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只须一笑不须愁 ...
-
尚诛影真是气急，若是平常，她的声音总是三分带媚——应该说那也是所有玄一教弟子的共通点，但她此刻的声音同她的一张脸一样让人感到一阵恶寒。
那是满满的恶意与恨意。
女人的谈情说爱，往往不作数，但女人只要立下毒誓，往往要不惜一切代价去完成它。
所以女人诉说衷肠时总是低声细语，而当她们发毒誓时又总是嘶声竭底。
这一声从远方的雪山上传来，震得雪山颤了三颤，激得庙宇上的积雪“簌簌”下落，落在青灯古佛近前，打在爬到佛台上的耗子身上，同样也打在那个蒙面人与慕云飞的衣襟。
耗子叫冷冷的雪打得一机灵，“吱”得叫了一声，快速跑开了。
陷入假死状态的慕云飞自然不知道这一切，他仍旧是双眸紧闭，甚至连冷得发白的嘴唇都没有动一下。
那个蒙面人也没动，好像他也同慕云飞一般“死”了过去。
但他其实是在动的，就同阳光下的嫩芽一样，你看它一动不动，其实它在拼命吸收着空气中的水汽。
不过这蒙面人却不是在索取，而是在给予。
他封了慕云飞的内力，此刻却将自己的内力输入他的身体。
寒冰床的床脚还放着尚诛影送来的小瓷瓶，瓶口的红塞已经被打开了，有一颗颗透亮的珍珠从瓶口飘出。细看来，不是珍珠，原是水滴，这些水滴方飘出瓶口便化为了冰珠，但又在内力的作用下重又变成了液体，接着蒸腾为一团团白色的蒸汽。
蔚蓝色的内力裹着白色的真气，一同缠上慕云飞的躯体，如痴情的闺中少女，缱绻真诚地亲吻情郎的肌肤。
那些被内力包裹的水汽一点点的消失，慕云飞的脸上却渐渐出了汗，汗水沾湿了他额前的碎发，也融化了他睫毛上的冰霜。他异常英气的眉目此刻也显得柔缓了些。
一炷香的功夫，蒙面人收招定式，缓缓起身，却迟迟不去解慕云飞的穴道。
他在等待。
逃上房梁的老鼠见屋内没了动静，便成群结伙儿往下跳，但未等他们落回地面，便听得一声沉闷的低吟。
慕云飞已然自解了穴道！
他睁开眼，动了动左手，脸上浮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多谢前辈出手相助。”，慕云飞微微颔首，冲蒙面人躬身施礼。
“我说过，我们有共同的利益，我救你，不过为利用你！”，蒙面人缓缓道，“你说‘谢’有何用？你施礼又有何用？也比不得你夺了武林盟主之位，铲除天影教来得痛快淋漓！”
“晚辈受教了。”，慕云飞不抬头，道。
“那便去把火升起来罢。”，蒙面人道。
慕云飞：“是。”
二人的内力甚是雄厚，上官初菡走后，他们自不用生火取暖，慕云飞知道的，蒙面人自然也知道，此刻蒙面人提出生火，不过是为了煮一锅汤罢了。
一锅老鼠汤。
猫三狗四，鼠一人十。老鼠一月一胎，一胎五至十仔，就是这种繁衍力也经不得人天天食，顿顿吃，不过今日蒙面人似乎特别高兴，竟要慕云飞一口气煮了十只老鼠，可真想要它们断子绝孙了！
蒙面人身上没有刀，他是用坚冰剃老鼠毛的，也难怪前番汤中的老鼠身上还带着几根黑毛。
慕云飞身上更是没有刀没有剑，其实他与傅清涟携手离开天影教时是有带剑的，还是两把剑——自己的剑与师傅的剑。
不过他的剑皆落在了中徽长安的客栈，现在大概又落到了清涟手中罢……
慕云飞想起除夜那日，傅清涟从自己身后贴上来，伏在自己耳边，柔声细语同自己说的——“云飞，你的重剑太显眼，容易招惹事端，我们出门在外，该少惹是生非才是。”
傅清涟的手是凉的，但是他呼出的气儿是热的，那么他的心呢？
念及傅清涟，慕云飞眼中又露出痛苦之色，虽然他的身体已不再疼痛。
傅清涟当时说了个多么蹩脚的谎话！他几曾怕惹是生非？
但是这么蹩脚的理由，慕云飞硬是信了，二人初见那日傅清涟也是用同样的方法骗去了自己的剑！慕云飞暗暗心惊，他明知傅清涟这人满口的甜言蜜语，却是笑里藏刀，但自己就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他骗了去，难道就因为他是傅清涟么？
慕云飞方盯着通红的火心想事情，眸子中晦暗不明，却听得蒙面人问道：
“慕少侠，你想要几只？”
蒙面人边说着，边舀了两碗汤，慕云飞才知道他说的是汤中的老鼠。
慕云飞几日未曾好好吃过一顿，他腹内仅有的一点汁水还是来自昨夜上官初菡端与他的老鼠汤，不过昆仑雪山极寒，人的食欲似乎也被遏制了，加上有内力护体，是以慕云飞奔走一日还未觉饥饿。
不过，不感到饿不代表不饿。
蒙面人的一句话倒是勾起了慕云飞的食欲。
几只？慕云飞瞥了一眼锅中老鼠，虽然那蒙面人这么问着，可是他已然从锅里捞了两只老鼠，一只放到慕云飞面前的碗中，一只放到自己碗中。
他自己碗里那只比慕云飞碗里的那只要大上一圈。
慕云飞没有说话，犹豫片刻，便端起碗，抿了一小口汤水，他只觉得，自己面前这人，年纪该不会太大。
汤水入味不深，但好歹是有味道的，前番上官初菡打翻了汤碗，慕云飞才没得其中滋味，现在细细品来，这蒙面人的手艺似乎还不错。如果不是碗内的肉块上还带着细毛，想来也是一道佳肴罢……
“慕少侠，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蒙面人冷不丁问。
慕云飞放下碗，缓缓道：“这便要看那墨如白办事效率如何了。”
“墨如白，墨如白……”，蒙面人念了两遍，又道，“他愿助你，倒是事半功倍。不过，慕少侠，求人不若求己，你，打算做些什么？”
“不是我打算做些什么，而是我能做些什么。”，慕云飞轻笑一声，回道。
“那你，能做些什么？”
“名望，”，慕云飞攥了攥手，火焰将他的眸子照得通亮，“我可不认为仅凭一身武艺便能坐上武林盟主之位，我需要求名望。”
“不错！”，蒙面人点了点头，阴郁的声音难得带了点上扬音，听者都能察觉到他是心情大好，“你该知道现在的武林人士是如何评价你的。”
“嗯，”，慕云飞淡淡应了一声。
“就是有墨如白替你澄清事实，也不是每个人都会信，也许他们心里知道那是对的，不过他们会为了各种各样的理由矢口否认这一点，你，知道么？”
“因为我会挡了某些人的路。”，慕云飞嗤笑一声，道。
“酒肆间的闲言碎语，看似对你百害而无一利，但于我看来，对你还是有益，你道为何？”
慕云飞不答，蒙面人也未想等到他的回答，便自顾自地说道：“这江湖上，知道你的人，也只知道你在试剑大会上的锋芒毕露，不知你的，就是一无所知。但是这些风言风语一出，就是不谙江湖事的寻常百姓，也都知道了‘慕云飞’这个名字，武林侠士皆知你与那傅清涟有一般过节，天影教树敌无数，那大魔头傅清涟更是人人得而诛之，你若说要全力铲除天影教，诛杀傅清涟，必得万人附和！”
“……”，慕云飞端起碗，抿了一口汤，默然不语。
“不光是正派人士，那些旁门左道，无不可用！”，蒙面人道，“据我所知，圣庄现任庄主伊知秋乃伊仟叶之子，他年幼时便被自己的父亲抛弃，曾发誓要让伊仟叶付出代价。玄一教教主韩万逍更是对傅清涟有意。这两人……只需好好引导，加以利用，方能以邪止邪！”
蒙面人顿了顿，又道：“伊知秋行事叵测，我还未摸清他的习性。不过那韩万逍么……”，蒙面人转向慕云飞，“只要慕少侠许了事成之后将傅清涟交于他处置，他必助我等一臂之力！”
“前辈错了，”，慕云飞闻言轻笑一声，道，“韩万逍对清涟……有不轨之心，与我等貌若神离，就是愿意助我，也不会出全力。不如，好好用他身边的人……”
“有理！”，蒙面人沉吟片刻，方点了点头，道，“尚诛影与其他一干飞仙居弟子正是对傅清涟恨之入骨，方才摒弃正派人士的身份，入了玄一教。玄一教尚采补之道，主双修之法，可以在短期内提高人的内力，她们正是看重这一点，才自甘下贱，不过这双修……便如林仙草汁，可是一口也尝不得，尝了便戒不掉！”
“嗯。”，慕云飞点了点头，笑道，“所以，唯有清涟，我不会交给任何人，我，自会处置他……”
————————————
小剧场（剧情无关）
蒙面人：“双修……便如林仙草汁，尝了便戒不得！”
傅清涟（媚笑）：“所以……别妄想对付我了，云飞……早就离不了我了~”
慕云飞【捏起傅清涟下巴】（笑）：“清涟，为我解毒瘾如何？”
蒙面人【莫名吃了一桶狗粮】内心：你们欺负我看不见么？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只须一笑不须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