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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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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车时大家骚动了好一会儿,纷纷取行李箱,找伙伴。
季青林和宋鹤两人没行李拿,站在门口对视一眼,虽然知道没什么必要,但是宋鹤还是装模作样地问了句:“住一起?”
反正这几天两人都是一起睡的,他不喜欢和别人住一间,季青林睡觉要开夜灯,两人都有毛病,互相迁就一下没什么问题。
他昨天还特意买了眼罩。
季青林把耳机线卷成一团塞进书包侧兜,“嗯”了一声,又抬起头说:“胳膊还疼不疼?疼的话晚上还是要抬高。”
“不疼了,你晚上睡你的。”
宋鹤撒谎,其实还是疼,但是这几天晚上季青林帮他扶着胳膊,每天早上起来胳膊麻得好久才有知觉,他看着都觉得累。
两人的关系现在也说不清楚是什么,季青林拿他当朋友,但是他好像有点心术不正。
一颗精心折好的粉色星星放在他桌角的时候,温热柔软的手掌揉着他被撞伤的腰的时候,黑夜里的摩托声在他面前停下的时候,一个红色的塑料袋小心翼翼地包裹着他打了石膏的胳膊的时候,一只手指修长指甲苍白的手握着自己的胳膊直到黎明的时候。
这些都是他心术不正的高光时刻,他第一次这样,他不知道去问谁,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只知道不能说,说了可能就再也没有了。
五六分钟后,班里人才站好了队,男生两列,女生两列,班里男女生都是偶数,所以不会出现尴尬的落单的情况。
过了会儿,刘富贵从里面出来,手上拿了一沓房卡,先给女生发完,紧接着给男生发。
宋鹤和季青林站在男生的第一排,两人领到房卡先进去了,宋鹤拿着卡看了眼,718。
电梯跟前站着班里的几个女生,每人旁边都放了个行李箱,季青林和宋鹤过去站在她们后面,要是四五楼他们就走楼梯上去了,但是这毕竟是7楼,不好爬。
站在前面的许一诺转过头对他们笑了笑,话却是看着低头玩手机的宋鹤说的:“你们也在六楼吗?”
季青林答:“七楼。”
许一诺从肩上取下书包,低头拿了一盒糖和一盒巧克力,两手分别拿着糖和巧克力递给两人:“那天我吓到了,都没来得及谢谢你们。”
季青林本来想说不用了,但是电梯到了,许一诺把东西塞进他们手里,拉着箱子上了电梯,冲他们笑了笑。
宋鹤低头看手里的巧克力,混合味道的,榛仁的,牛奶的,还有草莓味的,偏头,看见季青林手里的糖,问季青林:“怎么给我们的不一样?”
看这样子,东西应该是提早准备好的,一般来说送的礼物应该都一样才对。
季青林笑笑,开了盒子,拆开一颗糖放进嘴里,很甜,低头盖盒子的时候,一个盒子扔进他怀里。
“你吃吧,我不喜欢。”宋鹤说。
手心被人掰开,盒子又放回他手里,季青林看着他的眼睛低声说:“不喜欢的话,自己送回去。”
宋鹤一愣,已经收下的东西,还怎么送回去?
电梯到了,季青林在他背上推了一把,“走吧。”
718在走廊中间的位置,房间不大,收拾的挺干净。普通的酒店房间,确实只有一张床,刘富贵说这家酒店最近大床房有优惠,便宜一点,就订了大床房。
宋鹤把书包放在桌上,然后,他看着季青林从包里掏出了一个床单。
宋鹤惊奇地问:“你带床单干什么?”
季青林抖开床单铺床,动作娴熟,边铺边解释:“外面的床,有点不放心。”
看着季青林铺完床单,宋鹤想着这下该好了吧,结果,这人又从包里拿出来一件被套。
宋鹤:……挑剔还是您挑剔。
他过去用他健康的左胳膊帮着又抖又扯,套好了被套。
再然后,季青林又从包里掏出了两个枕套。
郝文化和岳凡两人一间房,两人放下行李过来季青林这边参观,一进门就被床上那套灰白相间的条纹床上用品四件套给迷住了。
“我们还是太不周到了,”郝文化坐在床边,摸着那套与众不同的床单惊叹连连,“林哥,你可知我们去年住的是什么?”
窑洞里一个硬炕,炕上铺着手工织布机织的花花绿绿的格子床单,窑洞里黑,他们都没仔细看过那床单到底干不干净。
“有钱啊!”岳凡拿着桌上那只巧克力盒子看了看,外国牌子,一盒挺贵的,反正他是吃不起。
宋鹤瞥了一眼,“你拿走吧。”
同桌突然这么好,岳凡一时之间不敢相信:“真给我?”
“不要拉倒。”
东西都收拾好,转眼间十二点多了,刘富贵在班群发消息,说午饭让大家自行解决。
季青林从上来到现在嘴就没停过,一颗接一颗吃糖,宋鹤拿过盒子看,只剩半盒糖了。
他看着都牙疼。
洗了把脸,两人准备下楼找饭吃,在电梯口遇到郝文化他们几个,郝文化拿着昨晚熬夜做的攻略,一副“信我得永生”的样子指着那个攻略本本说:“这家过桥米线网上评价特别高,都说特好吃,还不贵,人均20,米线管够。”
有男生在旁边说:“不好吃你赔钱。”
“爱吃不吃,逼你了还咋。”
米线店离得不远,走个十分钟就到。
四人一桌,服务员给每人发了张菜单纸,让自己选菜。
服务员过来收单子的时候,季青林说:“这里有叉子吗?”
服务员显然没听过在米线店里问人要叉子的要求,她愣了一下,看见旁边男生的胳膊,又明白了,“有的,一会儿帮您拿一副。”
季青林笑了笑:“谢谢。”
宋鹤又开始心术不正了。
“今天下午两点到六点要去交大,明天上午去理工大,明天下午去科大……”岳凡看着班群里新发的日程表自顾自地说,一抬头,发现没人在看他。
郝文化扭头和隔壁桌的人在聊天,季青林低头看手机,他同桌……
他同桌怎么回事?
他当自己眼花了,使劲揉揉眼睛,使劲看了一眼,没错,他同桌在看他林哥的嘴唇。
丢!看人就看人,盯着人家嘴巴看算怎么回事?
岳凡啥也不敢问,啥也不敢说,只能又默默低下了头。
米线确实好吃,宋鹤用自己的左手艰难地把米线缠绕在叉子上,慢的出奇。
季青林早早吃完一份,坐在旁边看宋鹤吃个饭吃的眉头紧皱,仿佛下一秒就能扔了叉子说他不吃了。
季青林在一边看着又同情又觉得有点好笑,他又不敢对宋鹤说“我喂你吃”这样的骚话,否则宋鹤估计能当场掀桌,他只能在一旁当个沉默的观众。
是什么支撑宋鹤在如此艰难的环境下仍然锲而不舍努力进食?
是绝美米线。
他最后还是没吃完,剩了半碗,实在是太难了,他胳膊都酸了。
回到房间才一点,季青林倒在床上盖上被子闭眼就睡,他昨晚确实没睡好,半夜宋鹤翻身,右胳膊胡抡,要不是他醒得快,可能早被一胳膊肘砸死了。
宋鹤在床边坐了一会儿,也钻进了被子里,侧着身子看季青林。
长睫轻颤,季青林慢慢睁开眼,眼里是不加掩饰的困倦,他张开嘴,没发出声音,宋鹤看懂了他在说什么。
他说:“我醒了叫你。”
宋鹤轻声说:“我不睡,我叫你。”
两点,来接他们的大巴准时停在酒店门口,班里人排队上了车,过了20分钟,车准时停在交大门口。
刘富贵在车上叮嘱他们:“进了学校之后自由活动,不许随意出校门,五点五十在这个门集合。”
声音此起彼伏,十分没有默契:“知道了。”
宋鹤不认方向,跟着季青林漫无目的地走。
学校很大,林荫道两旁两排高大的梧桐树在路的上空枝叶相缠,柏油路面上铺了满地落叶,那么长的路,一眼望不到头。
路上来来往往的学生看起来都很忙碌,鲜少有人像他们一样悠闲地散步。
宋鹤问季青林:“我们往哪里走?”
“往北走。”季青林说。
“我是问我们去哪里?”
“不知道,走到哪里算哪里。”
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图书馆,宋鹤数了数,十一层。交大图书馆不对外开放,两人在外面看了几眼就走了。
宋鹤弯腰拾起一片叶子捻在指间转着,问季青林:“你想考哪个学校?”
“随便,都行。”
隔壁石油大学是个和三本接壤的二本学校,季青林这个成绩,轻轻松松考一本没问题的。
季青林笑起来:“骗你干什么。”
宋鹤清亮的眼睛盯着他看,“你说实话。”
“我没那么想上大学,”季青林说,顿了一下接着说:“以后有机会再给你讲。”
宋鹤一愣,声音里带着点连自己都没发觉的脾气:“什么叫没那么想上大学?”
季青林不说话。
宋鹤烦躁地原地转了两圈,手上的叶子被他被他揉皱了,像是一团黄色草稿纸,最后滚到花坛边,“你到底是有什么事?”
季青林看着他笑起来,弯起的眼里像是藏了一捧春水。
宋鹤气的要死:“你个憨批你笑个锤子……”
还没骂完就被人抱进了怀里,季青林拍着他的背,轻声说:“我和你们不一样,我就算不上大学也能赚钱,也能过得很好,没必要非得上大学不可。”
犹豫了两秒,宋鹤刚抬起手准备搂回去,季青林先松手了,抬到半空的手只好无功而返又安分地落下去。
季青林笑了笑,“我以后有机会再跟你说。”
一般说这种话,隐含意思是:咱俩根本没那么熟。
“以后是什么时候?”宋鹤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十几年的反应速度全用到了现在,他速度飞快地还嘴:“是不是还得拜个把子再给手上割个口子最后喝完混着血的酒才算时机成熟?”
季青林还在想着该怎么回答才能让宋鹤不那么狂躁,一只手却明目张胆伸进了他外套口袋。
宋鹤自己熟门熟路从口袋拿了颗糖出来,麻利地剥了含在嘴里,扯出来一个笑:“我堵上自己的嘴,不然我忍不住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