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冕》人鱼之泪

3、第 3 章

　　[3]

　　我从超市回到家里，门厅里弥散着惹人厌的烟草气味，我下意识的捂住口鼻。

　　他正倚在阳台的栏杆上，头发潦草，衣袖粗粗挽起来，仿是在思忖着什么难以度量的事情。他很少抽烟。

　　我想他是世界上我唯一不能够描摹的存在，因为他的清秀与美好早就完全交付给她。我只知道他的手掌很厚实，能够把我举得很高，皮肤的黑色是遗传自去世的曾外祖父，我和小佑都暗自欣幸这部分基因在我们这代只作隐性。他很聪明且勇敢，虽然她常说他是个白痴。

　　我轻咳了两声，他警觉地抬眼，不好意思的抓了一把头发，摁灭了烟。

　　[你回来啦。]

　　他从没有机会宠溺我，我也没有时间靠近他，于他，我总怀有一些别扭的感情。我想他多陪陪她，说话或逛街，他不在的时候，她总是寥落又忧虑的模样。我总也觉得她的爱胜过他的，可是她说事实并不是这样。但我无法回溯到他们的少年时代，知晓关于他们青梅竹马的分厘。

　　[嗯，四点就走。这次去的时间会长一些。]

　　[你不是说要...]

　　[我已经给你妈妈打过电话了。]

　　他拉我坐下，开启桌上的汽水瓶，将我喜欢的柠檬味推过来。

　　[可是...]

　　[这次以后再说吧。]

　　[嗯？]

　　[很重要的任务，有人终于现形了...叫她别担心，照顾好小佑还有你自己。]

　　[哦。]

　　我闷闷的应了声。想起早先她满怀企望的言语，不想再多说什么。

　　[别傻了，还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什么都没想。]

　　[哎...很早以前，我和你妈妈进行过一场比赛，推理比赛。如果我赢了就去甲子园，她赢了就去看宝冢歌剧。结果当然是我赢了，于是遵守约定去了甲子园。但是如果现在能回到那个时候，我肯定会去看宝冢歌剧，你知道是为什么么？]

　　[...我更关心的是你为什么不让着她。]

　　[我是想的...不过...总之我现在想陪她去Tuscany的心情，是一样的。]

　　他淡然而笃定，语气没有毫微的颤抖，仿是真相就在心里的自信满足。我蓦然想起小时候我曾怪他没有及时救助卧底的下属，她当时开解我说他是一名警官而不是侦探，他需要秩序和条理，甚至牺牲，为的是维护正义的初衷。我隐约明白了他的用意，认真地点了头。

　　很多年以后，我成为新娘的前夜，问起她为什么愿意去甲子园，她怔了一怔说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愿赌服输自然要去了。

　　我从她圆润的脸上读到了幸福的神情。想来其中的缘由，大概是她真正想看的东西并非这些，而是他揭开谜底时的样子之类的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