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狐妖主人之后》時伍

15、Chapter 15

　　翌日。妖界清晨。

　　初等妖精学府的小妖精们从没见过这么着急的插班生。

　　——竟然在期末考试的当天插班进来，一节课没听就可以直接参加考试。小妖精们纷纷闻到了对方后台实力十分强大的味道。

　　小妖精们我拱拱你，你蹭蹭我，互相递眼神询问谁曾见过前面那个正在签生死状，穿着打扮十分奇怪的少女。

　　还是个他们从没见过的品种——人类。

　　******

　　慕之桃是六百年来第一个来到妖界的人类。同时，她也是第一个得到妖王特批的人类——放眼整个妖界，无论是哪只妖怪出于什么理由——也不可以吃掉她。

　　此刻，她一边签生死状，一边感到周围小妖精们指指点点的目光，心情有些复杂。

　　其实昨天一天过去，她根本没机会和好好研究法器们，仅是捉鬼并把鬼送出空云山就耗费了大半个晚上。那之后她实在体力不支，回家就是倒头大睡，一口气睡到——刚才。

　　可以说，她是完全没有准备充分，就被淮卿重新带回了妖界，来到这妖怪学府，空降来参加他们的结业考核。

　　“倘若只有胜者才能晋升，那么我突然出现，对于这些学生来说不是很不公平么？”进来屋里报名签字前，她犹豫了一瞬，问淮卿。

　　“能否晋升并不看输赢结果，而是看双方比试中展示出的实力如何。”淮卿把她往屋里推了推：“你与其担心这个，不如先关心究竟如何才能赢。”

　　慕之桃本来心中其实完全没谱，直到她进屋之后发现……

　　这是一所，初等妖怪学府。

　　程度，相当于人类间的……小学？

　　她周围，完全就是一群还不懂得如何化形的毛孩子！小熊小羊小狐狸……等等眼中闪着灵智光芒的小动物们，正安静而无邪地歪着头看她……

　　慕之桃一阵阵凌乱，尤其是在淮卿的各种吓唬之下，还以为将面临一场多么可怕的战斗……没想到对手竟然是些连化形都还没完全掌握的小孩子。

　　怎么突然感觉自己像是来欺负人的……

　　所以，她几笔就签好了学府为每位结业生提供的这生死两不追究的免责书——都是些小学生嘛！easy！简直打打闹闹一般！这妖精学府，也未免太小题大做啦。

　　她很快速就签完，起身准备离去。回头看到排在自己身后的是一只小棕熊。正准备抬爪去勾那签字前的凳子。

　　小棕熊冲着凳子挥一下爪子，浑身上下毛茸茸圆滚滚。

　　可爱！

　　慕之桃其实一直是个毛绒控，因为妈妈对小动物毛发过敏所以无法养小猫小狗，当即把小熊抱了起来，放到签字台前的凳子上。

　　“嗷。”小熊虽不习惯化形，但已掌握人言，青涩地对她低了低头：“谢谢。”

　　“不客气！”慕之桃一笑，顺手揉一下棕熊的头顶，随即离去。

　　却没发现，从这一刻开始，自己被一双极不友善的目光一路狠狠盯着。

　　******

　　她从战前签约的房间里出来，忽然发现此刻门口站满了男男女女，把出口通道位置围了个水泄不通。

　　明显，这些完全就是眼巴巴地在等自己家孩子期末考试成绩结果的家长们……那只小棕熊签好约后也从房间里出来，他的父母赶快迎接过来，嘱咐他稍后作战中的各种细节，脸上此刻写满了望熊成龙的渴望。

　　慕之桃被其他父母们都以奇异的目光盯着，浑身不自在，终于在人群里找到了淮卿和泠，赶紧走过去。

　　在她排队去签生死状的时候，淮卿似乎去了趟学府旁边的市集，此刻怀里抱着个大纸袋。

　　慕之桃好奇地过去探头瞅了瞅，随即脸色一滞，猛地抬起头瞪他：

　　“我说！你怎么还有心思去买了零食啊？！”

　　“要观看比赛啊。”淮卿理所当然地指了指远处角斗场的看台方向：“一对一决斗很漫长的，谁知道要等多久才会轮到你。”

　　“……”

　　他说着，半个手臂埋进纸袋里翻找：“梅子。吃吗？”

　　“不了……”

　　“因为紧张？”

　　“因为不喜欢吃酸的……”

　　他旁边的泠此时竟忽然开口：“有胡萝卜？”

　　“有的。买了。”淮卿很快就掏出了一根水灵灵的胡萝卜，递给泠。

　　后者接过，脸色冷漠但姿态乖巧地吃了起来。

　　慕之桃只觉自己气往上涌：“我说你们究竟是来干什么的啊……”

　　淮卿尝了口梅子，有些被酸到而弯了弯眼睛，抬手把她头发揉得乱了一些作为回答。

　　发顶传来被揉了一下的感觉。她看着他，正被酸得皱眉。但就算是这样的表情由淮卿做出来仍然很好看。

　　她微微张口，想说什么，但终究没说出来，移开目光。

　　就在这时，本次督查学生们考核的学府师长们也从室内走出，显然所有学生都已经签好了生死状，并收集在密闭的盒中。

　　“现在安排第一场对决。”其中一位长者向在场所有学生和家长们宣布，从盒内随机抽出两张生死状，便以此决定出场顺序：

　　“第一组：慕之桃——人族，对决阿美——熊族。”

　　“两位请现在来角斗场做准备，本场战斗所携法器需先登记检查。其余学生先至备战区。家长们，烦请移步至角斗场看台。半盏茶后，考核正式开始。”

　　慕之桃忽然听到自己的名字，表情也没什么起伏，直接跟向那位老师走去。她离开的时候，双手仍然随意地插在背带裤口袋里，一如既往的大心脏。尤其是经历了和妖界伪妖王一战之后，她本来就非常优秀的心里素质，此刻似乎已经无懈可击了。

　　她很随意的走出两步，忽然还是停下，回头看了眼淮卿：“我要上场了。还有什么建议么？有没有什么要提醒我的？”

　　他正在摸一颗梅子出来：“遗嘱写了吗？”

　　“……”

　　只见少女那双原本十分佛系的双眼中此刻杀意顿起……

　　客观讲，慕之桃的心境确实稍微高于大多同龄人。她在面对很多人会过分紧张慌乱的场景，比如考试或一些突发危机事件，都可以处之泰然，泰山蹦于前而面不改。

　　但不知为什么，就是每每会被这狐狸轻松搞得很火大……

　　她顿在原地平复了几秒呼吸，感觉自己也是多余问这一句，随即转身继续向那位师长方向走去。

　　“慕之桃。”淮卿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那双手还插在口袋里。

　　她这次不会再轻易上当了，头都没回：“恩。”

　　“别太拼啊。不行就算了。”

　　慕之桃听了一挑眉。不就是和小学生打一架么。吓唬谁呢。

　　心想着，鼻腔里轻轻哼了一声作为回答。她继续向前走去。

　　******

　　参与本次初等学府结业考核的小妖精们只是毕业学生中的第一批次，并不是全部。而对于初阶妖精来说，实力相近的对决是非常耗时的，故此这一整日的考核时间只安排了二十名学生。

　　所以，角斗场外围，占地更加广阔的观看席今日十分空荡，只坐了不至三十位家长旁观。

　　所以，当淮卿和泠也进入了观看席，尤其淮卿还抱着零食纸袋，看热闹状地和泠一起挤入了第一排就坐的时候，他们纷纷收获了这里一对对家长们集体不解的注目礼，以及困惑的低语……

　　“狐狸和兔子？……这可能吗？”
　　“恩……理论上讲，应该大概也不是不可能？”
　　“但等一等，他们好像都是雄性呀？！”
　　“这个……”

　　慕之桃这边已经进入了角斗场地内，可越往核心中间走，看到前方自己的对手，心中就越觉得不是滋味。

　　她的对手阿美，也是一只小小熊。阿美有着纯黑色的绒毛，比之前签生死状时排在慕之桃身后的那只小棕熊还要再小一圈，而且还圆乎乎的。似乎行走间如果一不小心摔倒，就可以顺势往前滚个几圈。

　　慕之桃头疼地柔着太阳穴，这让人怎么下得去手？

　　但是，再走近一些后，当她看清阿美的双眼时，她的表情逐渐改变了。

　　小黑熊那双黑亮亮的眼睛直直瞪着她，绝对憎恶的情绪从中溢出。那种负面感情的强度，竟完全不像来自于一个孩子。

　　慕之桃在对方那正义痛恨邪恶一般的猛盯之下，懵逼地揉了揉后脑：“这、这位小朋友……”

　　“少套近乎了！”暗恋那只小棕熊多年的阿美恼火地对她瞬间亮出了全部的牙齿：“你算个老几，居然敢抱阿强……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大概是出于女人对感情的直觉，慕之桃一秒就明白阿美在说什么，不由颇为无奈：“不不不，请不要误会……刚刚我只是助熊为乐……”

　　“你以为我会相信这种借口吗！”阿美攒起爪子，上下扫了眼慕之桃，眼中的敌意只多不少：“而且还穿得这么少……你这个小妖精！我今天就跟你拼了！”

　　“不是……等等……我说……相比之下，我至少还穿了衣服……而且，咱俩究竟谁是妖精……”

　　阿美仿佛要喷火般地对她大吼：“在只有妖精的世界里，明明人类才是妖精！”

　　慕之桃脸色一懵……

　　怎么竟然听上去很有道理的样子她竟无法反驳……

　　同时，外围台下，淮卿一边把糖葫芦分给泠，一边幽幽叹了口气：“太弱了……”那口气听上去十分可怜她：“竟然说不过一个孩子……”

　　“喂！”慕之桃扭头向淮卿的方向一吼：“这里人这么少你讲话我是能听见的！”

　　不等淮卿回她什么，忽然天空中响起一阵铜锣声，示意比试正式开始。

　　锣声响起的同时，阿美瞬间以两只后脚为支撑，人形般的直立了起来。

　　随即，她整只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而起，越变越大……

　　慕之桃惊呆般从之前的俯视对方，慢慢变成了仰视……很快，她自己已经完全是站在阿美巨大体型撑起的一片阴影里。

　　原本，慕之桃得知自己是要和熊精对战时，还吐槽说对手可谓是名副其实的熊孩子。

　　但现在，阿美已经既不是熊，也不是孩子了。

　　她在慕之桃眼中，和金刚也没什么区别……

　　“……哦？”台下，淮卿一边品尝着白薯干，一边颇为赞赏地说：“低阶小妖，竟然已能掌握这种程度的变身了吗？好优秀啊……”

　　“什么就好优秀啊？！”巨大的黑熊一巴掌拍下来虎虎生风，慕之桃往空中飞速一跃，闪躲的同时，还不忘对淮卿怒吼：“你这蛮欣慰的口气是什么？！你到底是哪一波的啊？！”

　　虽然看上去是在和淮卿吵嘴架，但慕之桃手中动作也未停，闪电般取出了那把祖父留下的黑色匕首。

　　手札中说过，要以实战中展示的实力，才能获得法器的认可。

　　——正好借助此战。

　　黑熊体格此时已如一辆直立行走的加长版林肯，但慕之桃跃在空中也仍十分灵活，一个翻转间跳上了黑熊的大腿，再大力一跃，右手中的黑刃笔直刺向了黑熊的胸膛！

　　中了！

　　台下，即便是泠都面色一变。没想到短短几天时间，慕之桃和他初见时对战斗的生涩感已经减少了太多，这少女吸收知识经历并自我提升的速度额外快。时间不长，但她显然已适应了战斗。

　　唯独淮卿面色微凝，看着慕之桃刺中黑熊，未发一言。

　　黑刃刺入了黑熊粗硬的黑毛，但慕之桃此刻和淮卿的表情却一样凝重，因为手感不对，她明显并不觉得自己真有刺入黑熊的身体。

　　她将黑刃拔出——果然没有血迹，并未真的伤到黑熊。慕之桃不服气，再对那黑色的健壮胸肌一捅再捅……

　　那把看上去异常锋利的黑色匕首，却竟然根本无法刺破任何物体！

　　她换成双手持刀，竟然也还是捅都通不进去……

　　慕之桃震惊地看着小刀锃亮的刀锋，不死心地再捅捅：“这不合物理学啊？！”

　　这边，正被她捅来捅去的阿美，此刻已经很是愤怒了。

　　比试并不以输赢定胜负。阿美特意不用法器，也是因为徒手战斗的评分会更高。她本是想借一个小伤，和师长们表演下自己更为擅长的自愈能力，却万万没想到……慕之桃竟然并不能做到把她捅伤……

　　失去了耐心的阿美正要大吼一声，把慕之桃从身上甩下去！

　　“你等一等！”慕之桃一个后空翻向后跃出，收下黑刃：“你待我换个武器！”

　　对付这等妖邪，果然匕首之类的并不靠谱。

　　说着，慕之桃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出那串玉珠，往黑熊的方向扔了过去，大喊一声：“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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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气安静了三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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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并无事发生。

　　想象里会忽然出现的什么巨大“佛”字、“卍”字、如来神掌等金光闪闪的封印特效——统统没有。

　　暗淡无光的玉珠就这样被她扔出去，撞到了黑熊壮硕的胸肌上，然后，跌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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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熊垂头看着脚下这串莫名其妙的劣质玉珠，歪了一下脑袋。

　　又一个三秒后。

　　“啊哈哈这位小朋友！姐妹！大姐！你别追了！你慢一点！这不是赛跑！”

　　“……吼！！！”

　　******

　　“果然是没有丝毫术师的天赋呢……”

　　看台这边，淮卿叹了口气，无奈看着慕之桃在场地中被黑熊以S型追击，已经失去了品尝白薯干的心情。旁边，泠根本就是没眼看般地闭上了眼睛。

　　可接下来的进展已经让任何人都笑不出来，那黑熊体型庞大，且同时行动间又足够灵巧。决斗场地空空，也没有任何遮挡物体可供慕之桃临场发挥。只见阿美很快就追上了慕之桃，一把拎起，轮了一圈后向后方猛地一摔！

　　“低阶小妖出手不知轻重，”看台处，泠开口，声音仍然冷峻，也仍未睁眼：“亦不会留情。还不喊停？”

　　淮卿面容间已无笑意。他看着慕之桃被狠狠摔落，跌入一片尘土里。他眼中凝着极深的情绪，停顿了片刻后开口：“不急于此时。”

　　“必须要她意识到实力的差距。”淮卿看着那片扬起的尘土，此刻都寻不到慕之桃清瘦的身形：“名单上出逃的妖怪，实力都不是玩笑。其中，最低能者，修为也是这只熊精的十倍不止。”

　　“有必要让她明白，实力不济，就只是去送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