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与飞鸟》李昊川

39、Chapter.19

　　最近生活的波澜起伏让方雨婷感受到世事无常。在短短三天内，她经历了被公司辞退、兼职被裁撤、被曹文英堵在家门口逼债和羞辱，又差一点结束自己的生命。可是这三天内也有好消息，弟弟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她无法还清的债被刘子涛一笔还清，而且刘子涛还不要她丝毫回报。

　　很难想到在这三天里，在她身陷困顿，几乎是绝境的时候，竟然是那个让她十分厌恶的刘子涛将她拉出火海。当她想起那天晚上，她即将割腕自杀的时候，心里都特别后怕。她回想，如果当时刘子涛的电话晚打一会儿，或者刘子涛没有慷慨地帮她还债，她一定会割开自己的手腕，让身上的血液流尽，然后遗憾地死去。然而这一切终究没有发生，也许在冥冥之中，刘子涛就是上天派来拯救她的人，他算不上一个好人，但他至少是一个心存善意的人。

　　尽管刘子涛告诉她不用还这笔钱，但是它在方雨婷心中仍然是一笔债，即使暂时还不上，也不能忘。经历了几场风雨，现在她的生活终于趋于平静，只是她心中明白，如果刘子涛开口说要她，或者开口说要让她做他的女朋友时，她是没有勇气拒绝的。对待刘子涛，她的内心太复杂了，从害怕到厌恶，再到感激，每隔几天都会有新的感受。尽管当时她极力希望躲开刘子涛，可是命运就是这么可笑，现在他们两个人又不得不联系在了一起。

　　在方雨婷的记忆中，她的生活一直是都在忙碌中度过的，她已经习惯了那种为生活而奔波的状态，如今失业闲了几天，立刻感到不适应。于是她马上去找工作，她自知能力有限，不会去苛求太好的工作，所以当她找到一份在超市做收银员的工作时，便欣然接受了。

　　次日早晨，她就开始接受超市的培训。收银机的使用很简单，再加上她有做出纳员的基础，很快就掌握了工作流程。完成了一天的培训，第二天她就换上了超市的工作服，在老员工的带领下开始试岗。工作尽管忙碌，但她又得到了内心的充实，这样的感觉比起失业的空虚要好受太多。

　　方雨婷对生活又重新燃起希望，尽管前路仍然坎坷，压力依然扛在肩头，但是生活总有一天会好起来。只要人还在向前走，谁能想到明天会发生什么好事呢。

　　这一天方雨婷刚刚下班，换了衣服从员工通道走出超市，忽然看见刘子涛正在前方等她。

　　“你怎么没有提前给我打个电话。”方雨婷说，“万一我今天上晚班，你岂不是要等很久？”

　　刘子涛笑着说：“你们上班的时候不是不能看手机吗？再说了，知道你几点下班又不是什么难事。”

　　“我知道，你这方面的能力特别强。”

　　“来吧，美女，陪我去吃个饭。”

　　刘子涛领着方雨婷上了车，直接开到了南郊的一家西餐厅旁边。下车后，两人走到餐厅门前，方雨婷忽然驻足。这是一家典型的意大利风格餐厅，装修格调舒适又宜人，有一种浓浓的地中海风情，落地窗外还有露台座位提供给喜欢享受户外空气的客人。这间餐厅给人的第一印象是，食物一定很好吃，但是价格也一定非常昂贵。

　　方雨婷拘谨地说道：“咱们能不能换一家餐厅，我不想在这家餐厅吃饭。”

　　“为什么？这家餐厅的牛排很好吃。”

　　“我相信很好吃，可是我不想进这么贵的餐厅。”

　　“你担心钱的事？又不是你买单，你担心什么？”

　　方雨婷从来都没有在这样昂贵的餐厅里吃过饭，她很明白在这个城市中，人们是有阶层划分的，而她绝不是在这种餐厅消费的阶层，她不适于这里，甚至可以说，她对于这样的环境和这样环境里的人还是心存恐惧的。现在的她在这里吃饭不会感觉到舒服，即使刘子涛为她买单也是一样，况且她也不希望他再为自己多花钱。

　　她可怜巴巴地看着刘子涛说：“拜托，换一家餐厅好吗？”

　　刘子涛没有强求，他大概猜到了她的想法，于是说道：“好吧，那就换一家，你想去哪里吃饭，我听你的。”

　　两人最终在一家很小的上海菜馆吃饭，点了红烧狮子头，烧黄鱼和清炒芥兰，买单时花了不到一百块钱，但是吃得很舒服。吃完饭后，刘子涛拉着她去看了一场电影，是一部国产的喜剧片。坐在影厅里时，刘子涛十分规矩，连她的手都不碰一下。这反倒让她有点不习惯，看到刘子涛专注于电影，时而笑得前仰后合，她心里隐隐泛出一种想法——他是在假装规矩，还是对我没有什么兴趣了。

　　她忽然有了一种当年谈恋爱时的感觉，那时她的心中也会不停地闪动各种小心思，然后在不经意间，小心翼翼地观察对方，猜测对方。她谈过的唯一一次恋爱是从大专三年级开始的，对方是她的同学——一位个子很高，阳光帅气的东北男孩。尽管她对于恋爱的事情非常小心谨慎，但还是没能经受住男孩的追求，不久之后成为了他的女朋友。之后两个年轻人开始了一段甜蜜的经历，那是她第一次，将自己的爱全部交给另一个人，她开始依恋他，也将自己的第一次给了他。那时她坚定地认为，未来的自己将会是眼前这个男人的妻子，他们将共度一生，但后来事实证明，这只是一厢情愿罢了。

　　有人说过，你爱一个人，就等于把伤害自己的权利交给了那个人。在两人交往两年半之后，男友对她产生了厌倦，找到新欢，并且无情地抛弃了她。那时候她几乎每天都是心碎的感觉，用了很久才从悲伤中走出来。在那之后她对爱情产生了恐惧，因为它能带给你多少欣喜和甜蜜，就能带给你多少伤痛。时至今日，她也不敢爱上另一个人，她想，生活本来就满是艰辛，何故还要再给别人伤害自己的机会。

　　在影厅里感受到的那种恋爱的感觉在很短的时间里就消失了。电影结束后，刘子涛开车送她回家，一路上给她说工作完了要注意休息，不要太累到自己，也别把生活的压力看得那么重。如果有什么困难的话，他一定会全力以赴帮助她。如果她想吃什么，或者想去哪里玩就给他说，他喜欢陪着她。

　　刘子涛的话让方雨婷动容，她觉得如果再这样相处下去，她可能会真的爱上他，但是他会不会再一次狠狠地伤害她，她的心里既渴望又恐惧。刘子涛一路都保持规规矩矩，只是将方雨婷送到楼下的时候，他忍不住抓住她的肩膀，在她的脸颊上轻轻亲了一口，然后说他一有时间就会来陪她。那一刻，方雨婷感受到了一股真实的甜蜜，刘子涛仿佛在她心中种下了一颗种子，谁也无法阻止它生根发芽，等它开花结果之后，那珍贵的果实就是爱。

　　她在刘子涛的目送下回家，等到她进门开灯，从窗户向下看时，刘子涛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她想，生活中有他的感觉其实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