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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1 章 ...

  •   波音747一阵轻颤,昂首飞入云端。
      卫远曲解开安全带,从随身的公文箱里拿出几份资料研究起来。这几份资料……该死!全是西班牙文的!
      这次应邀去西班牙参加一次会议。西班牙植物界最近发现一种新类型的植物,一时轰动全球植物界。世界上所有植物学家都希望能去参加本次会议。卫远曲收到会办寄来的邀请函时惊喜莫名。在植物学界,她是个晚辈,这种机会,一般说来是很难降临到资浅如她的身上的。但会办却不知从何种渠道得知她家中的玻璃花房里养了一株水生植物,从叶片到根部全是深深浅浅的紫色,辉映得水都成了紫的。
      “卫远曲女士,鉴于你对水生的特异植物有一定的种植经验,同时,您的论文见解独到有一定新意……”邀请函这样写着。
      卫远曲读着 邀请函,忍不住“波”的一口,吻在那株庞大的紫色水生植物的芽头上。没想到那个芽头经她一吻,竟“扑”的一声掉了下来。卫远曲拾起那个芽头,怔了半天,在显微镜下观察许久也不得要领,待要做成切片彻底研究,却发现它刀枪不入,怎么也切不动。卫远曲就干脆将它带上飞机,一同去西班牙开会,让那边的前辈来指点一二。
      行前,她特地恶补了一下西班牙文,可是,西班牙文和英文的语法迥异其趣,学了许久也不见太多起色,现在面对这些全是西班牙文的资料,真有些头大。
      “what you donging?”正在卫远曲愁眉深锁的时候,邻座一男子招呼。
      卫远曲一听着纯美式的招呼方法就知邻座必是一位美国鬼子。别过人用英文招呼都是不痛不痒地来一句“how do you do ?”,只有美国鬼子招呼陌生人才这么直接,这么无视语法。卫远曲在美国留学的几年,对美国男人的印象始终不太好,或许是她太东方的缘故吧,总无法接受太开放的民族。加之正为看不懂西班牙文生气,卫远曲忍不住级粗鲁地来了句“shirt !”
      汤姆斯•杰金注意邻座这个东方女孩已经很久了。她有一头削得极薄的短发,一副骨感很强的身材,以及轮廓分明得几乎有些逼人的面孔。实在是个个性很有特色的女子。可实在没料到她会来句那么直接的粗话,不禁一愣。
      “哦,我是说这份文件……它的语言我看不懂。”卫远曲觉出邻座的尴尬,用英文解释。
      “西班牙是个热情奔放的民族,它的语言也是热情奔放的。语法在拉丁语系里,是最不合常规的,确实不好学。” 汤姆斯•杰金微笑着说。
      卫远曲抬起头来,往邻座望去。不错,此人是个地地道道的美国人,金发碧眼白皮肤,可是,为什么知道我看的是西班牙文?卫远曲十分疑惑。
      “这个机位是我来订的。”汤姆斯似乎看出卫远曲的疑问,补充着,并递过去一张名片。
      “您是美国植物学界那个著名的汤姆斯。”卫远曲微笑了。美国男人固然不是她欣赏的类型,但有学问的美国男人又另当别论,植物学界有学问的美国男人又更不一样。更何况,这个汤姆斯是西班牙特邀会办成员之一。怪不得对她手里的资料了如指掌。
      “请恕我刚才的失礼。我是卫远曲,来自中国。”卫远曲伸过一只手去。
      汤姆斯握着那只纤长有力的手:“我知道。我还知道您有一株名为‘爱情’的紫色异型水生植物。”

      爱情。卫远曲微微眯起了眼。是的,她那株紫色植物被她称做“爱情”。自从童年从一个老太婆那里得到它,她就把它种起来了。开始是种在土里,但下种以后几个月也不见丝毫反应,后来种在水里,它开始发芽、长叶、一天一天地长大,直到长成一个庞然大物,占据了她的整个玻璃花房。那时侯,那个老太婆告诉她,花开的时候,她就会明白什么是爱情。可是,整整20年过去了,它始终没有要开花的意思。只一天一天地成长,那紫色的叶片铺天盖地,辉映得满屋尽是紫光,常常给她一种近乎眩惑的幻觉:这铺天盖地的美丽颜色会不会将自己淹没?

      “我们这次要去看的那株植物也是水生的。”汤姆斯的话将卫远曲从遥远的思绪中拉回来。“它的名字是‘桀子’。”
      “桀子?”
      “是的。从海里长出来的,很美……”汤姆斯的眼神有些迷离,顿了许久,再轻轻补充一句:“美得有点妖异。”
      “妖异?”卫远曲微笑:“汤姆斯先生,我们是植物学家,您,还是世界最著名的植物学家之一。怎么会用‘妖异’这个词去形容一株植物呢?”
      “我知道这有点不合情理。但它的的确确给我这种感觉。或许,你去看了就会明白为什么我会用‘妖异’这个词了。”

      妖异。卫远曲站在西班牙海滩上,和31名世界权威一起面对着那株名为“桀子”的植物,她真实地感受到汤姆斯所说的那个词的分量。
      桀子是一株生长在海里的粉红色植物,叶片是心形的,很大,很美——无论是叶片、根部还是姿态都很美,美得妙曼极了。但的的确确有一种近乎妖异的气氛。即使是在阳光明丽的上午,同30余名代表植物界的权威并肩而立,她仍感到汗毛直竖。
      卫远曲和汤姆斯交换了一个眼神,汤姆斯脸色凝重。
      “太美了!太美了!”人群中传来赞叹声。卫远曲循声望去,只见那个法国人琼克正不住口地赞美,举起相机不停拍摄。他甚至走近桀子,朝那心形叶片深深地吻了下去。
      不知为什么,卫远曲只觉得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这个桀子,美则美矣,却有一种不祥的感觉。她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退到汤姆斯身旁去。
      “我们应该研究它的结构、组织。”卫远曲对汤姆斯说。
      “不行。它的各个部分都坚逾金石,无法做成切片观察。”
      卫远曲不禁想起临行时她带来的那个“爱情”芽头,那个刀枪不入的芽头,眼中露出几分惧意。
      海风冷冷地吹来,卫远曲的麻纱长裤在风里拍打着她的腿。望着那一片被桀子辉映得粉红的海水,那是一片流动的温柔,看上去质感很强,细腻而优美。那个法国人是完全被吸引住了,在那边喃喃自语:“今生今世没见过这么美丽的植物。”

      一行人拍了很多照片,摄像师用完了全部胶片,大家才回到饭店。
      卫远曲洗过澡,换上一身白色浴袍,坐到落地长窗旁边去。从那里可以望到海。西班牙的海也是很有名的,虽然不及希腊的爱琴海,但那蔚蓝的颜色,细白的浪,流星一样飞过的海燕无不令她悠然神往,心荡神驰。
      她一直是个性格孤僻冷漠的人,从小就这样。她不喜欢接近人群,在父亲和母亲离婚以后尤其如此。她热爱一切静默的东西,其中又以植物为甚。因为那是一种静默的生命,和她自己一样。
      小的时候,父亲和母亲一阵大吵之后,母亲吼:“我恨透了这一切!没有光,没有热,没有爱情!”
      她听了母亲这话,就一个人独自穿过田野,去问那个老太婆,什么是爱情。可是,20年以后,她仍然不知道什么是爱情。小时候尚一再追问父亲,父亲永远在氤氲升腾的烟雾后面来一句:“世间何来爱情根本只有□□!”
      父亲把她锻炼成一个娴静端庄冷漠的女子,她不象她那决绝而去的母亲,要求光,要求热,要求所谓……爱情。

      汤姆斯抱着厚厚一叠资料,轻轻叩响了卫远曲的房门。
      卫远曲手脚麻利地换上衣服,拉开房门。
      “这些都是西班牙水生植物的资料,我想对我们此次的研究很有帮助。”汤姆斯扬扬手里的文件。“我不懂西班牙文……”卫远曲有些为难。
      “幸好我懂。”汤姆斯说。再问:“可以让我进来吗?”
      “好。”
      “西班牙水生植物……”汤姆斯把一大堆资料摊开在桌上,开始逐字逐句地翻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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