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兰猪的秘密》小小哈哈

74、它好像变了一只猫

　　宠物医院里灯火通明，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来走去。

　　贵重的仪器像是生命的最后通碟，嘀嘀嘀的声响，手术刀拿起又放下，发出清脆的“咚”的声响，周苗站在门外，双手交握在一起，紧张地走来走去，她眼睛通红，还泛着血丝。

　　夜深了，夜凉了。

　　天亮了，太阳出来了，温度变得高起来了。

　　宠物的玻璃小房子里，一只正打着点滴，头上戴着伊丽莎白圈、额头上用烙铁刻下数字“2”的黑猫，睁开了那双绿色的眼睛。

　　“咪咪，咪咪，你醒了！”周苗激动地走上前，一夜未眠的眼睛下是一片青黑，眼睛都因为哭泣而红/肿了起来。

　　“昨天晚上，你突然失去心跳，可把我吓着了，等你好了，回去我要好好地给你补补，给你做你最爱吃的小鱼干，一整天都吃不完的那种。我们家咪咪真厉害，都会保护主人了，真是一只英勇的猫咪。”周苗一眼不眨地看着黑猫，声音里还带着嘶哑，因长时间的哭泣和自责而导致的疼痛。

　　说了很多轻松的话，周苗的语速突然变得慢了起来，她颤抖地伸出手，想要靠近抚摸这只从来不肯让她摸的黑猫，她问道：“咪咪，你的脑袋还疼吗？”

　　只是，当一个人类处于极端的喜悦的时候，总会忽略一些问题，即便是发现了，也会毫不犹豫地忽视。

　　周苗没有发现的是，醒来的这只黑猫，眼神单纯无辜得一点都不像咪咪，一点都不像那只饱经人类虐待的咪咪，一点也不像异常凶狠的咪咪。

　　“喵呜。”黑猫用陌生好奇的眼睛，看了一眼周苗，然后非常温顺地将受伤的脑袋凑了过去。

　　这是它的人类主人吗？

　　黑猫看着周身陌生的环境和面前陌生的人类，心里这样想着。

　　“咪咪，你受苦了。”周苗小心地将手放在黑猫的脑袋上，心里泛起一阵喜悦。

　　咪咪以前，从来不会主动让她碰的，手刚伸出去，咪咪就会一个跳跃逃走，然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周苗，得意的小眼神似乎在说：你捉不到我。

　　周苗心里有些高兴，经过这件事情，咪咪好像对她的态度更好了。

　　一人一猫之间，未来会更加亲密。

　　——

　　公园里。

　　微风轻轻吹拂在人和猫的脸上，一阵清爽。

　　时归看着周苗怀里的黑猫2号，心里感概，曾经杀了那么多只荷兰猪的恶猫们，给三十只荷兰猪带来永生阴影的恶猫们，原来遇上一个好的人类主人，就会变得如此忠诚，就会变成一只真正的猫。
　　就和恶猫1号，黑猫绵绵一样。恶猫2号，黑猫咪咪，也同样地做到了保护它的主人。

　　“所以，它是失忆了吗？”时归小心翼翼地问着这个穿着连衣裙的人类女人，也就是周苗。

　　“喵呜……”黑猫疑惑地歪了歪脑袋，就连额头上刻着的数字“2”，都看上去没那么扭曲了。
　　我不记得了，真的是我救的主人吗？

　　周苗低头看着怀里的黑猫，她回答道：“谁知道呢。”

　　周苗抬起头，看向时归，明媚的眼睛里竟隐约带上了一丝说不清的失落：“咪咪醒来之后，它的性格完全改变了，和之前完全相反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我去问医生，医生说，可能是它受伤的地方是大脑，造成了应激性的反应，所以才会导致性格的改变，医生还说，这是一件好事，更有利于猫和人类的和平相处，温顺的性格会让它成为一只更好的人类伴侣，比之前的更好。医生还让我接受事实，说，哪有人愿意让自己的猫变得凶猛的，人人做梦都想着自己的猫听话，我的猫已经听话到这种程度了，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喵呜……”黑猫仰着脑袋去看周苗脸上的神情，得到了周苗的一个摸头安慰。

　　周苗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的猫愿意让我摸了，这不是一件好事吗？我起初也是这样觉得的，可是，可是……它变得不一样了，我知道很多人不能理解我这种感受，可我就是觉得它不一样了。它醒来之后，很乖，很听话，无论我怎么给它梳毛洗澡，它都不反抗，我对它做什么，它就全盘接受，还会喵喵喵地附和我，将脑袋挤在我的怀里，晚上睡觉也很听话，还会跟我挤在一个被窝，连自己的小枕头小被子也不要了，不需要我想法设法地坑它，它也会主动地给我暖床，这听起来很温馨很感人是不是？”

　　“这样……不好吗？我记得人类最喜欢温顺又毛绒绒的宠物了。”时归犹疑地看了看了眼周苗怀里的黑猫。

　　仅仅是一个失忆，脑袋受了伤，恶猫2号就能有这样的改变吗？

　　性格这种东西，应该是存活在本能和潜意识里才对。无论外界环境怎么改变，或许会有一时的假象，总有一天会暴露出本能。

　　躲在时归身后的灰色荷兰猪小灰看了一眼黑猫，然后沉默地低下了头。

　　周苗笑了，明明是笑，可却能看出脸上的难过，她伸出手臂，拉开袖子，一条上面散落着几条红色的浅浅的血痕的胳膊出现在时归的面前，她继续说道：
　　“咪咪在伤过我一次之后，它就再也不会对我伸出爪子了，即便是我不小心弄疼了它，它本能地伸出爪子，却又会在下一秒收回去，用爪子下的肉垫拍打我，在它受伤之前，我再也没有受过伤，即便是它自己因为不伸爪子，勾不住衣服，从我身上摔下去，它都不会对我伸爪子，唯恐一不小心再次伤到了我。”

　　时归问道：“你手臂上的抓痕是……”

　　周苗道：“是再次醒过来的咪咪做的，那天，我想给咪咪戴上我们的同款小粉帽，以前咪咪对小粉帽子爱不释手，连睡觉都不舍得摘下来，我想替它摘下来它都会生气，还故意弓起背警告我不准脱下。可是那天，咪咪一点也不喜欢小粉帽子，挣扎着不让我给它戴，挣扎过程中，一不小心它就伸出了爪子，划在了我的胳膊上。我没有怪它的意思，我只是突然心里有种说不清楚的难过。”

　　周苗：“它再也不想戴我们曾经一起最喜欢的东西了，再也不会每天傍晚假装在照镜子实际上却在等我回家了，再也不会每天陪我玩追逐的游戏了。唯一相同的地方便是，我依旧会每天带它来这个公园散步，无论刮风下雨，我都要带它出来散心。”

　　黑猫听着人类女人的话，它低下了脑袋，用舌头轻轻舔着周苗胳膊上的伤痕，绿色的眼睛依旧天真无邪，似乎在对这个人类女人说：对不起，我伤到了你。

　　“我的咪咪，让摸了，让抱了，不凶我了，不挑食了，会乖乖地蹲在门口仰着小脑袋等我，可我却不喜欢了。”

　　“有时候，我自己都觉得好笑，明明我的猫在我的怀里，可我总觉得，那天晚上，拼死救我的那只黑猫，已经不在我身边了。”

　　“我知道我这样的想法不对，是对咪咪的不负责，可是我就是更喜欢它之前的性格，高高在上，不屑一顾，明明凶得像只小老虎，却还在我面前收起利爪。”

　　周苗怀里的黑猫单纯清澈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难过，从它睁开眼睛开始到现在，这是主人第一次说这样的话，可主人说的那些事情，它一点记忆都没有，要怎么样才能让主人开心呢？它以前的性格真的那么坏，坏得主人也很喜欢吗？

　　正当时归听着周苗述说曾经的事情的时候，一道吃痛的男声和软萌却异常凶猛的奶猫叫声响起。

　　时归和周苗同时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就连一直站在时归身后的卫琦，也意味不明地看了过去。

　　“我的小祖宗啊，你就别打我了，你看我这一身的伤。”那个脖子上挂着一只白色小奶猫的男人溜了一圈又转回来了。

　　看样子这个人类男人并没有哄好小奶猫，反而让秃头谢顶小奶猫更生气了。

　　小奶猫伸着利爪，龇牙咧嘴地朝着人类男人喷气，那架势，就像是要扑食猎物一样，猫眼甚至盯紧了男人的脖子。

　　“我就是在这里捡到你的，你这每天一到点就非要拽着我来这里散步，比闹钟还准时，刮风下雨都要来，怎么看着像是要找什么东西的样子。我都跟你说了很多次了，我也到处替你看了，这里没有你的同伴，也没有刚下崽的母猫，就你这么一只流浪猫”。男人小心翼翼地扶住白色小奶猫的身体，不让它掉下来。

　　“喵！喵！喵！”白色小奶猫叫得更大声了，白色的猫脸看上去异常凶恶，它甚至长大了嘴，露出牙齿，作势要咬男人一口。

　　“好好好，我的小祖宗，咱们继续，咱们继续，没想到像我这样宅的男人，竟然会因为一只猫而被迫每天出门散步，生活习惯都被迫变得正常起来了，哎呀，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男人无奈地摇了摇头，看似在抱怨，可他脸上的笑容却真诚得不得了。

　　周苗看着那只白色小奶猫凶猛的样子，像极了咪咪刚来她家时的模样，张牙舞爪的，龇牙咧嘴的，还时不时地朝着她喷气。

　　一种闷闷的情绪蔓延在心底，说不清道不明，她低头看了一眼正乖巧地蹲在她怀里的黑猫，黑猫喵喵叫着在安慰她，绿色的眼睛里没有一丝阴霾，天真，单纯，又善良。

　　“它救你的时候，一定非常喜欢你，喜欢你这个人类主人。”时归转过头，对周苗说道。

　　有时候，人类的一点点善意，就能让一只宠物，拼尽全力地放下曾经的怨恨。

　　身为一只荷兰猪，一只动物，就连时归都弄不清楚，受伤前的黑猫，和清醒过来的黑猫，究竟是因为失忆，还是因为别的原因，才会照成这样的巨大差异。

　　差异得就像是两只黑猫。

　　“我感受到了，我明白它很喜欢我，我也很喜欢它，我们是最好的家人，是最亲密的伙伴，我很爱它，它很爱我。”周苗抬头望天，将眼里的湿意压回眼底。

　　这时，男人带着张牙舞爪地白色的小奶猫，正好经过周苗的身边，小奶猫身上还带着奶腥味，不小心被男人剪秃顶的额头位置上，似乎正好和黑猫额头上扭曲的数字“2”的位置一模一样。

　　一男人一小白猫，一女人一黑猫，擦肩而过。

　　不知道为什么，蹲在男人头顶的白色小奶猫，下意识地收回了利爪，闭上了獠牙，端端正正地蹲好了，一副高傲的模样。

　　它似乎是无意间地，看了一眼周苗。

　　然后，小奶猫收回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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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嘀——，宠物自救系统启动，猫7118号，第三次自救成功，系统正在自动收集宠物自救成功后所反馈的能量，五小时后，系统即将主动脱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