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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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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间想挪动有些麻木的手臂,但受到牵扯的后背传来剧痛让顾惜朝放弃了乱动的念头,脑中尚有些昏沉,神智不是十分清醒,隐约只记得自己在与那牢头交谈时晕了过去,虽然看不到背上的伤,但从那刺骨的疼痛中也能估计到伤的严重程度。
舔了舔干裂的唇,顾惜朝开始在心里盘算如何才能逃离辽营,
想着、想着,
便想到了戚少商,
想起之前自己为夺逆水寒背叛他的时候,亲手戳进他身上的一刀,
大概,
也是这么痛吧。
转念又想到戚少商在伤重时依然能义正言辞地隔着山崖对自己说什么复仇之言,想必那伤是不怎么痛了,要不就是他怕痛,
若早知他不怕痛,就应该拒绝元帅,让戚少商来,也省得自己受这罪,
可,
算了,
还是自己来吧,要是让那家伙知道自己怕痛,还不笑话死,
哼,他敢笑,就用小斧劈了他!
正在顾惜朝满脑子混乱之际,一个轻快的脚步声响起,接着就听到那个清亮的声音:“啊,你可算醒了,你要是再不醒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这三天那烧啊,我真怕你就这么去了,还好你没事,我先扶你起来喝点水,疼你就说话,别把伤口在给弄破了,那麻烦就大了。”说着,那人蹲在顾惜朝身旁,小心翼翼地将他翻转成侧躺的姿势,再慢慢扶着他靠墙坐了起来。
此刻,顾惜朝才看到身旁这人的面容,有些惊讶,
他,
不过是个孩子,
瘦瘦小小的身子装在略显宽大的军服中,稚气未脱的脸上有双纯净的眼睛,长相只是平凡,却有着说不出的亲切感。
“来,先喝点水,你渴坏了吧,北地的水碱大,你可能喝不惯,可我弄不到别的水了,你先将就下。”那孩子说着,把一小碗水递到顾惜朝唇边。
水顺着喉咙慢慢流入腹中,微微的凉意缓解了内府中烧灼地痛,终于好过了些。
顾惜朝问忙:“辽军给耶律成鸿发丧了吗?”
“发了,”那孩子点点头,“你怎么确定自己一定杀死了耶律成鸿?”
顾惜朝没有回答,“自我杀死他那日到今日有几天了?”
那孩子看了眼顾惜朝自言自语道:“哦,是了,你定是确信能杀死他才来行刺的。”接着又歪头思索片刻,“头一夜你被送来这里昏迷了一日,然后又发起了烧,昏睡了三日,有四天了。”
四天,恐怕还未等身上的伤势痊愈设法逃脱,就会被辽人杀了祭旗,不能再拖延了。
顾惜朝再问:“这里是什么地方,离宋辽交战的近吗?若是我脱身了,一日一夜内能否回到宋军营地?”
很长一段时间未听过旁人对自己说这么多宋语,那孩子有些激动,话就如冲过堤坝的的水,哗啦哗啦说个不停。
顾惜朝将有用的见入耳中,开始思索:最幸运的是这个监牢是辽营中的监牢,平时多用来关押俘虏,离辽军营地不过里许之地。不走运的是,若想返回宋地,必须要穿越辽军大营,而自己现在伤势如此,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硬闯,只能用计了。
“你问这些干什么?你不是想自己逃出去吧?我觉得你还是留下来等王元帅派人来救你比较好。”
派人来救,
顾惜朝脑中突然响起临行前王彦对自己说过的话:没有多余的将士去接应你。
他应该是指就算知道自己身陷辽狱,也不会派人来救。
顾惜朝冷笑一声,“等,我顾惜朝为什么要等别人来救,死,也不过是重归尘土罢了。”
听到这番话,那孩子突地安静了下来,茫然地看着顾惜朝,低下头想了想说:“能从这里穿过主营的只有辽军中的死人,他们会把同伴的尸体丢到狼山口天葬......你......杀了我吧,再装成我的样子,让他们认为我们是互斗而死,他们会我的尸体扔到狼山口,你就能回去了。”
张着嘴,顾惜朝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只无奈地摇摇头,“你以为我会龟息功么,不要瞎说死不死的话。”
“那你要怎么逃出去?”
“我身上带了一粒假死药,服后十二时辰内与死人无异,若听你的,我只怕真的要在狼山口天葬了。”顾惜朝叹口气,狼山口的鹰可不会分辨出人是真死还是假死。
“你算好时辰,提前吃药不是和我说的办法也是一样,我自己能、能......”
“能自己杀了自己?”看着声音小下去的孩子,顾惜朝接口。
“嗯”那孩子点点头。
“呵,你觉得辽人不会仔细检查我这个刺客的尸体?与其你死,倒不如你活着,你送我去狼山口,反正我伤重,死了也说得过去,之后我便带你回宋营。”
“回......宋......”
顾惜朝微笑,“嗯,回去,回到那些牵挂着你、你牵挂着的人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