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司徒流筝

60、五国盟约（5）

　　“若非是有书瑶的人在情急之时抓住了那名下毒的太监，只怕当时就算儿子在丞相府中也是脱不了干系的。”李映容说到此处，就忍不住有些后怕，“不过儿子细细想来，儿子之所以会去丞相府，也是因为杜丞相说书瑶临行前曾给他一卷画，让他转交给儿子。可是这几天儿子日日想来，这卷画何故让杜丞相转交，书瑶随时可命人给儿子。何况也只是一副寻常之作，儿子在她的书房中见过多次。儿子想着，八弟之事，书瑶是否有参与其间。若真是如此，咱们也得替她兜着。万一父皇查起来，这毒害皇子、嫁祸皇子的罪责可不小啊。”
　　刘雅柔看着平日里温润如玉的儿子眼中似有忧愁之色，便也温声说道：“我想这件事与你这个妹妹必然是没有什么联系的，否则你父皇那里又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皇宫里面呀，什么事情都瞒不住的。这天下，终归都是皇帝的天下。书瑶至多也是顺水推舟，把你从里面摘除了。而你父皇也是明白了这心思，也不会有所罪责。加之楚国之事，你父皇虽然嘴上没说，但我瞧得出他心疼自家女儿的。那楚国四皇女是逃了回去的，但我琢磨着今后的日子也是不会好过了。你父皇呀，还是偏疼你们两个的。你们平日里与你们父皇走动的少，是不明白他的心思，但母后与你父皇是打小就认识的，也算是青梅竹马。我知你父皇的脾气，也知他心里头想的是什么。”
　　李映容看着刘雅柔，默着声，不说话。
　　他是极少听自己的母后说起与父皇年轻时候的事，只知有印象以来，他的父皇母后就一直都是相敬如宾着。父皇从不会亏待母后，后宫也全然交由母后打理，可是父皇却从不会像对待玉妃那样对母后温声细语的说着话，也不会隔三差五的赏个金银玉器。可话又说回来，整个后宫都是母后的，还有什么东西不是母后这里所没有的呢？可是他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觉得父皇与母后的关系就像是后宫中所有人都认为的那样——静止如水。
　　可如今听来，他却发现似乎有些东西并不像外人和自己所见到的那样。
　　“如今世家的力量大起来了，你父皇终于准备动手收拾这些世家了。”刘雅柔说，“你且看着吧，后宫的风雨刚过，前朝的风雨又要开始了。那些个名门望族呀，只怕会不复当初的荣光了。你呀，你还得多向你父皇学学，也得向你妹妹学学。你妹妹有时候是能懂得皇帝的心思的，所以她才会主动去斗浮城，劝也劝不住。但你，心思还是浅了些的。不过你好在还有一个好妹妹，凡是她都能够帮着你些。你的东西，你不去抢，你父皇会送到你手里，你妹妹也会去替你抢过来的。”
　　“母后……”听着自己母亲这话说来，李映容心中不由得有些酸涩起来。他到并不觉得母亲说自己不如妹妹有些不悦，只觉得自己一介男儿身，还需的自家妹妹上前为自己抢夺皇位，心中不由得泛着心疼。
　　“你这妹妹虽然聪慧，但却命比纸薄。”刘雅柔转过脸，看着自己的儿子，眼神沉凝，“你妹妹诞生之时你父皇曾为你妹妹算过命术，这件事没被记载册子里，私下里只有我与你父皇知道。现下我瞧你父皇的身子是一年不如一年了，我呀，我也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跟着你父皇去了——”
　　“母亲！”李映容第一次听一直以来看似温和实则强势的母亲在自己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由得大惊失色，“母后身体康健，父皇的身子也会好起来的——”
　　“这是傻话！年纪大了，终归会有这么一朝的。你可也别学着外头那些人来蒙我。”刘雅柔略微有些不悦地瞪了一眼自己儿子，却又见自己儿子脸上有凄惶之色，心疼地握住了他的手，拍了拍，“你妹妹生下来就带着寒疾，只能养在琼瑶宫里。这些年寒疾虽好了些，但终究还是反反复复，不曾好的彻底。相士曾说你妹妹活不过三十……我……我一想到这事儿——”
　　“命理之说本就虚无，母后别再说这些个了！”李映容半是心疼自己母亲因此神伤落泪的样子，半是暗恨当年的相士胡言乱语，同时还对自己妹妹的未来感到忧心，“明日我便去寻个相士来，说妹妹是个长命百岁的可人儿！”
　　“你是不懂的。”刘雅柔擦了擦泪水，又恢复了平静，但声音却沙哑了，“你须得应母后，日后你承了皇位，必定待你妹妹好些。她一个女儿家，身子又弱，也不知能在这世上多久。若是今后父皇和母后都不在了，她也只能靠你了。”
　　“我只有这一个亲妹，自然是她要什么给什么了。莫说是当上皇帝，纵然儿子成不了皇帝，也必然好好照顾妹妹。”李映容坚定地说道。
　　刘雅柔叹了口气，说：“有你这句话，母后也能放心了。”
　　话正说到这里，平绿就跑了进来，说是周含海来了。
　　刘雅柔立即让人进来。
　　只见周含海弯着腰，垂着脸，恭敬的请了安之后，说：“皇后娘娘，陛下让您去中正宫，说是有话对您说。”
　　刘雅柔点了点头，问：“陛下这几日身子可好些了？”
　　“奴才倒没觉得陛下的身子好些了，反而这几日因为前朝的事又疲乏了很多。”周含海头瞧了一眼皇后的脸色，在见到对方微微皱起的眉，又说，“奴才劝陛下让太医来瞧瞧，但陛下又不同意。娘娘，您可得劝劝陛下啊。这国事重要，但陛下这身子更重要。”
　　刘雅柔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摆了摆手：“本宫知道了。本宫会劝陛下的。你先去太医院吧，让太医们都先准备着，本宫自有计较。”
　　“行，奴才在这里先谢过娘娘了，有娘娘这句话，奴才们也就放心了。”周含海说着，就行了礼，退下了。
　　刘雅柔看着自己的儿子，起身：“你也先回宫里吧，近日里不安宁，你也少去杜丞相那里走动了，待在宫里多看些书吧。”
　　“是。”李映容点头，目送着自己母亲在平绿的搀扶下款款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