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夜探西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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荇阳地处吴越，纵横交错的水网将城市分割得七零八落，发达的水系促成航运与商业一派繁荣的景象，江河湖海上船只来来往往，源源不断。
恰逢早市，街道两侧商铺鳞次栉比，宽阔的道路上人来人往，接踵摩肩。
漱玉楼坐落在荇阳城最繁华的地段，楼分三层，每一层皆是丹楹刻桷，翠帘高轴，飞檐飘逸，端的是精致的气派。
漱玉楼二层雅间，两名年轻男子相对而坐，轻声谈论着什么。
“客官，您的茶。”店小二麻利地将茶水倒好。
小二在漱玉楼待了将近五年，每天招待的客人多如过江之鲫，却鲜少见到如此丰神俊朗的客人。
只见雅间二人，一人一袭白衣，眉如远山，斜飞入鬓，眼眸狭长，风情暗藏，鼻梁高挺，身躯颀长，乌发高高绾起，右手不时把玩一把纸扇，扇面一面写着“不贪最先”，一面写着“不恐独后”，端的一派风流倜傥。
另一名青衣男子虽远不及白衣男子俊逸，却也是五官端正，眉黑目亮，气质凛然，惹得手头上暂且没有其他活计的小二频频看向二人。
小二自认为打量的目光隐晦，却不想瞬间被白衣男子察觉。
白衣男子哂笑道：“小兄弟，不忙的话，可否向你打听点事情？”他的声音清冽爽朗，若清晨山涧流淌的溪水，淙淙潺潺，悦耳动听。
小二害臊地抠了抠手，答道：“自然可以，我在这干了五年，什么琐碎事儿都知道，客官您尽管问。”
白衣男子问：“近日城中可是怪事频发？”
小二猛一拍手，激动道：“这您就问对人了，据我所知，城东李寡妇，城西赵老头，城南王瘸子和城北穷书生家的孩子都是这七八天内丢的，那落拓书生还是我邻居呐！”
小二说到这里，刻意压低嗓音，摆出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衙门的人说是拍花子，见过拍女人小孩的，拍老人算个什么事？不瞒您说，大伙最近心里毛毛的，晚上都不敢出门。”
男子闻言若有所思，须臾后又问：“可是土匪所为？”
小二顿了顿，挠了挠头：“土匪劫我们这些穷人做甚？咱们这些人穷得叮当响，一点油水都没有。”
男子莞尔：“有道理，谢谢小兄弟了。”说罢递给小二些许碎银，旋即垂下眼睑，陷入沉思。
“嚯，这出手阔气的。”小二道过谢，接过银两，说了几句吉利话，笑得见牙不见眼。
早市愈发热闹，户外熙熙攘攘，不时有嘈杂声传入漱玉楼。店内客人逐渐增多，小二也跟着忙碌起来，便无暇再顾及这两位气质非凡的客人。
“疾风寨销声匿迹多年，这些事果真与他们有干系？”白衣男子，也就是封璟问道。
“千真万确，”此前一直沉默的青衣男子裴不凡将画着简略地图的纸张在桌面上铺开，推向封璟，“这是门中弟子重金从观雨楼买来的消息。”
“说来惭愧，门主爱妾被掳走这等丑事本该由烈焰门亲自出手，但门主重伤未愈，门中弟子又无能，恐怕不是疾风寨那大当家二当家的对手。”裴不凡苦笑道：“还请宫主出手相助。”
封璟将纸张拿起，略略扫视几眼，便将纸张收好，朝裴不凡拱手道：“裴堂主严重了，若真是疾风寨的手笔，栖星宫义自然不容辞。”
荇阳城西部耸立着一座山，百姓习惯称它为西山，西山不甚巍峨，亦不甚险峻，城西住着的猎户与农夫时常进山狩猎伐木。
近日接连有人失踪，弄得荇阳城居民人心惶惶，一入夜，家家户户大门紧闭，不复白日喧嚣，西山也随之寥落起来。
寂静像一块针脚细密的布，不留一丝缝隙地笼罩着这座城。
山间晚风飒飒，月光被云雾遮去大半，只余下几缕黯淡的光，不甘寂寞地落在狭窄的山道上。地面上树影斑驳，林间不时传来嘲哳的鸟鸣。
空中倏然掠过一个黑影，惊起了几只栖息林间的鸟雀。黑影转瞬即逝，除了几片树叶微微晃动，再没有留下其他痕迹。
封璟遵照地图的指引，星夜赶路，终于接近地图标记的地点。不想这西山不足千仞高，却内里有玄虚，山路崎岖，树木蓊翳，若非习武之人耳清目明，极有可能在山中迷失方向。
西山一侧山腰坐落着许多竹寨，寨子一间挨着一间，连绵起伏，仿佛要将西山拦腰截断。其中，最为挺拔宽敞的一间寨子门额上挂着一块门匾，匾上书着疾风寨三字，字迹狂放不羁，昭示着题字人的野心，然而寨子整体陈旧破败，竹子几乎被虫蚁蛀空，各个角落蛛网密布，无一处不透露着萧索破落。
封璟悄无声息地潜入疾风寨，躲在暗处观察。与山寨的破败不同，寨中人声鼎沸，守卫森严。封璟粗略一算，人数不下二十，不时有彪形大汉从封璟眼前走过，一手扛着长刀，一手举着火把，来回夜巡。
封璟暗暗心惊，借着夜色隐匿行踪。好在他并非有勇无谋的莽夫，来之前机警地换上了夜行服，栖星宫独有的移形换影步法更是以诡谲闻名天下，除非迎面撞敌，否则封璟绝不会暴露。
往来寨子之间的汉子虽个个虎背熊腰，頾须虬结，但双目浑浊，眉眼间的疲惫难以掩饰。封璟注意到其中一间寨子由两个大汉把守，凝心静听，依稀能听见孩童的抽噎声，他小心翼翼地避开守门大汉，踱至后方，从窗户探头往里看。
屋内竟然关着数十人，多为老弱妇孺，假使漱玉楼的店小二在场，定能认出其中几个正是荇阳城近日失踪之人。
孩童的抽噎声断断续续，很快被屋外的大汉喝止。
穷书生的儿子也在这些孩提之列，许是跟着父亲读过两本圣贤书，小小年纪，面对险境竟也不慌，双手被捆着行动不便，他便低声安慰其他孩子：“别怕，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一个梳着羊角辫，穿着小花袄的女童哭得气都喘不匀：“可、可是，我阿嬷被带出去，都没回来，呜。”
“这么说，他们会把人送出去？”一个清澈温润的嗓音插入他们的对话。
书生的儿子循声望去，登时眼前一亮。说话的男子两三个时辰以前才被送来，该名男子眉眼如画，气宇不凡，书生的儿子一直暗中留意他，此时见他开口，更加笃定这人不是等闲之辈。
“对，我被关了三天，他们每天清晨会带走一批人，傍晚又送来另外一批人，送出去的人再也没有回来。”书生的儿子说，“哥哥，你能救我们吗？”
男子正准备回应，倏尔皱了皱眉，转头警觉地望向屋内唯一的窗户。
如若只有裴不凡的一席话，封璟不会千里迢迢跑一趟，他们之间的情分没到那种地步，真正触动他的是裴不凡从观雨楼买来的消息——疾风寨近日在荇阳出没。
观雨楼是江湖最大的情报机构，密探遍布天下，消息渠道众多，可信度极高，号称只要有钱，没有买不到的讯息。
进城之前，封璟无意间在官道上发现一辆马车，马儿已经跑得没影，只余下侧翻的车身。封璟仔细查看，发现车轴上刀痕错杂，还有几滴干涸的血迹，车内装潢华贵，布料用的都是上等绸缎，可见马车主人非富即贵。
封璟心中有了些猜测，进了城，白日会见裴不凡，顺带打探消息，晚上则趁着夜色上了山。
数间寨子仅有两处点了灯，挂着牌匾的那间屋子不时传来粗哑的人声，封聿不清楚里面聚集着多少人，没有贸然闯入，遂选择打探打探这间很可能关押着孩童的房屋。
封璟往屋里窥探的第一眼，猝不及防撞见一双漆黑如浓墨晕染，冷淡如天边寒星，摄人心魄，不笑便带三分风情的眼睛。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夜探西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