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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下 ...


  •   奉行女人主义万万岁的十番队当然不会发生副官的债副官还这种丧尽天良的惨事,八番队的地板修理费毫无疑问取自队长辛苦赚来的血汗钱。

      日番谷微微叹气,算了,反正他花费不多,给副官处理烂摊子又是队长可怜的天职,他唯有认了。抱著醉得一塌糊涂的乱菊走过无人的长廊,她安安静静栖息在他的臂内,呼吸缓慢有力,日番谷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的晚上,市丸银跟随蓝染叛走的一个月後,她和吉良在这里借酒浇愁,也是路过的他把她拾回去。

      他眼色一柔,目光软溶溶地拂过她恬静的轮廓。

      她的脸很烫。小心翼翼把她放在队舍的沙发上,日番谷的手指轻轻磨蹭她的脸颊。她真是美丽绝伦的女人,比雏森成熟,比卯之花狂野,比露琪亚妩媚,比音梦活泼。她睡著的时候如同池塘的白莲,醒来的态度如精神焕发的野菊,招展著漂亮的颜色。她罕有的瞳色,似飘漫著烟霞的湖水,又凉又轻,触摸不透。

      他给她覆上薄被,免得不胜酒力的她著凉。她眉头一攒,眨巴著长睫睁开了双眼,日番谷在他为之倾倒的眼睛看到了自己,他存在於她的视线内。

      「队长…」

      「嗯?」

      「我头痛……」

      「活该,谁叫你喝太多。」嘴巴不饶人,双手已经主动按摩她的太阳穴。

      她满足地笑。「果然,队长真是温柔呢。」

      「少罗嗦,睡你的觉去。」

      「可是,队长…我想喝姜汤。」

      ……「三更半夜你要我那里去找?」

      乱菊侧著头抌著他的手掌,眼底闪烁期待的光芒(请称之为恶魔的假象)。「队长一定有办法的。」

      撒娇模式一发动,日番谷可谓毫无还击之力。他红著脸啧了声,悻悻然带著冰轮丸出去。关门前以威吓的口吻叮嘱乱菊乖乖躺好,敢给他乱跑的话,这次绝不轻饶。

      「我才不信呢,队长你要怎麽不饶我。」

      几缕凌乱的华发披散在微红丰润的脸边,她笑眯眯地抛个媚眼,伸手拨开遮著视线的浏海,简简单单的动作,由她做来,便有了让人屏息敛气的风情万种。日番谷气鼓鼓地甩上门不理睬她,基本上被她气到爆点的他,除了自怜命苦和制造雪崩,根本拿不出任何有效的办法惩治不听话的副官。

      *

      半刻钟後,拿著热汤的日番谷推开队舍的木门,沙发上的睡美人已不见影踪,空留下一袭皱褶的棉被。日番谷早知道她不是乖乖听话的料,他也早认了命,但是一声要喝姜汤差遣他走遍各商店,自己却偷偷翘跑,未免太不把人放在眼内了吧?

      虽然是盛夏,然而深夜依然有些薄薄的凉意,晚风把他辛苦了整天才完成的公文吹了一地。日番谷放下汤碗,走去收拾被吹落的心血结晶,正自狐疑怎麽今晚风这样大,一抬头,看见通往後园的窗户吹得漂漂响,他离开前落下的锁有人为打开的痕迹。

      晚上来往十番队队舍的人只有两个,不是他,就是乱菊。
      日番谷整理好公文,拿起汤碗,翻窗往後园走去。

      乱菊仰头凝望偌大的苍穹,漆黑中闪著一颗颗数不尽的明星,或明或暗,或停或留。

      她坐在池塘边的大石,百无聊赖哼著在流魂街听来的歌。这首歌是银先学懂唱的,後来他教了她,在等候他的无数个日与夜,当这些音符从嘴里缓缓流出来,她在乐韵中抓住刹那的错觉以为银在她的身边陪她一起和唱。
      但是没有。没有一次实现过。
      现在的银住在这片天空之上,将来有天他们再见,便是刀刃相向了。
      对於这即将面临的厮杀,她害怕到不知如何是好。
      ……银,其实你想我怎麽样呢?

      她重重地叹出胸腔的闷气,背後蓦地响起低沉威严的声音:「你在做甚麽?」

      她回首,日番谷皓白的身影在天与地之间,彷若初雪的纯粹。

      「啊啦,队长。」她招手要他过来,於是统领数百死神的天之骄子遵循了她的意愿,站在她旁边的石头,满不耐烦地瞪著她。然而即使是不耐烦,也渗透著孩子般的温柔。

      「叫你不要乱走偏要乱走,你是存心跟我对著干吗?」递上热汤,乱菊忍不住微笑,她想要的不是姜汤,是他为她的无理奔走的心意。日番谷应该是知道的,所以即使工作了整天,累到巴不得栽进被窝一觉到天明,他依然乐於跑几条街买热汤回来娇纵她。

      「队长你看,今晚天气很好,星星都出来了。」

      她的表情如梦似幻,日番谷却显得不甚高兴。无他,看到星星,便想到雏森。现在她受吉良照顾,虽然精神状态还没有平稳到能复职,不过已有了显著改善。

      日番谷很内疚,他从来不想伤害她——应该说,他没想到他能伤害她这麽深。

      乱菊的念头没跑到雏森身上,她浅灰色的曈子映著明明灭灭的星,像别个他一样,叫人捉摸不住的感觉。「…队长。」

      「甚麽?」

      「大战……快要到了吧?」

      她凄凄惨惨的口吻让他猛地惊心,黑夜太深,他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然而凭想象也知道她怀著何等程度的痛苦。要是角色换了他,他是不是能够慬守死神的职责,在雏森的胸膛开个无法填补的洞?

      他握了握拳头,手心吓出一片冷汗。
      「嗯。」

      大战快将到了,作为前线的他们,无可避免要和曾经深爱和尊敬的人开战,而且不能抱有恻隐之心,因为一动情便会丧命,现今情况,尸魂界再也失去不起那怕一个的队长级战斗力。

      乱菊很怕,她不想在银的胸膛刺个窟洞时,耳畔会响起他教她的童谣。
      她会忍不住眼泪,也许刹时旧情涌现,她情愿把命赔上去算了。
      ……几百年的感情,她和银拥有这麽多说不完讲不尽的回忆,要她如何保持心如止水,当那个将她拾走养育,赐予她人生,教懂她爱情的人是穷凶极恶的大虚,一刀斩死了事?
      她会心如刀割。

      乱菊知道空想无谓,要来的终究会来,伤心於事无补。她明白瀞灵廷是无情的地方,山本总队长踪横交错的疤痕证明了他曾经遭受残酷的洗礼。不过害怕的心情,无论她如何躲避,还是趁她的心灵有一刻软弱便迅速爬进来。

      就在她想哭的时候,那双小小的冰凉的手就攀了上来。

      日番谷的手很冷,於是她回握过去,悲怆地看著她的队长。这份悲伤不只因为心底的压抑,更重要是她看见他的肩膀上承担住山一般重的责任。乱菊知道他很尽力了,为了雏森,为了死神的职责,为了她……所以她一直很忍耐,不轻易撒娇。

      「你不需要想这些。」
      仔细地看,他的脸分明还稚气未除,那些老成并非外表的成熟,而是内心的风霜。「这种事由我来做,我会保护你。」

      我会保护你。
      乱菊的心倏地提了一提,然後泪水酝酿。
      会保护你的,即使以後会被怨恨,即使必须忍受多沉重的伤害,那些伤害,我决不转嫁给你。

      日番谷揉揉她的发。他是她的队长,这点觉悟,他早就准备好了。

      他是她的队长。隔著一层水霞,乱菊眼中的他有些扭曲,但是那管全世界的人离她远去了,她的队长一定坚持留在他的身边。即使害怕,两个人也相依相扶地害怕。

      「谢谢,队长。」
      她咬咬嘴唇,露出感动的浅笑。日番谷稍微放松了神色,说:「穿上鞋子走吧,我要睡了。」

      乱菊边把双足从池塘提起来边说:「队长你回来了真好,你关进牢里时我曾想过,要是老头子不放你回来,我便偷走他心爱的古典书籍当燃料暖酒,请京乐队长一起喝。」

      一听,气就来了。「是这样吗?我觉得我不回来更好,我一回来你就待不住。」

      「甚麽话?那是适当的休息。我加了这麽久的班,作为体谅下属的上司,不是应该让她好好放一阵子的假调整身心吗?」

      怒吼。「那我的疲劳谁来体谅!」

      乱菊颦眉微蹙,纤幼的手指抵在朱唇上,一副苦思的模样。日番谷火上心头,听到脚步声停下也不管她,径自大步走:「你要露宿我不奉陪,我工作了一天很累了,再见。」

      「嗯……队长你有点心理不平衡,果然是因为我没说那句话吗?」

      这该死的女人貌似不气死他不会甘休,作为护廷十三队的队长,试问除了他,那一队的领袖会被副官质疑“心理不平衡”那麽可悲?

      日番谷骤觉忍耐力已经全数被这女人耗乾净,他正打算破口大骂重振队长威信,一回头却迎上薰人欲醉的芳香和柔软,视线内尽是浸泡在淡淡月色的深橘浪潮,松松散散的随著沾了花香的晚风温柔地轻抚他的脸,把他的内脏紧紧揪在一起。

      她透过嘴巴对他吹进一口空气,她和他的生命因此有了不可分割的联系,戏剧性如同在人间读到的神话故事,那无关责任,无关职位,无关怜悯……
      单纯只因为,他们相爱。

      他决心要保护这女人到地老天荒,假使他们有天不得不分离,那一定是死亡把他们拉开,而他发誓即使魂飞魄散,他交予她的心,和化作灵子的意念,亦会以别的形态跟她形影不离。

      他不会放她一个人。

      在双唇分开的一刻,日番谷听见那蛊惑的嗓音又在耳畔不安份地拨动他的心跳。

      「欢迎回来,队长。」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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