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语》童里里

12、时样锦

　　那时他们去逛Y 大的时候，都不曾想到以后将有其中一人来此读书。
　　四年，哦，不止，可以说是从19岁到后来的十多年时光，他都是在这度过的。
　　大学时的林易霖是Y 大生科的学霸，后来的老师提起他都会说起他有多么的努力，有多么的优秀。
　　林易霖想，他那是因为太无聊了，只能把学习当做生活的全部，如果可以，他也会选择出去旅游出去逛逛，可是，他想要陪伴的人早已不在了，又谈何开心玩乐。
　　在那些慢悠悠的无聊的日子里，他总会去逛校园，本部和新校区一起不知已逛了几遍了，总是到那栋古旧的建筑楼前，然后在那待上一整个下午，他总会想，应该再没有人比他更无聊了。
　　看着那些树木，那些细小的光斑，恍若隔世，似乎见到了以前的时光。
　　燕璎总喜欢倒退着走，这不知撞了多少人呢，有些时候还喜欢拉扯着他人的衣袖，然后没完没了地神吹胡侃。
　　那时的校园里有很多果树都结满了果实，在图书馆后面还有一片梨园，梨子长得小个小个的，酸酸的，还有点涩。
　　"同桌，这个什么时候才会熟呀，我还想摘吃。"走在石板子路上，燕璎抬着头看着头顶的果子。
　　林易霖拉了一下她的衣袖，说道:"八月份左右。"他转过身看着她抬着头不看脚下，有点无奈地用脚将石板路上的杂草小石踢开。
　　燕璎激动地问道:"真的 "
　　"嗯。"
　　"那我们到时候来这里摘果子怎么样 "她有点期待地看着林同桌。
　　林易霖摇了摇头，浅笑着说道:"就算是暑假，Y大里还是有很多工作人员的。"言下之意就是抢不到熟梨的。
　　"好吧。"她看起来有点失望。
　　林易霖温言安慰着:"其实，这梨，不太好吃的。"确实，这种梨即使熟透了还是小小的，依然还是有点酸有点涩的那种。
　　燕璎有点生气地看向他:"好吃不好吃都没关系的。"
　　林易霖明白她的意思了。好吧，她吃的不是味道，是好玩和新鲜感吧。
　　"到时候我陪你来摘。"他温和地看着她说道。
　　燕璎马上又喜上眉梢了。

　　最后两人和一位正在搬行李的同学问了一下路，林易霖提过那位同学手里的大包，燕璎也帮拿了一个小包。
　　"同学你要把全部行李搬回家呀 "燕璎将包抱到胸前，问道。
　　"对，我们下学期要出国交换一年。"那同学笑着说道。
　　"那你是什么专业的 "燕璎又问道。
　　"法语。"
　　燕璎看着那位同学两眼都是崇拜:"太厉害了。好羡慕，可以去法国。"她也和寻常姑娘家一样有一个浪漫的巴黎梦。
　　她又打扰着人家:"那，可不可以教我几句法语 "她是一脸的期待。
　　那同学笑着一口答应:"当然可以。"
　　燕璎赶忙追问:"那，你好要怎么说 "一般学习外语时先学会打招呼很关键。
　　"Bonjour."那位同学答。
　　"Bonjou吗？"她鹦鹉学舌般把语音学下来。
　　林易霖笑着看向她，然后又看向哪位同学，问道:"是bonjour吗 "他发的音真的很准，将小舌音也完美地发了出来。
　　那同学:"厉害!我初学小舌音的时候，每天早上含着漱口水使劲练习，上课还被外教纠音纠到绝望呢。"
　　燕璎惊讶地问道:"有那么严重吗 "她虽然英语也学不好，但是还没觉得英语里有哪个音难发。
　　那同学使劲点了点头:"东南亚语更变态，那些音真的也是绝了。我们汉语里的音真的挺少的。"
　　燕璎笑着回复:"也不尽然。你看啊，我就觉得外国人分不清我们的四声。"
　　那位同学听后笑着点了点头，连说道:"这倒是。"
　　林易霖看着他俩谈话，也抿嘴微微笑了。

　　"啊，原来这变态的大门在这里呀。" 燕璎摸着下巴看着校东门，一副深思的样子。
　　"走吧。"林易霖说着就往东门走去。
　　"诶，同桌，等等我。我们不要坐车了好不好？ "燕璎一发呆发现身边已没了人影。
　　林易霖停下脚步看向她，有点无奈地说道:"这么长的路程，确定要步行回家 "
　　"嗯！ "
　　他俩说话的时候正好来了一辆公车，在站台旁停下来等着学生。
　　林易霖看了眼车，又看了下她，用眼神示意。
　　燕璎上前拉着林易霖的手臂，一脸笑意:"林同桌，你看，这车上人那么多，挤得跟白菜一样，我会晕车的，我们就慢慢走回家好不好？现在还早呢。"她说着抬腕看了眼手表，又道:"才五点。"
　　林易霖有点好笑地看着她，怎么是五点了，都要六点了好不好。
　　但是最后他还是和燕璎一起步行回家。
　　路上还耽误了很长时间。
　　因为某人。
　　燕璎跑到两条公路之间的绿化带，然后蹲下身一脸坏坏地看着那些小花。
　　是蔷薇，还比较小棵，是市里刚种不久的新品种。
　　她站起身伸出手臂，摇摇晃晃着对着公路对面呼唤:"同桌，同桌，快来这里，快来这里。"
　　林易霖正站在路边，有点无奈地看着她东跑西跑，现在还跑到人家绿化带那里打算摧残花花草草。
　　他看了会儿，最后还是跟了上去。
　　"同桌，这花真漂亮。你觉得呢 "燕璎用手抚着花坛里的蔷薇花一脸兴奋。
　　林易霖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他默默地站在她身旁，等着她欣赏够那些花花草草。
　　燕璎一脸痴迷地抚摸着一株蔷薇，说道:"那我把它带回家吧。"说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株花拔了起来。
　　林易霖看着她用手捂着那蔷薇的根部，瞬间就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他平静的语气说道:"走吧，回家晚了的话，燕叔楼姨该担心了。"
　　燕璎这回很乖地跟上他，一路上再没有东跑西跑。
　　"再见，同桌。"两人拐进小区后，林家很快就到了。
　　林易霖挥了挥手，说道:"晚安了。"
　　这似梦一般，确实是梦，因为很多年前的那会儿Y 大还在本部，新校区是在后来的几年内才盖好的。
　　真是可笑，最近又出现幻觉了。
　　林易霖睁开眼睛，低着头扶了一下额，摘下眼镜，垂下头去看落叶，秋风瑟瑟，不远处正有一群人，他起身走近去看，才发现是个法语联盟的成立仪式，台上有法国人在发言，右后方正坐着个翻译直接现场翻译那老外的话，不时看到周围人鼓掌，他站了会儿，又觉无趣，就走开了。
　　很多年前的燕璎从没和他一起来过Y 大，她那么讨厌学习，怎么会在闲暇时间和他一起跑到大学里，哈，她会不会也讨厌他呢，他在她面前好像一直是个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啊。
　　她应该是很喜欢唐幺他们三个的，然后对唐幺更喜欢一点。
　　在大学里，林易霖看着身边的同学和舍友谈恋爱了，可是他从未看到他们对恋人有比“燕宝”“幺幺”更亲昵的称呼。
　　当时《神雕侠侣》热播，剧的开篇便是那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有人问起他为何没有出省到更好的大学读书呢，他随意敷衍着：因为我喜欢这里的气候，我怕冷，也怕热。
　　他喜欢这里的云卷云舒，因为那像极了十六岁时秋天的云，在后来的数十年间，竟也未有一点变化，还是那样的洁白，那样的慵懒。

　　第二天林易霖拿着一盆蔷薇来到燕家，他担心燕璎又去残害外面的公物。
　　燕璎开着房间的窗户正吹着风，看到林易霖后就冲下楼。
　　"哇!好漂亮的花。"她一眼就看到了那株蔷薇，四五朵花正肆意开放着，还有几个花骨朵，娇羞娇羞的。
　　"给你的。我家养了很多蔷薇，下次想要的话就直接去我家那拔吧。"林易霖说道，语气里有一丝调笑。
　　"谢谢。同桌你真的太好了。"燕璎接过花还不忘恭维一下她家同桌，一脸感动的样子。
　　林易霖笑了笑，就有事先走了。

　　燕家夫妇计划这个暑假带女儿去香港看望外祖父母，本来早就该出发了的，但是燕甫公司里还有点事要处理，还有燕璎的升学问题也需要及时解决。他们就这样将计划拖了一段时间。
　　八月份的香港，有点热。
　　楼家住在九龙，楼氏总部也设在这里。
　　楼家派司机来机场接他们，一下机几人就直接前往楼家。
　　这是燕璎初次和外祖父母见面，两位老人看起来很是严肃，比起以往她认识的唐家和白家的爷爷奶奶。
　　"燕璎见过外公外婆。"她不会粤语，只好用普通话。
　　两位老人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楼喜莺上前用粤语和年迈的父母谈话。
　　燕甫站在妻子身边，平时大大咧咧的汉子此时也拘谨了起来。
　　香港楼家带给燕璎的第一印象是庄严。
　　不过后来接触得多了，才发现至少她的两位舅舅很亲和。
　　小舅楼栎珉是歌手，在香港很有名气。这位三十岁不到的艺人，有实力撑起楼氏，可是他却没有选择经商。
　　楼家这么多年来一直请的职业经理人来管理公司。
　　燕家三口在港待了半个月，之后就回了Y省。

　　唐大他们来找燕璎玩的时候，她正看着香港电影。
　　"燕宝，你怎么不看国语版的 "唐幺说着盘腿坐在燕璎身旁。
　　"我在学习粤语呢。"她有点失落地说道。
　　其他三人惊讶:"学粤语做什么？"
　　她看了看他们，平静地点了点头。
　　三人也纷纷坐在一旁看起电影来。
　　天若有情之天长地久，郭富城和吴倩莲主演的一部爱情片。
　　生活可能充满美好，但也不乏悲剧。
　　"还挺酷的啊。"唐大在一旁说道。他们正看到赛车的情节。
　　电影的结局是阿富死在枪下，小倩在码头满怀期待地等着她的爱人。
　　天长地久有时尽。也许就是这么一回事。
　　"竟然是悲剧。"唐幺喃喃自语着，神情低落。
　　燕璎对剧情没太在意，她努力分辨着那些音，又将粤语和普通话放在一起比较。
　　大白则是一脸无所谓:"悲剧的话好一点，喜剧太平淡了。"

　　"咱们出去玩吧，吃烧烤去。"唐大站起身，随意地理了理衣服。
　　"走吧。"几人都出了门，朝闹市区走去。
　　"燕宝，香港好玩吗？有没有那种摩天大楼，街上能遇到大明星吗？"唐大接连问道。
　　燕璎缓缓地点着头:"还好。"
　　"还好是有多好呢？"唐大痞笑着问道。
　　她这回只简短地答道:"我更喜欢这里。"
　　唐幺也扬起嘴角，说道:"我也喜欢这里。"
　　他们找了一家露天烧烤摊，是清真的。
　　"这个，这个，这个……"唐幺拿着盘子就直接往盘里放肉串。牛肉，羊肉，还有鸡肉鱼肉海鲜。
　　"呐，还要三串金针菇，两串小瓜，两串饵块，一个茄子，一份小馒头，嗯，还有，"燕璎边呢喃边拿串。
　　"啊，还要一份青椒。"她说道。
　　他们等烧烤的间隙随意地聊着天。
　　"那，香港人吃不吃辣还有酸呢？"唐大问道。
　　燕璎想了想之前在楼家吃的饭菜，什么口味的都有啊。
　　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这个。"
　　唐大又说道:"我听说啊，广东香港那些地方的人吃不了辣。也许，他们吃甜的呢。"
　　燕璎点了点头，好笑地说道:"对，还可能吃不了酸呢。"
　　唐幺也玩笑着补充道:"不对，他们应该是吃咸的，所以粤语听起来鼻音很重。"
　　大白也参与进来:"对，而且还可能是吃蟠桃的，怎么演员歌手那么厉害。"
　　唐大补充道:"对，而且还可能吃唐僧肉呢。"
　　说完几人又忍不住大笑开来。
　　"怎么办，我发现我智商越来越低了。"大白笑着说道。
　　说完脑门就挨了一巴掌。

　　听说燕璎他们四人要继续在附中吃喝玩乐了。
　　他们都想着会不会还是同班呢，纷纷都期待了许久。
　　秋天伴着金黄，翩翩而至。
　　他们也都要准备开学了，听说附中的高中部很是厉害，学霸学神遍地都是。
　　当然，零星几颗学渣学残也悄悄藏匿其中。
　　燕璎他们收拾完东西，准备以崭新的自己去开始全新的生活。
　　当然，这是在没看到分班表的时候。
　　当他们最后看到原本形影不离的四大魔王被五马分尸般地分尸在教学楼的不同角落不同班级的时候，慌了。
　　唐大抱着大白开始哭哭啼啼，一副肝肠寸断的样子。
　　"哥，别丢人了，你看我都没哭出来。"唐幺看着他哥说道。
　　唐大没有理会来自自家老弟的安慰，继续矫情:"我俩能比吗？你看看你哥我，高智低能，正常生活不能没了你们呀。"
　　大白"切"了一声，毫不留情:"就你还高智，我看是蛋白质的质吧。"
　　燕璎和唐幺在一旁憋着笑，两人均一脸便秘的样子。
　　"走了，想开点。呜呜，我也好难过啊，好好的，都被你给感染了。"大白拍着唐大的肩，煽情起来。
　　唐幺看向燕璎，说道:"燕宝记得来我们班看我啊，我也会经常去看你的。"
　　燕璎使劲点了点头:"好。"
　　好在他们还是走读，晚自习也申请了免修。

　　开学后，有一个典礼，每年学校都会请学生代表上去讲话。
　　燕璎本来还在下面打着瞌睡，突然间听到熟悉的声音，她顿时醒了过来。
　　"是同桌诶。"她轻声说着。
　　她看着台上的人，不卑不亢，眉目生得都那般好看。
　　不知道林同桌现在在哪个班。
　　无聊的时候她还可以去找他玩呢。
　　"燕宝。"唐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她身旁。
　　燕璎挑眉，有点疑惑:"幺幺，你在隔壁班呀？ "
　　"不是的，我换过来的。"唐幺摇了摇头，又指了指身后。
　　燕璎看着笑了起来。
　　"要不要吃糖？ "她说着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了几颗山楂糖。
　　唐幺"嗯"了声，就拿过糖果吃了起来。
　　燕璎笑弯了眼，调侃道:"幺幺你是个吃货。"
　　唐幺特诚恳地"嗯"了声。
　　"晚上见。"唐幺说着就悄悄地换回原位。

　　燕璎抽空在课间去了通告栏那里，她看到林易霖在高一3班。
　　3班那不就是在二楼吗？她们班是在三楼，唐幺他们也在三楼。
　　回教学楼的时候，她去二楼逛了一圈。
　　来到3班门口后，她又折回到教室的后窗那偷窥。
　　林同桌坐在第三排靠窗那里，他正拿着笔悠闲地写着什么。
　　上课铃很快就响起了，燕璎赶紧冲回三楼她们班。
　　地理课上她拿着铅笔在草稿纸上乱画着，思绪却飞到了别处。
　　听说，仙人掌很好养，她打算去弄一株来养着。
　　而且仙人掌会结果子，特好吃，只是不小心会把刺弄到手上，很难拔出来。
　　下午上完课后，四大魔王又齐刷刷地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