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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   那个怪人以一种仓惶而奇异的步态消融在陆城冬日的雪景之中,三人用餐时南旗还因郁树总是一开口便打破和谐的气氛而对其厌弃不已,眼下南旗忽然间对这个怪人心生几分怜悯。

      “晚安,简医生。”傍晚南旗将手机握在掌心许久踟蹰着按下发送按钮。

      “晚安,南旗,很高兴认识你。
      PS:小书还在发烧吗?”简医生短信很快回复过来。

      “既然如此,那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
      PS:小书中午送走你之后直接回学校了。”南旗动动手指心情激动地发送。

      “既然是朋友,那以后直接叫我简含便好。
      PS:小书在学校里应该有人照顾吧?”

      “那你也可以按自己的喜好随意称呼我。
      PS:出于我对小书的了解,应该不会有人去照顾……”

      “南旗就很好,我喜欢你的名和姓。
      PS:你知道小书具体住在陆成大学哪个宿舍区,哪一栋哪一间寝室吗?我很不放心想过去看一眼小书。”

      “宿舍会有门禁,估计这个时间不会外人允许访问,你要是想见小书的话,不如明天我们一去过去吧。”南旗飞速敲击着键盘热心地替简医生出主意。

      两个人一来二去在短信中将明天访问郁树的事情定妥,究竟要不要提前通知那个怪人呢?贸然登门终归是不大好,但假使此刻如实将明天的行程告知郁树,那人恐怕未必欢迎两人来访,那样明日与简医生的再次会面岂不是要泡汤?南旗眯着眼反复思虑了许久最后做下否定的结论。

      那晚临睡前南旗一手握着手机躺在床上闭上眼,脑海中不知为何忽然浮现出简医生那双明亮柔和的眼眸,大抵内心阴暗得生出一片青苔的人都无法抵抗阳光吧,简医生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可南旗依旧觉得简医生只是站在阳光下粲然一笑,自己内心灰暗而坚硬的壁垒便一片片瓦解崩落。

      闹钟订在凌晨四点,南旗睡眼惺忪地晃进浴室,撑开眼角滴入两滴眼药水,三五秒过后大脑开机时启动滞后的双眼总算借助外力被唤醒。

      花洒之下,温热的液体滑过颈子、脊背、脚踝,浴室的镜面上蒙上了一层雾气,肩披白色泡沫外衣的水流哗啦啦地沿着脚边流入下水管,沐浴露使人散发出干净清爽的气息,浴后南旗裹着浴袍翻箱倒柜地找出旧日里朋友赠送的香水,试探着喷了一点点,淡雅香气捉迷藏般若有似无,若隐若现。

      七点二十三分,南旗换上历经百般筛选的外套收拾妥当,发型看似不经心,实则暗地里站在浴室镜子前反复雕琢了许久,眉毛生疏地画了一遍,结果不知为何每到关键处笔下线条便会不自觉向下耷拉,镜子里面落得一个丧气的八字,最后无耐只好彻底清理掉,依旧保持平日里似野草般自由生长出的自然眉形 。

      因为历来没有使用唇膏的习惯临时抱佛脚的南旗只好退而求其次,简单涂了点冬季里偶尔会用到的润唇膏,可是涂过之后不知怎么又忽然觉得看起来湿糯糯的双唇会令人觉得不高级,最后索性随手抽出一张纸巾将之全部抹掉,化妆这件事,确是南旗弱项。

      九点半南旗人已经到了陆城大学停车场,等待果然令人难熬,好在世间还有音乐的存在,即便是再无聊的口水歌都可以帮人更快的挨过时针分针的一圈一圈轮转。

      还有五分钟到十点时那辆白色汽车出现在停车场另一头,如同山间漫步一般不急不缓地悠然开往南旗的方向。

      “我没来晚吧。”简医生落下车窗探出头同南旗打招呼。

      “我早来了一会儿。”南旗倚着身后漆面斑驳的旧桑塔纳答道。

      两人似一对默契的老友般相视一笑并肩而行,简医生比南旗略低两三厘米,恰是南旗心中女孩子最理想的身高。

      “钟南旗是吧,我认得你,今天不用登记了,上去吧。”宿管老师见南旗出现在窗口前抱着双臂点了点下巴示意放行。

      “咚咚咚。”南旗抬手敲了三下宿舍门,门内半晌没有回音。

      “咚咚咚。”南旗加大力度又敲了三下,房间内依旧没有传出任何一丝响动。

      “该不会出什么事吧。”简医生语气中带着些许焦灼。

      “我打个电话试试。”南旗随即自口袋中摸出手机反复拨打郁树的电话号,耳朵里传来的始终是一阵又一阵刺耳忙音。

      “不必担心,我来想办法。”南旗短暂安慰简医生过后独自一人跑到一楼去找宿管老师求助。

      “老师您好,打扰了,我想和您确认一下,郁树同学现在人确实是在寝室吗?”南旗向宿管老师确认郁树的行踪。

      “当然在的,我们这栋楼里居住人数不多,每天谁来谁走我记得真真切切、清清楚楚,阿树是昨天中午回到宿舍的,一直到今天始终没下来过,不过这也算不得什么,那位同学放假时三五天不下楼也是常事。”宿管老师分外细致地回复南旗。

      “是这样的,昨天郁树同学发高烧,我陪着她去医院看医生来着,后来虽然烧退了一些,但还是没痊愈,今天我和朋友想过来看看郁树同学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结果宿舍门怎么也敲不开,我疑心郁树是不是病重得起不来了,还得麻烦您帮忙开一下门。”南旗弓着腰冲着值班室窗口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向宿管老师简单交代了一遍。

      “那这就一起上去看看吧,别再真的病得起不了床,回头我可没办法跟阿树的导师交代。”宿管老师听闻南旗一番叙述一边应着一边掩口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话说阿树的导师,那女人厉害着呢,一跺脚地球都要抖三抖的那种人物。”宿管老师俯身自墙上取下一只系着色彩斑斓挂牌的圆形钥匙盘横卧在左掌心,另一只手则毫不费力地把身后的座椅吱呀一声拽到床边。

      “咱们这走廊里这几天冷的紧,我还是穿个外套吧,唉,年纪大了身子骨不经风。”宿管信手扯了件毛茸茸的灰色睡衣披在两肩,慢条斯理地合上值班室房门尾随南旗来到五楼。

      钥匙随着两人前行的步伐稀里哗啦地碰撞,响声清脆,宿管懒洋洋地在一众钥匙中找出印有503字样的一枚,咔嚓一声利落地拧开郁树宿舍房门。

      “郁树,你在吗?”房间里拉着窗帘,黑漆漆的,熟悉的泡面气味横冲进敏感的鼻腔,南旗深知郁树房间杂物堆积众多,小心翼翼地沿着狭窄的过道侧身向前挪,简医生则来回变换着姿态躲避着两旁的障碍物一路跟随在南旗身后,宿管老师一边好奇地倚着门框探出脑袋向里头张望一遍等候回音。

      黑暗中南旗摸索着打开电灯开关,世界忽地明亮得刺眼,只见床铺旁立着一只收好的折叠梯,窗户碎玻璃的缺口被几个拼接的文件夹遮住。

      床上躺着一个把棉被裹成一只蛹的人形生物,南旗吃力地挪过去弯下腰扒下那人头部的被子,那人无端被打扰不满地拧起眉头翻了个身,嘴里不知嘟囔些什么,耳里露出一副以隔音效果出色闻名于业界的防噪耳塞。

      “老师,看来没什么事,您不必再等着了,多谢您。”南旗见状回身先和宿管老师报了一声平安。

      “不客气。”宿管老师嗓音中已有几分倦意。

      “退烧了。”南旗把手掌贴在郁树头上给简医生吃了颗定心丸,简医生听到南旗的话眼中浓稠的焦灼似被海水稀释般转而变淡。

      郁树在梦境中感觉到额头被一只冰凉的手掌触碰,不由得打了个激灵缓缓睁开眼,双目从眯开一个缝隙到渐渐吃惊到睁得溜圆。

      “私闯民宅。”郁树在两人齐刷刷的注视之下不自在地向上扯了扯被子,似钟摆般缓慢将身体从一百八十度平躺挪动成九十度静坐,倚着墙壁平静地凝视着面前的不速之客,久久不发一言。

      “小书,这事情怪我,是我担心你病重照顾不好自己,所以才强拉着南旗过来看你,你不会生我的气吧。”简医生好脾气地坐在郁树床沿边的小方凳上低声道歉。

      “不会。”郁树闻言立即摇头否定。“如果我确实病到不行,你们及时出现或许可以救我一命,万一我不幸因病去世,你们也可以早日发现,这样这间宿舍就不会因为我死在这里产生久久不散的不良气味,以致影响到他人,自以上两点出发,我从内心赞同你们这一理智行为。”郁树满面认真地将问题从不同角度细致分析。

      “谢谢小书的理解。”简医生听过郁树一番天马行空的言辞过后恳切地答道。

      一瞬间南旗觉得自己被眼前的这一幕深深刺痛了,简医生的行为分明是出自关爱,为什么还要反过来卑微地道歉呢?

      为什么简医生总能予以这个怪胎百分百的理解呢?难道只是因为阳光善良吗?

      即便郁树做出再出格的行为,即便郁树讲出再猖狂的言辞,简医生似乎都能全盘接受。

      简医生眼里那人身上所有反常的言行似乎都在情理之中,即便是上一刻郁树无理地将两人的上门探望定义为“私闯民宅”,即便郁树面无表情地对来客行使长久的沉默,面对这一切,简医生脸上甚至连一丝讶异和气恼都不曾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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