沉稳刚强的道者，除魔卫道，是他刻进骨子的责任，但天草也看见了他心中隐藏得很好的一点柔情。虽然赭杉军不曾提起，但天草也猜到，他其实与自己一样，失去了很重要的人，所以他才会劝他们去退隐。
　　天草收敛了调笑，拍拍他的肩：“我明白了，你知道怎样找到我，有需要讲一声，我随时都会归队。赭杉军，你要保重，我在海波浪等你叙旧。”赭杉军敛眉轻笑：“多谢你。”
　　赭杉军虽待人温和，也多仁善，但他几乎很少笑，天草也甚少看到他笑的模样。“你笑起来，终于不像木头了，原来你还会这样笑。”“哈。”只是两人都未料到，这一别，便再无相见之期。
　　路上，伊达沉吟道：“阿草，我发现你真的很听赭杉军的话。”天草凝眉细思半响，“那他说得有道理嘛。”伊达摇摇手指：“不对，赭杉军看你的眼神，跟师尊看我的眼神一模一样。”“......”天草第一次，无言反驳。
　　赭杉军对他确实很好，于他而言，赭杉军亦师亦友，跟在赭杉军的身边，他确实受益匪浅。除了剑术的指点外，赭杉军与他似乎有着同样隐藏于心的伤疤，让他没来由的觉得有同病相怜的亲近。
　　其实，认了赭杉军这个师父也不吃亏，这样想着，天草冲伊达笑笑：“我若拜了赭杉军为师，你会嫉妒我，因为就算我叫他赭杉，他也不会一招将我轰出三丈远。”伊达看着咧嘴笑得一口白牙的人，突然觉得牙有些酸。
　　然而，世事难料，之后因为红楼剑阁的规矩，天草几人被追杀，伊达重伤，需回东瀛医治，天草为护送他与赤宵练，也要离开中原。离开前，天草回了一趟海波浪，带着毕生眷念，笑道：“如月，等我。”
　　因为走得匆忙，所以不及告知赭杉军，也未来得及与赭杉军再道声珍重。坐在回东瀛的船上时，天草忽然心生不安，伊达宽慰道：“赭杉军那么强，不会有事啦，你要相信他，就像我相信师尊一样。”天草看着一望无际的海波，轻声应道：“嗯。”
　　此后，便一直失了中原的消息，伊达写给自家师尊的信也迟迟没有回信，待伊达彻底痊愈，已经能再次拿剑的时候，天草终究还是开口告辞。伊达没有挽留，只用力的按了按他的肩：“阿草，替我向师尊说一声，万神劫我看不懂啦。”
　　天草忽然就想起了赭杉军，他笑着点头：“知道了，我会让他回来，好好教教你这个龟儿子。”两人相视一笑，多年情谊，尽在不言中。
　　回到海波浪时，如月影意外醒来，重逢那一刻，天草突然无比感激赭杉军当初的术法。失而复得，天草心绪犹如千涛百浪汹涌而过，最终却只化作哽咽的一声唤：“如月。”
　　弃天帝被送回六天之界，如月影的魂魄不知为何竟然回归了自己的身体，只是因为损伤太大，他过了很久才醒过来。此后身体便经不起劳累，往往一天要睡很久才会有精神，好在不是什么大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