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飘渺之小野狼》渊樊

23、第23章 红日初升

　　“咚咚——”
　　门吱呀一响，外面天未明，穿一身黑衣的男人身形奇诡的进来。
　　屋里站着一个女人，隔着绣着金色山水的屏风，女人戴着流注面具，声如玉石相撞。“怎么样？”
　　“成了。”
　　“那孩子真的死了？”
　　“我们是罗网”言外之意是不会出错。
　　“你们的人是个孩子。”显然女人还有其它线人监视他们的行动。
　　“他叫龙骧。”
　　“姓龙。”女人没有问下去了，她抬了抬手，示意道“东西在那。”
　　男人走了，带走了那个装满金银的箱子。
　　女人在他走后，一眼瞥见铜镜中的自己，犹如海棠艳丽却已失去少女的纯真。

　　秋去冬将至，夜尽天未明。
　　得到消息后，她还是觉得一阵恍惚，就算会料到有这么一天却还是不敢相信，夜里做了梦，她便挥退了下人自己出来走了走。白玖珞踩着一片枯叶的时候才恍然自己又走到了这里，她嗅了嗅空气中柴火的味道，知道这是姬野家开始做早饭了。那道墙被砌上了，下人来报说姬夫人昨日将姬野抄写也已经交完了。但白玖珞并没有亲自去见她，她自觉遇了冷脸，等了一会儿便回了姬府。白玖珞在宛州商会布下的网在关键时候，想着姬野就在一旁，故而忙了这么一段时间了，才恍然很久没有见姬野了。总以为那些近在身边的就是属于自己的，却总是抓不住。
　　也就这么想着的时候，她看见对面伸了一只铁铸的爪子，牢牢抓在墙檐，然后是在墙壁上的一阵摩擦声。
　　姬野刚一冒头，就被发现了。
　　“你在干什么？”白玖珞笑盈盈的看着他。
　　少年坐在墙头却不惊讶惊讶，喜悦明显更多，他叫道“我来送东西。”那是一打纸，他从怀里急急拿出，似乎是怕她不信“昨天那个不是我写的，他们说我写的不能入眼，就拿了昌夜的。”
　　白玖珞哦了一声，却不接，她笑了笑“怪不得，我说字怎么这么好看。”她偏了偏头四周看了看问道“若我不在这里，你要怎么下来？这墙够你摔断腿了。”
　　“我知道你会来。”姬野神情笃定。
　　白玖珞微微好奇“你凭什么这么肯定我会来？”
　　“我告诉你，但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白玖珞警惕，“你问了我看能不能回呀。”
　　“我们是不是认识。”
　　“是的。”白玖珞看着他微微弯起的嘴角，慢慢添了一句“你欠了我很多钱，还没还呢。”
　　“可是我不记得。”
　　“是啊，本来呢。我想着你不记得了，就算了，可是你偏要来找我，唉，让我记了起来。这就没办法了。”
　　“那天给我送吃的是你吗？”
　　“是。”
　　“衣服也是？”姬野的脸微微红但尽力绷住了。
　　“是。”
　　“竹蜻蜓也是你的。”
　　“是。”
　　“梦里也是你？”
　　“是……不是，我怎么知道。”白玖珞差点给他绕进去，“因为你欠我太多钱，被饿死了我就亏了。衣服也是一样的道理。兴许你梦见我，就是心里知道欠我太多钱了。”
　　“我为什么欠你钱？”
　　“你回家没了盘缠和人赌，你输了，我帮你还了钱。”
　　“那有多少？”
　　“加上利息吧，整个差不多用整个东陆。”
　　“哦。那你帮我也都是为了让我还钱吗？”他不再言语，白玖珞看见了闷闷的疼痛。
　　“不是，是因为我想帮你。”姬野只是盯着白玖珞看，心里总会涌上一种喜悦。在这之前姬野不知道世界上会有这么一种人会让你看着她便觉得是最开心的事。
　　天亮了，初生的朝阳有一缕从他声后照过来，金光灿灿。
　　“天亮了。”白玖珞越过他看向那一边色彩瑰丽的天空，扬起笑脸。
　　“是蜘蛛。”姬野犹豫了一下但是还是，告诉了她，“每一次你来，它都会不见。”
　　“原来是这样啊。”白玖珞吐吐舌头，伸出手挥了挥“你先下去吧，该去吃饭了，不然就该冷了。”
　　他似乎有些失落但他只是泯紧唇，白玖珞知道这是他难过的时候，姬野的受伤总像狼似的，他只会用黑黑的眼睛看你，明明想要挽留却一句话也不说。
　　白玖珞转身，轻轻叹道，傻子。
　　他看见白玖珞离去，就像很多次那样，肩膀渐渐塌下去，头也一点一点低下去。父亲的话开始如魔音一般响起“那是将军家的千金小姐，你这天天去墙边打转，存的什么心思，你小小年纪就成了那般攀权附贵之辈。”
　　“我从没想过，只有心里有那些的人，才会想这些。”
　　“孽子！”
　　姬昌夜附和“就你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你看看你写的什么！让昌夜替了你罢了。”
　　“不要！我要见她。”
　　“你个庶生子，怎的还想抢我昌儿的位子”姬夫人的声音尖锐。
　　“我没有。”
　　“你以为她会理会你，你也不看看你身上那件乞丐服，笑话。”
　　“不！”
　　心揪着疼，耻辱或者怒气就像细小的蛇在心中撕咬。但他明明已经应该习惯了啊。

　　“姬野”
　　她回头看见少年垂着头，被他身后的初阳包围，却是背对着太阳陷入自己的阴影中。听到她呼唤他，他抬起头，有一点呆愣。
　　“天气真好，明天见。”
　　姬野露出一个稚气的笑容来，好似被巨大的喜悦填满。他坐在屋檐上，世界仿佛一下子矮了下去，所有的嘲笑如潮水般退下去，于是视线从未有过的辽阔。
　　他回头看见——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
　　河出伏流，一泻汪洋。

　　“那是我第一次如此想要得到一样东西”，很多年后，不再年少的燮羽烈王对太傅说。退却了那些年少的稚气和那些不成熟的惶惶后，他已然成为真正的王，再回想那些可笑的纠结和退却，却依然觉得温暖新奇。
　　“大概是第一次觉得，我可以拥有一切，太阳、她，还有——东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