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别经年，再见成往》斯别

51、第五十一章

　　齐立明因为最近遇上了棘手的案子，整天睡在公安局里，几天见不着个人影，已是常态。夏天便偷得浮生半日闲，生活清静了许多，终于不再有人扯着她说些没着没落的话。
　　中午休息的时间，接到了夏妈妈的电话，先是埋怨了她一顿好久不回来吃饭了，然后又是担心她的终身大事，中心主旨无非是在趁着人老珠黄之前，把自己卖个好价钱。
　　最后才道明来意，这几天有空去医院把外公定时吃的药取来。
　　想到下午正好要去市委一趟，正好可以先去医院，匆匆扒了两口饭，坐上了去第一人民医院的公交车。
　　外公的药差不多都是夏天一手操办，所以在医院里算是轻车熟路，先去找了外公的主治医生开了药，再去取药处。
　　下楼的时候，迎头撞见了许久未见的汪伦，一尘不染的白大褂套在身上，帅气有型，身边跟着的一个小护士不知说了什么，惹得自己笑声不断，他只是抿着嘴角，示意自己在听。
　　夏天巧笑嫣然的站在不远处，不愿打扰他的好事，汪伦看见她的时候，已然到了跟前，交代了小护士几句，信步而来。
　　小姑娘表情虽是不情愿，但还是听话走开了，临走之前，装作不经意间打量她一眼。
　　夏天眼神示意，“交女朋友了”？
　　“别胡说，哪有的事”，
　　汪伦神色自然，显然没放在心上，她心想，一江春水又要付诸东流了，可惜了。
　　他只说道，“又来给你外公拿药了”，
　　“没办法，老毛病了，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不过医生说，过几天来复查，恢复好的话，药量可以慢慢减少了”，
　　“那就好，最近忙什么呐”？
　　某人的身影骤然钻入脑海里，吓得她一个激灵，嘴上搪塞道，“能忙什么，不就上班那些事，哪像你一样，救死扶伤，多有成就感”。
　　齐立明手上的一个案子本来马上拨云见日了，证人早上出门的时候，好巧不巧的出了车祸，太过蹊跷，现在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只能天天往医院跑，一筹莫展。
　　已经快一个星期了，还是一直处在重度昏迷的状态，医生说很有可能成为植物人。
　　齐立明跟守在病房外的同事交代了几句，便急匆匆的往外走，心想忙完手头上的事，今儿可以早下班，拿出手机，竟是一个关心的电话也没有，心情霎时一落千丈，真是个没良心的。
　　跟他一块来的小沈突然拉住他，“齐队，那是不是嫂子”？
　　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定睛一看，不是她还能有谁，还有一人与她相对而立，彼此一米间隔的距离，笑意盈盈的攀谈，男生高大帅气，女生娇小可人，甚是惹眼。
　　一股气息自丹田迎逆而上至大脑，点燃了蓄势待发的脑细胞，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了过去。
　　夏天只觉一阵疾风剐蹭耳畔，一人被带至身侧，“你…你怎么在这儿”？转瞬之间的变化，太过惊讶，说话都有些磕绊。
　　可是这细小的变化在身为人民警察的齐立明眼里便是心虚的表现，还有她一闪而逝的嫌弃，语气也不免恶劣的几分，“我怎么不能在这儿”？
　　特别像一个求而不得即将炸毛的小朋友。
　　夏天微蹙眉头，不耐的表情愈甚，直吓得齐立明本想三推六问的气焰瞬时偃旗息鼓。
　　汪伦调笑的眼神来回在两人之间巡视，轻咳一声，笑道，“齐警官，好久不见，我说最近科里来来回回这么多穿警服的”，
　　“麻烦你们了”，
　　“客气了，科里还忙，夏天，有事给我打电话就好”，临走之前，跟齐立明点头颔首。
　　待到汪伦走远后，齐立明敢怒不敢言的委屈道，“你们俩是提前约好的呀？还是偶然碰见的呀”？
　　夏天从上到下扫他一眼，嫌他多管闲事的意思很是明显。
　　齐立明矢志不渝地又问，“他说有事给他打电话，什么事啊”？
　　她扬了扬手里的单子，没好气地说，“人家一医生，我能找他什么事”？
　　“你病了”？转而担忧问道，
　　“我看你巴不得吧”，不与他生那闲气，转身离开。
　　虽是凶他，但是放下心来，抬脚跟上了她的脚步，咂砸不断。
　　“夏妈妈可是从小跟你说过，找男朋友不能找比你小的，没有担当，而且不会疼人”，
　　“可是你也不比我大了几天”。
　　“你知道医生这个行业有多忙吗，整天泡在手术室里，哪有时间陪你”，
　　“可是你也整天加班”。
　　“你知道人家家庭背景、人品性格、人际关系吗”？
　　“我对你追溯到祖上八代都是知根知底，又有何用”？
　　“你是不是非要跟我对着干”？
　　“是的”，夏天从胸腔里闷出两个字，再也没搭理他。
　　今年局里新来的同事因为跟医生询问证人的身体情况，落在了后面，远远看到小沈猫着腰鬼鬼祟祟扒在走廊转角的墙壁上，蹑手蹑脚的过去，学着他的样子，小声问，“看什么呐”？
　　小沈被吓得轻抚了三口气，眼角瞟到不远处风云汹涌的三人，看好戏的专用脸，“齐队被绿了”，
　　“啊！我看好像道歉的是他吧”，不明所以的挠挠自己的脑袋。
　　取药处的窗口人山人海，蜿蜒长队令人头晕目眩，中央空调呼呼大作的凉风也散不掉心中的胸闷，齐立明乐在其中的挤在其中，不时的回头张望等待他的佳人，微微一笑。
　　临上车的时候，齐立明还不死心冒着毒发身亡的危险问道，“你们什么关系啊”？
　　等到的毫无疑问是一记高强度的白眼加忽视，瘪瘪嘴，乖乖听话的当司机。
　　晚上，躺在床上刚要睡下的时候，李黎打来了微信语音，不知是夜色的苍凉浸染了她的声线，语气里的疲惫若隐若现，丝丝叹气，心事重重，半个小时的通话，大部分的时间被沉默占据。
　　她问她，是否发生了什么事？
　　浅浅的笑声混着窗外的月色传来，只道无事。
　　只因为他，有因无果。
　　复又挂断了电话，她肆无忌惮的头像，像是她踌躇间未说出的话。
　　那一晚，掺杂着年少轻狂的一张张肆意的笑脸，午夜梦回，却终究是镜花水月。
　　立在窗边，微风拂面，盛夏已逝，阵阵凉意，直到很晚，她才睡下。
　　上班以后，每日的工作往往是机械而重复的，时间久长，大人便在似真似幻的孩子眼里呆板无趣，却又无可奈何，终归是负了韶华，往事已成追忆。
　　夏天关上运作一天的电脑，拔掉电源，关门离开，旁边办公室的同事早已经三三两两离去，偌大的办公楼，好似人去楼空，不急不慢往外走去。
　　熟悉的街边，却没有了近日熟悉的车与人。
　　心中一松，又是一紧，摇摇头，笑自己的患得患失。
　　出门左转，车轮与沙粒感的柏油路摩擦而出的铮鸣声，逼得她脚下一顿，夏文骑在自行车上，脚撑于地，额头上细小的汗珠晶莹剔亮，嘴角一咧，露出一口白牙，笑得阳光灿烂，一颗篮球挂在车把上，因为急刹车的冲力，来回荡漾。
　　“姐，明天刚好周末，妈让我来叫你回去吃饭”，
　　“你这是不是又去打篮球了，看你这汗”，夏天从包里找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便要替他擦汗，夏文躲过了拿着纸巾要替自己擦汗的老姐，自己胡乱抹了一下，“姐，我都多大了，要是让我同学看见，还不得笑话死我”。
　　夏天知他长大了，懂得要脸面了，随他去，说道，“给我提前打个电话就行，怎么还专门跑一趟”？
　　“妈还不知道你，你一张嘴，都知道吐几个标点符号，最近给你打了几个电话，你还不是每次换着花样的借口回绝，今儿特意让我来这儿堵你，一定得把你给带回去”，
　　因为是长姐，即使心虚，面上的气势倒也不降，“胡说八道，马上开学了，也得收收心了，篮球适量而打，怎么就这么喜欢”。
　　“知道了，知道了，姐，你是不是真的老了，怎么跟咱妈一样爱唠叨”，说完，身体往后躲，还是没放过他，捂着胳膊辩驳，“而且还爱动手，以后谁敢娶你”。
　　喇叭声响起，救了他的小命。
　　一辆吉普停在路边，齐立明从车上下来，夏文差点从自行车上栽倒，激动难耐地大喊，“明明哥”，就差飞奔过去扑在怀里。
　　“明明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去找我？我那时候给你打电话，怎么没人接？太好了”，刚才还酷拽酷拽的夏文小朋友，现在成了突然见到偶像的小粉丝，心潮澎湃，围在齐立明身边喋喋不休。
　　齐立明像个长辈一样，安抚性的拍拍他的头，“以后有的是时间，明明哥跟你慢慢说，小夏文，真是长大了，都长这么高了”，
　　夏文的个头在同龄中确实不算矮，近几年尤其窜的比较快，两人站在一起，不相上下，齐立明也只隐隐高出他个几公分。
　　夏天看自己的亲老弟温顺的像个家养的小狗似得，心里的那个不平衡，直泛酸，平常她要是碰碰他的头发丝，就跟炸了毛的狮子，龇牙咧嘴。
　　现在可倒好，成了拔了牙的狮子，任人蹂躏。
　　夏天的这些小表情全都落在了齐立明的余光里，笑问，“你这是专门来找你姐的”？
　　“算是吧，我姐最近也不知忙什么，忙得连家都快不回了，我妈让我叫她回家吃饭”，可能因为有人撑腰了，一点儿脸面也是没给自己老姐留，直接交代，突然说道，“明明哥一起吧，爸妈见了你肯定特别高兴”。
　　“好啊”，
　　“不好”，
　　两人齐刷刷看向一口拒绝的夏天，夏文不解地问，“为什么？明明哥又不是外人”？
　　“你明明哥现在工作特别忙，又得加班，上了一天班，身体劳累，哪有时间跟我们回去吃饭”，几句话说得义正言辞，合情合理。
　　“我有空，也不累”，
　　把她视若空气般，把夏文的自行车抬到了后备箱里，一左一右上了车，夏文坐在副驾驶上，伸出脑袋催促，“姐，愣着干什么呐，还不赶快上车，回家吃饭”。
　　自始至终，她反而成了一个多余之人，两人说着闲话，聊着趣事，笑声爽朗，愣是一句话都插不上嘴，只有中途齐立明下车买东西的时候，唯一问过她一句，叔叔阿姨喜欢吃什么？
　　最后，也是夏文陪着他去的，兄弟俩亲密无间，她也落得轻松，不用应付他的那些伎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