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恶》芒果酥和凤梨酥

18、秩序（4）

　　她爬起来一脚踩在那块蠕动的肉段上，‘扑哧’一声肉块碎裂，汁液喷溅在周一脚下，不是想象中的金粉色，而是棕黑色的、黏糊糊的血浆，四溅后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
　　周一气得浑身发抖，摘了肩肘固定带，连左臂的刺痛都顾不上，冲到许嫣面前，抬手狠狠抽了这女人一耳光。她瞪着许嫣，呼哧呼哧地喘着气，火冒三丈。但这位会长却毫无所觉，只是被抽击的力道带得摔下了座椅！周一一把攥紧领口，把对方提起来摔在椅子上，双手掐住许嫣的脖颈，一点点收紧……

　　她还能清楚地记起那天出门时穿了哪件衣服、交通卡放在哪个口袋，又匆匆忙忙地套进了哪双鞋子，在哪个街角站着吃完了便利店买的饭团，在地铁站口数着经过的第二百六十四个行人时，有个女孩戴着和姚萱一模一样的帽子乘着扶梯上来。
　　雨夜、微风、没有扎紧的发丝、背对着玄关坐在客厅里的人，每一个画面都带着模糊又清晰的轮廓。
　　这些意象总是出现在她的梦里。
　　梦是最真实的，也是最虚幻的。在那个梦里，她扔下伞奔进客厅抱住对方，满脑子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和狂喜。

　　许嫣闭着眼，左脸颊上是五个通红的指印，额头因刚才撞在地上青了一块。她的唇瓣微微动了下，周一凑近，听到极轻的声音：“爸，妈……”周一怔忪着听了两句，手指的力道松懈了，任由许嫣的身躯滑落在地。
　　杨乐倒在座椅上，双目紧闭脸上带笑，仿佛在做着什么美梦。其他人也都趴着坐着地东倒西歪，有些还不断轻声细语，时而皱眉，时而低泣。
　　只有一个人，他没有入睡。

　　李铭炜面前的杯子仍然是满的。
　　他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盒草莓牛奶，插[晋江]吸管喝了一大口，配着茶点饼干，吃得津津有味。吃完饼干后，李铭炜拿小银勺敲敲酒杯说：“□□特制的猩红之角，和嗑[晋江]药差不多，喝了爽歪歪，没有两三小时不会醒。啧啧，这是典型的违禁制品，□□胆子真不小。”
　　他拿出个罐子，把杯子里金粉色的液体倒进去，盖上盖子塞进包里。
　　周一没说话，快步走过来，经过圆桌时‘喀’地把一只空酒杯敲碎，用尖锐的那头指着李铭炜的脖子，冷冷地看着他。

　　李铭炜瞥了眼闪着冷光的玻璃碎片，朝后仰了仰避开尖锐处，咂咂舌：“大佬，你住旅馆还刷了我的VIP卡打折，看在我之前还请你喝橙汁的份上，不用这么凶吧！”他双臂抱住自己夸张地抖了两下。
　　“你知道这东西有问题。”周一说。
　　李铭炜耸耸肩：“我也只是第二次参加聚会，上一次许嫣没把它拿出来招待新人。其实无所谓啦，反正一会儿就有人来处理了。”
　　周一冷哼了下：“这么有恃无恐，你帮谁做事？<秩序>？”

　　李铭炜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眯起眼睛站起来，食指抵着酒杯底座，把那个尖锐的缺口推得离自己远了点。“你喝了猩红之角还能保持清醒……是那个奇怪的头颅吗？不过游乐场里的东西个个歪瓜裂枣，越是厉害的限制也越多。”
　　他每前进一步，周一就后退一步。
　　说得很对。周一想。迄今为止，只有受到其他灵物或器物攻击时，人偶头颅才会出现并发挥作用，其他时候完全不可控。这样实在太被动了。

　　“我们不是针对你，但你既然在这里了，还是和我们一起走吧，不然大家都麻烦。大佬，我们都是良民，不会对你做什么奇怪的事的。”李铭炜笑了笑，一口喝光草莓牛奶，空盒子发出咯咯的声响，吱嘎一下扁了下去。
　　他随意地一扬手，包装盒被扔进圆桌上的空果盘，咕噜噜地打了个转。
　　包间门‘咔擦’一声打开，涌进来十多个人，有男有女。“把□□的人带走，桌上用过的杯子也一起带走。”李铭炜命令道。另外有几人把周一团团围住，有意识地堵住各个方向的通道，虽然穿着各异，不过似乎受过一定的训练。

　　“好喝吗？”周一忽然问。
　　李铭炜愣住了：“什么？”
　　周一冷笑了下，后退两步，手上的酒杯朝一个趴伏在桌上的人扎了下去！
　　“住手！！”李铭炜怒吼道。
　　黄绿色的丝带状物‘噗’地从他肩上窜了出来，直接捅破了肩膀处的衣物，密密麻麻地纠缠成一团，犹如粗劣编织的麻花辫子般，快速扭动着抓住周一的手腕！

　　[嘻嘻……]
　　红雾环绕住周一的手腕，把黄绿色的粘稠汁液和触须一起裹住，‘呲呲’地烧灼声后，那些细密的触手仿若被烫到了，马上放开了自己的猎物。
　　黄绿色的细密触手在红雾中试探地穿梭了下，犹犹豫豫地不敢前进，然后竟咻地一下缩了回去，倒缠住李铭炜的右臂，把自己的主人捆缚起来。

　　李铭炜闷哼一声，压抑着痛呼。
　　那些触手被红雾吓得四处逃窜，此刻正整条往主人的右臂肌肉里钻去，弄得皮下青筋根根暴起，又炸开一片血水。触手不断在皮下蠕动吮吸，婴儿般吞食着主人的血肉。
　　“卧槽……”李铭炜身后的几人目瞪口呆。
　　“md李队都不是对手啊？！”
　　“小心，这女人有级别很高的灵物或器物！”

　　看似来势汹汹的玻璃杯尖锐裂口停在了白皙的颈边，轻晃了下就被抬起。周一松开五指，任由杯子滚落在桌面。
　　她的手指轻抚过杨乐颈边，又顺了两下对方头顶翘起的顽皮发丝。或许是猩红之角的作用使然，杨乐睡得很沉，没有半点要醒来的迹象。
　　“还以为你不在乎呢。”周一嘲弄地看着李铭炜。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红雾如同一只手，亲密地环绕着周一耳廓，贴着她的脸颊化作一颗头颅，张嘴‘咔擦’一口咬住一团黑影！原来不知何时，这道黑影就悄无声息地从房间吊灯上跳下来，上下两排牙齿张开犹带着血丝，差一点就要咬掉周一的脑袋！

　　这黑影只来得及尖啸了一声，甚至都没能挣扎，就被人偶头颅重重地咬在躯干中间，断成两截掉在地上。两块黑乎乎的东西落地后还动弹了两下，一半看上去是猫的头，另一半却是昆虫的坚硬六足，以及覆盖着黑色外骨骼的腹部。
　　“我的猫灵！”一个穿着红色夹克的女人哭丧着脸，手里捏着个碎裂的黑色木牌。

　　周一一脚踢开还在微微颤动的黑色肉块，在地毯上碾了下鞋底，擦掉沾到的黑红色粘液。
　　“把你们的垃圾收回去，别浪费大家的时间。”
　　她不耐烦地重重拍了下桌面，围住她的人都面露畏惧不敢出声，齐齐后退了几步。她看着他们，心里就生出憎恶和厌烦。只要是和游乐场有关的人或事，都会让她的忍耐下降。
　　这些存在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提醒她：你看，这就是你以后要过的日子，这就是姚萱之前过的日子。
　　看到李铭炜惨白着脸呻吟的惨状，还有地上断成两截的肉块，周一才感到报复的快慰。她低头看着趴在桌上熟睡的杨乐，突然觉得这个做着美梦、嘴角犹带笑意的女子十分幸运。

　　“你、你别动她！”李铭炜咬牙喊道。他跪倒在地，他伸直了手臂，让那些黄绿色的触须靠近地上黑色的肉块——
　　触手上的肉芽动了动，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须状物慢吞吞地从李铭炜的血肉中抽离，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咕噜声，然后钻进地上黑色的肉块里。那个猫状的头颅瞬间被跳动着的细小触须裹成一团，血肉横飞！

　　“我会和你们走。”周一说。“别弄错了，是我决定和你们走。你们是哪一边？<秩序>？还是其他什么？”她说到这，又摇摇头，“算了，什么都行。”
　　只要能提供一些有用的情报和信息就可以了。她想。
　　“是<秩序>。”李铭炜按住流血的伤口，神色复杂地看着周一。他警惕地走近两步，周一退到一旁。李铭炜立刻走到杨乐身边，单手圈住她单薄的身体。

　　[叮咚~叮咚~~叮叮咚咚~]
　　一阵轻快的铃声响起——
　　许嫣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
　　没有人接听，屏幕上却闪烁了两下，自动接通！所有的电子虚拟键盘按钮都不见了，对面先是一阵呲啦的噪音，随后传出一个电子音，音量适中，所有人都能听清，但也不会让人有震耳欲聋感。
　　[各位<秩序>的成员，辛苦你们了。我是管理员K，本次任务各位完成得很不错，会额外附加一定的奖励金。在此，我也代表<秩序>欢迎你的加入，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