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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第八七章 水土不太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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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行的队伍中,有两名四十岁左右的男教授;十名学生志愿者,加上负责一行人生活起居的带队人舒哥,一共是十三个人。
学生中,几乎都是医学院在读或是已经毕业留校的博士生,只有衲衣是刚刚研究生毕业的后生,年龄最小。
要不是在校读研时,她就已经自修了博士生的课程,也没有资格参加这次的援非项目。
集合前,衲衣并不知道随行的都有谁。
幸运的是,她发现其中有一位和她在冯颖手下一起做课题研究的师姐。
舒哥将人集合起来,一一点了名,便说:“人数都到齐了,那就出发吧!”
同行的学生很多都是第一次坐这种专机,比普通客机的布置高档舒适多了,有客厅、卧室,甚至还有厨房。
这些学生兴奋得四处走动,左摸摸,右看看,一点要坐下来休息的意思都没有。
舒哥看学生们这么兴奋,似乎不知道自己要去的地方充满了危险,也就暂且让这群学生先放松放松。
起飞前十分钟,他就有了领队人的觉悟,用一种毫无威严的声调命令还没就座的人回到座位坐好,几次叮嘱要系好安全带。
“我刚接到通知,我们队伍中还有一名临时加入的志愿者,因为时间赶不上,他会自己坐飞机过去和我们碰面!”引擎已经发动,舒哥拍手让大家安静下来,站在机舱客厅的地毯上发表讲话,“大家稍后下了飞机,一定要紧紧跟着我,等那个同志到了,我们再去学校早就为我们安排好的地方——再郑重强调一遍,在非洲,一切都听我的!我已经带过好几批人了,从没有出现差错,所以,我不希望你们在我手底下出事,大家明白了吗?”
在学校,作为非洲项目里最有经验的负责人,“舒哥”之名早已如雷贯耳。
因此,他的一些小癖好,在座的学生都知道。
他提出问题,听的人一定要给出回应。
不然,他会沮丧、会伤心。
所以,学生们也很配合他,异口同声地说:“明白!”
“明白就好!”他扶了扶头上的假发,继续说,“在座的除了两位教授从前参加过这个项目,同学们都是第一次参加吧?”
“是!”
“首先,”他故意扬起声调,摆出一副严肃模样,说,“同学们都是经过层层筛选才聚到一起的人才,是我们医学院的佼佼者,舒哥在此先恭喜你们!其次,我们的项目得到了国家的大力支持,还特意给我们安排了专机接送,所以,从此刻起,你们将会受到政府和学校的高度重视,请同学们一定要认清自己身上的使命!最后,也是最重要的……”
说到这里,他故意停了一下,忽然放低了声音,隐隐有些悲伤:“非洲不比国内,有些地方很乱,常常发生内乱和恐怖袭击,我们出门会有专门的车接送,所以,你们最好不要单独外出,特别是特殊时期,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在座的都是签过协议的,出了事,学校和你们个人都有责任,但是,最无辜的是你们的家人朋友!你们都是医学院的,生命在你们心中,应该更神圣重要!在此,我恳请你们,请务必爱惜生命!”
这番话说得有点沉重,机舱静得让人的心有点慌乱。
而在一群认真听讲的同学中间,舒哥发现,有人竟然在他发表重要讲话的时候,歪在沙发上睡大觉!
简直不可原谅!
“霍同学!”他轻轻走到她身后,抬手敲了敲衲衣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
衲衣迷迷糊糊醒来,一见舒哥那张不太高兴的脸,睡意全无。
“哥,不好意思,实在太困了!”她理亏,只能低头认错,“下不为例!”
舒哥皱着眉头,低声训斥道:“队里,你年龄最小,大家处处关照着你,将沙发留给你坐,但你也不能仗着年龄小,就为所欲为啊——你跟我出来,到外面的机舱,我再单独和你说说在非洲的注意事项。”
这是要单独教育她了。
衲衣很无奈,在两位教授和九位师兄师姐面前,不敢顶撞师长,只能垂着脑袋跟了上去。
普通机舱里,舒哥坐在了前排左侧靠窗的位置。
为了避免近距离挨骂,衲衣正准备坐在中间区域的座位上,舒哥却似察觉到了她的心思,抬手拍了拍他身边的扶手:“霍同学,坐这里。”
衲衣只好硬着头皮,稳稳当当地坐下了。
“舒哥,我昨晚没睡好,是真的困,不是故意不给你面子的!”衲衣打算先发制人,装可怜打打感情牌,“你看,我的黑眼圈快赶上国宝了!”
舒哥目光复杂又无奈地看着她,清了清嗓子,道:“单独叫你出来,一方面是为了教育你要尊师重道,一方面呢,是有事和你说。”
“什么事?”衲衣正襟危坐,努力做出好学生的姿态。
舒哥很满意她这样端正的态度,郑重地说:“关于你的私事——我知道你加入学校的这个项目,还有另一个目的,但是,事先跟你说清楚,项目结束之前,你都得老老实实和大家待在一起,别想着趁机溜出去找你那个帅哥,知道吗?”
衲衣没想到他要说的是这件事。
很明显,舒哥还不太了解自己,也不相信自己。
“哥,”衲衣为这份不信任感到委屈伤心,低声说,“我申请加入学校的援非项目,不单单是为了我家帅哥,是真心想为那些医疗水平落后的地方做点什么。当然,我的确想利用这次项目之便,去非洲打听我家帅哥的下落,但也仅限于项目结束之后。”
“你的意思是……”舒哥见她认真起来,心中有些难以置信,“项目结束后,你要一个人留下来?”
“嗯!”
“霍同学,”她的果断坚定让舒哥有些生气,“你知道一个人留下来有什么后果吗?你不亲身在非洲经历一遭,是不会明白一个人在非洲有多么危险。光天化日,持枪抢劫、纵火、游/行……这些事常常在各地上演,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自保?”
衲衣笑道:“安全问题,我家里都已经替我安排好了,舒哥就别为我担心啦!等找到了我家帅哥,你就又能见到活蹦乱跳的我啦!”
她的乐观坚强,让舒哥无话可说。
他虽然关心她留在非洲之后的安危,但是,那些事已经不在他的职责范围之内,他约束不了她的行动。
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接下来的两个月里,保障队里每一个人的安全。
由于各地的航班航线的原因,专机需要在布鲁塞尔停留一天,只能夜里再起飞。
当专机抵达几内亚的科纳克里国际机场时,当地政府官员和学校负责人都来接机,他们甚至还带来了一群孩子。
孩子们十分热情,手捧着鲜花水果就围了上来,将手中的鲜花和水果送了出去。
当天,衲衣一行人就被接到了学校,住宿的地方也早就已经安排妥当。
学校的住宿条件很差,两层楼,男女混住,男在一楼,女在二楼。
女孩们觉得很没有安全感,看着不太牢固的木板门、脱落的墙壁、封死的窗户,有些人甚至开始打退堂鼓了。
但是,如今已经退不了了。
队伍中有五名女学生,挤在一间屋子里。
屋子没有床,在封底的窗户下铺了一个五人睡的大通铺,上方牵了一条铁丝,可以用来挂衣服。
这样的居住环境,女孩们接受不了。
和衲衣相识的那个学姐林园提议道:“听说隔壁是来支教的老师,我们找她们借点没用的报纸书籍,糊一糊墙吧?”
有人问:“是中国人吗?”
“其中应该有中华同胞吧。”林园并不确定。
就在几人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打声招呼时,那边已经有人主动过来了。
是个中国女孩。
“你们也是来支教的?”女孩趴在门外,睁着好奇的双眼看着屋里的同胞。
“不是,”林园笑着回答了她,“我们是来给学校的老师做医疗培训的,也顺便给孩子们普及相关的医学知识。”
见到同胞,女孩格外高兴,进屋谈了许久。
舒哥上楼喊吃饭时,女孩才恋恋不舍地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舒哥,不是说还有一个人吗?”衲衣在饭桌上突然想起了这一茬,“人呢?还没到吗?”
舒哥道:“他大概明天下午到——我到时候去接他,你们别乱跑!”
然而,晚上睡觉时,衲衣就开始闹肚子,浑身不舒服。
好在屋子里的师姐们都是医学院的优等生,照顾她这个因为水土不服的病号,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你是不是晚饭时,喝了这边的生水?”林园给她喝了自带的药,摸她的额头,松了一口气,“没发烧——这边的卫生条件很差,很多东西不能乱吃乱喝,你以后注意点!”
衲衣这一病,病了整整两天,没有出过屋子,吃的都是同屋的队员给她端上来的。
队伍里,除了舒哥这个男同志上楼看过她,其他人和她不熟,也就没有在她跟前嘘寒问暖,只是托舒哥带了几句略表关怀的话。
无非就是“希望小师妹早日康复”。
生病的第三日,同屋的女孩子都跟着舒哥去城里采买生活用品了,只有她病怏怏地躺着。
听到有人敲门,她起身去开门,就见到了那个新加入的同志。
“师兄?”衲衣以为自己生病出现了幻觉,闭眼,睁眼,眼前的人还是没变,“你怎么在这里?”
李润志提着一袋子芒果挤进屋子,催她回通铺上躺着。
“我也是你们队伍中的一员,当然会在这里!”他坐在屋内唯一的一张椅子上,将芒果放在身后的桌子上,翘着二郎腿笑着打量着她,“怎么?见到我不高兴吗?”
“我有啥好高兴的?”衲衣朝他翻白眼,又问道,“你不在国内好好待着,怎么也来凑这个热闹?”
李润志垂下眼眸,忽然抬头直视着她的双眼,笑着说:“我当然有我非来不可的理由。”
“什么理由?”衲衣十分好奇,“我觉得你留在国内前途会更大一些啊!”
李润志脸色一变,横了她一眼,起身道:“赶紧把病养好,项目启动后,事情可不轻松!”
不等衲衣回嘴,他就快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