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回》一颗大芒果

1、第 1 章

　　正午时分，毒辣的日头下，天峔群峰氤氲的雾气外胧着一层若有若无的金辉，绕着山头似水般缓缓流动，叫人恍惚看不真切，仿若隔绝尘世，如仙人般遗世独立。那屏障里面，山腰上的花草虫兽都不若平常那般有活力，连聒噪的知了都在这个夏日的午后仿佛归于静默，呈现出不同寻常的寂静。
　　这天的确与往常不同。
　　天峔山脉主峰之一的长生峰北詈门处，天峔一派的弟子云瑾七直直跪在碑石之下，已然跪了三个时辰。此时的她，状态已是极度虚弱，膝盖酸麻如蚁虫啃噬，胸闷气短，肋上的疼痛让她直不起腰，左腿移位的骨头被她强行掰正，然那无法回避的剧痛，让她冷汗一阵一阵地冒，衣衫尽被汗水浸透了。但她始终提着一口气，坚持不倒下去。
　　“孽徒，你还不肯认罪？”
　　山顶再次传来问话，那声音虽远，却浑厚如洪钟，挟带纯厚的内力铺天盖地而来，如潮水席卷向她。云瑾七受那内力冲击，身形一颤，一口惺甜几乎就要喷薄而出。她迅速调动精气聚至指尖，急促地在心脉之处点了几处穴位，顿时似有一股温流包裹了全身，仿佛形成一道屏障，将那强大的力量隔绝开，让她得以顺畅呼吸，强行压下了喉头快喷出的鲜血，身形也渐稳。这一招是她师父曾经传授的秘法，是在极危机的关头用于调动身体的精血之力来抵挡对手的攻击，这种方法快而有效，却也会伤及自身，故而师父再三强调决不可轻易动用。师父…想到他老人家，云瑾七只觉心酸，已多久没见到师父了。若再见他时，发现自己身体如此之坏，又频繁地使用此法，一遍一遍地伤及自身，会气成什么样子呢？瑾七苦笑，身子微摇，她极力撑住，不愿在那些人面前表现出丝毫的怯弱。
　　她振声答道：“我没做过的事，不会认的！”那声音不再响起了，但她知道如此问话，一个时辰之后将会重复，不问到自己认罪必不会停了。云瑾七不去想身体的痛苦，闭上眼集中精力养神，却闻山顶上又传来一个声音。
　　“云瑾七，你这背叛师门、残害同门的贱人，以为抵死不认便可逃罪了吗！”
　　虚有其形，空乏其内，和之前声音的功力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瑾七缓缓睁开眼，听了一会，那人还在极尽辱骂之能。她冷哼一声，深吸一口气，拼命聚起丹田之力，针对这声音的来源回敬道：“闭嘴！”
　　由于精力极损，这一声她全力凝聚的力量也不过平日的一二成，但对于对面那人，仿佛不敢再开口。回敬过后，那一边是彻底寂静了。
　　她晓得，方才这人便是天峔一派赤镇长老的弟子公孙紫沄，这人平日便高傲不驯，十分不好相与，更不知为何，处处欲和她一较高下。云瑾七不喜欢她，便不常与她来往。却不想她如此诋毁侮辱，自己决不能默默承受。
　　不多时，云瑾七感觉四周温度又升高了，连空气中都泛起了几乎肉眼可见的热浪，缓缓流淌在她身边，灼烧着她的每一寸肌肤。
　　天峔群峰乃是仙山，隔绝尘世烟火，气候一贯凉爽宜人，这样诡异的温度不正常，想必是刻意为之。公孙紫沄！明着伤不了她，便使这些阴招来让她吃苦头。
　　逆光仰视，刺眼的曜日几乎要穿透她的眼球，炙热的气焰如刀片剐在身上，刺得皮肤有种火辣辣的痛感，虽然是加诸在自己身上的，她竟忍不住惊叹，公孙紫沄的炼形之术竟到了这样的地步，只可惜自己火行仙术实在不精，竟无化解之术，只能受着。
　　云瑾七深吸一口气，愈发感到胸闷气短，虽然长老们暂且还只是罚跪，但跪在这里，哪怕不死于重伤，也只怕迟早被烤成焦炭。她抬起左手，掌心处竟幻化出一只细小雪白的雏鸟，羽翼尚且鲜嫩，仿佛刚刚睁开眼，迷茫地冲她发出婉转细弱的鸣声。“雪绒儿，去找师兄。”她的声音极度虚弱，雪绒儿似乎听得懂她的话，扑扇着雪白的翎羽，眨眼就飞出了视线。随着雪绒儿远去，瑾七一直勉力支撑的身子倏然倒下去。
　　“师父，云瑾七这叛徒竟然还敢搬救兵，需不需要我除掉那只鸟，将消息拦住？”长生峰极云殿中，公孙紫沄通过观微镜监视着云瑾七的一举一动。此刻她嗤笑一声，转而对着殿上的赤镇长老恭敬道。
　　赤镇靠在软榻上，抚着手中一柄颜色如火焰般的玉如意，神情隐隐露出失望，继而轻笑着说：“公孙，为师本以为你出身显赫，自当见多识广。不想竟连樰（xuê)貈（mò)兽也不识？”公孙紫沄察觉到师父话中的轻责，顿时面皮发热、羞愧难当，半跪道：“是徒儿眼拙。”赤镇一挥手：“起！并非十分你的错，是我于你期望太高，神界灵兽，岂是人人识得的。莫说除去它，以你的修为，便是近它身都不够看。它非凡物，这天峔峰的结界拦不住，便是我想拦住它，少不得也要费一番功夫。”公孙紫沄霎时满脸写着难以置信：“神界灵兽！云瑾七怎会拥有那种神物！”
　　赤镇思索一番，道：“以她的资质和修为，确实不大可能降服一只灵兽。多半便是我那师兄得来赠予她的。确实像他做的事。”公孙紫沄脸上闪过不忿：“印冲长老出手还真是大方，如此神物竟赠那种人，也不看她配不配得上！”“愚昧！”赤镇斥道：“灵兽只有真心敬服于某人才会寄灵于他，她已然收服了那只樰貈兽，你说配是不配？”见师父斥责，公孙紫沄心中尽管嫉恨，面上也不敢有所流露，只得屈膝道：“徒儿知错了。”

　　几近深夜，天色已暗，天边一轮弧月散发着清冷的光，穿透榕树繁茂的枝叶，柔柔铺洒成一地星海。原该如梦似幻的夜景里，地下的人是如此地格格不入。
　　身边的温度丝毫未减，云瑾七仍然跪在地上，身子靠在北詈门的碑石之上。或许是麻木了，痛苦的感觉已经几乎淡不可察，只是意识迷迷糊糊，恍惚中听到有人唤她。
　　师妹、师妹…
　　是师兄吗…她撑起沉重的眼皮，眼前模糊跳动的影子逐渐清晰。面前的少年面若冠玉，月光洒在他容颜上，映着他清俊的五官愈发出尘，着一身她熟悉的月白衣衫，气质依旧清隽。此时少年正半跪在地上揽着她的身子，好看的眉眼皱成了一团，她心中一安，这正是自己的嫡传师兄—御音，而雪绒儿正在他俩身边跳来跳去。
　　看她醒来，御音面上郁色缓和了一些，即刻抱她起身。瑾七想下来自己走，却挣不开他。御音道：“你现在虚弱，别动。”语气不容拒绝。她咬牙说：“我不想让那些人看见，便觉得他们得逞了！”御音轻叹一声，盯着她，柔声道：“看见也没关系，师父和我会护着你。这次是我不好，师父不在，把你一个人留在太常殿，让人欺负你。以后不会了。”他温柔而坚定，瑾七不再置言，只觉得铺天盖地的倦意袭来，索性安心缩在他怀里。
　　御音怀抱着她驭风而行。云瑾七在他怀里闭上眼睛，柔和清凉的夜风拂过脸颊，她太疲倦，加上身体的虚弱，一会便沉沉睡去。她的睡颜恬静安然，呼吸安稳。御音看着她，心下泛起微微酸涩，瑾七，我想时时护你周全，却总是有心无力…
　　抱紧怀中人，他神思凝聚，更快地御风向山巅而去。

　　黑暗、无尽的黑暗…没有光亮，没有方向，仿佛置身在一个庞大的虚空，前后无路、生死无门…她蹲下缩成一团，瑟瑟发抖。脑中闪过无数景象、许多的人……他们指着她、谴责她、辱骂她……
　　师父，师兄……她喃喃着，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流，我没有背叛师门！我没有杀害同门！我不是魔道！没有人相信我，你们在哪……
　　“师妹…瑾七！醒过来！”御音把手覆在瑾七额头，滚烫的温度，身子却是冰凉的。她陷入梦魇，喃喃自语，喊着师父、念着他的名字，讲一些莫名的话。御音抱来厚厚的被子给她盖上，她却依然瑟瑟发抖。
　　师兄，救我…她嘤咛了一句。
　　御音一个激灵，她需要他！再没有犹豫，他默念心诀，离魂入梦！

　　云瑾七睁开眼，看见窗外天色已暗，而自己正躺在床上，本没什么不对，但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却又像有一层东西阻隔着自己的思维，记忆模模糊糊的，试图努力去想，就会剧烈地头痛。
　　她起身踏出屋外，外面空气清凉，使大脑清醒了很多。突然想起，今夜该自己轮值的，竟然睡着了！立即唤出佩剑，御剑升空，徘徊在三峰五阁附近，静静注视着夜色下的天峔群山。一如往常，瑾七驱使着佩剑绕行在天峔群峰周围，脑中思索着师兄教的驭风之术的诀窍要点。她似乎天赋不足，修炼任何仙术总比别人困难，别人一遍能成的，自己总需要反复演练。师父道是修炼不够，待修为到一定程度自会有所提升，但瑾七知道御音和她一般大的时候早已是同辈中的第一人，不过幸得她还算勤奋，又有御音这个天才指点，故以自己的水平在弟子中还不至太差。
　　正想着，清风拂过，云瑾七后背一阵发寒，条件反射地迅速转身，出手便是一掌，瞬间响起清脆的声音，对面射来的法力凝结的锥锋尽数粉碎。出手那人似是受不住，倒退踉跄了几步才稳下身形。她收剑握在手上，步步逼近那身影，黑暗中看不清面容，只感觉到那人未收敛的气息，倒颇有几分内力。不再停顿，瑾七手中长剑瞬间发出，直刺向那身影，那人迅速一退，口中大喊：“师姐！”她心一紧，招式猛地收住，剑尖停留在那人面首前，只差毫厘。
　　“你是谁！”瑾七带着薄薄怒气喝道，手中的剑在月色下泛着点点寒光，让空气都染上几分煞气。“我…我是若荨。”那人避过她的剑锋，从阴影中走出，露出苍白清秀的脸，果然是寒沌阁老的弟子若荨。瑾七抿唇不语，收了剑上前，掌心拂过她额前，感受到纯净的气息，并无异常，的确是若荨。
　　“若荨，你在这里做什么？为何对我出手！”云瑾七盯着她眼睛问道，带着长老弟子的威严。“云师姐，我……我并非有意，”若荨一脸抱歉和慌张，“我没认出来是你……方才我在无为峰练功太晚，独自回来时，看见有人，便一时害怕就出手了……”瑾七不禁皱眉：“在我们天峔一派，你怕什么？”若荨支支吾吾道：“最近妖魔二道有异动，北方和西方正值多事之秋，连赤镇、莫循二位长老都受托出去镇压了……我听闻，有人在我们山上毕沧洞附近见过......见过妖魔……我便有些害怕……只怕今时不同往日……”瑾七听她说得不像话，打住她道：“休要道听途说，我去看看，你回吧。”若荨喏喏应了，转头离去。

　　默默在其后跟着若荨，看着她安全回到住处后，云瑾七御剑往毕沧洞而去。
　　毕沧洞位于虚谷峰山腰之处，一贯乃是门派的禁地，平日里只做诸位长老闭关所用。有专人看守，普通弟子鲜少有机会入内。师父很少让瑾七下山，至于毕沧洞，她更是一次也没进去过。不过听闻若荨说起或有异端，她便少不得要去查探一番。
　　来到洞外，一如既往，洞口有两人守着。她上前道：“二位师兄，一切可还好？”那二人其中一位回道：“原来是云师妹，不知深夜至此所为何事？”瑾七笑了笑：“没什么，今夜我轮值，便各处看看。既然没什么异常，那我就走了。”说话时她瞅了瞅另外一人，只见他讷讷的，对二人的谈话并没有什么反应。她笑着转身离开，脚步却渐缓，手中已握紧了长剑。
　　感觉到那二人已转身松懈之时，瑾七迅速出鞘，一把将佩剑抛至空中，心中速念口诀，长剑停留在空中闪现出金色的流光。那二人反应过来，方才还和善可亲的面目瞬间狰狞无比，她旋身而上复握住长剑，立剑在手，喝道：“震！”那金色光芒瞬间包围了两人，不断收拢。这一切完成在电光火石之间，还未等那二人出手，已被牢牢束缚在原地无法动弹。
　　瑾七上前使剑抵住了刚刚谈话那人的脖子，道：“你二人非天峔弟子！你们是谁？意欲作何？”那人咬牙道：“没想到一个小小弟子能有此手段，我兄弟二人不察，今日败在你手，要杀要剐随便，多余的话就别问了！”她冷哼道：“想死也别急，等长老审判之后自有你受的。”说完插剑封印，将二人死死定在洞口，自己转身入了毕沧洞。
　　洞里阴暗，瑾七拿了门口的磷石和火油，一路走一边点燃了插在墙上的火把。火光照耀下，她看清楚洞里的构造，不过青砖泥墙，很普通的洞室装点。瑾七心中谨慎，走得极慢，耳中时时注意听着动静。忽地听到洞外有人轻声呼喊。
　　“是谁？”她贴墙转身，紧张地几乎屏住了呼吸。“师姐，是我，逆寒。”那声音还有一丝童稚，是她熟悉的声音，柘垚阁老的小徒弟沈逆寒。瑾七松了口气，道：“逆寒，你怎么在此地？”逆寒缩着身子小跑进来，躲在她背后道：“我本来要去厨房找些吃的，却看见若荨师姐深夜还往山下走，心中奇怪，便跟过来了云师姐，这个地方好湿冷啊。”若荨？她不是已经回房了吗瑾七心中疑惑重重。逆寒扯扯她的衣角，略有些兴奋地说：“云师姐，刚刚你对付那两个人我都看见了，好生厉害！那一招剑气震，我曾见御音师兄使过，不想你也使得这么好，何时也教教我”，云瑾七转身打断他：“你说你跟着若荨过来，她人呢？”逆寒一脸茫然，摇头道：“刚刚一时专心看你打斗，没注意她去哪了。”瑾七大感不妙，却想着逆寒还小，不欲吓着他，便一声不吭转身继续深入洞穴，逆寒也跌跌撞撞跟着她。
　　深入走了许久，洞穴越来越幽暗，云瑾七每一步走得更为谨慎。良久，二人走到了尽头，是一道石门，门上刻着许多图案。二人上前仔细查看，逆寒立刻反应过来：“这是天干地支图！”瑾七点头道：“没错。可是这图案太陈旧，还有些杂乱，看不太清楚。”逆寒道：“这仿若是记载了一个时间！”瑾七用手指拂开灰尘，尽力辨认，一会才喃喃道：“这若是时间，那得多久远之前了”。逆寒不再看那些图，死命一推，居然推出一个缝隙，欣喜道：“这门是开的，师姐，我们可以进去了！”瑾七注意力转移过来，看见这个门竟被逆寒推开，一时十分诧异。
　　逆寒使力再推开了一些，一个闪身，十分敏捷地挤进了门内。“小心！”瑾七伸手一抓，却连他衣角都没碰到，心急中也吃力地从狭小的空隙中挤了过去。一抬头，眼前的景象却是让二人很是惊异。
　　眼前的是一个庞大的圆形洞室，极高的顶上竟有一个不大的空洞，那空洞之中映射出一条柔和的光柱，而那光柱之下，是一个圆台，位于洞室的中央。除此之外，偌大的洞室中再无他物。
　　逆寒十分眼尖，远远的便看见那圆台上有东西，刚要过去，这回却被瑾七牢牢抓住。“等等”瑾七不紧不慢从袖中掏出一样东西，手势一转，那东西已直直飞向圆台，却没想到一靠近光柱便瞬间化为了飞灰。瑾七大惊，自己方才扔出的是玄铁所制的暗器飞镖，凡物绝难化解，竟如此轻易就被折没，可想那光束有多厉害。逆寒倒不知晓，反而欣喜：“没机关，咱们可以放心过去了！”瑾七看他一眼道：“那光束很厉害，小心点，别莽撞。”逆寒连声答应了，二人慢慢靠近那圆台。
　　走近了看清，那圆台之上竟悬浮着一颗圆润光莹的珠子，逆寒心中一动，转头十分高兴地说：“师姐，这莫非就是我派的稀世珍宝？”瑾七心中咯噔一下，稀世珍宝？她从未听说过自派还有这样的东西，但她突然意识到，这个未知的洞穴，他们两人已经探入得太深了。她转头冲逆寒道：“师弟，我们回去吧，既然查探过洞穴并无闯入，那我们也不该再多做停留。”
　　逆寒虽想多看两眼，但也明白道理，于是二人转身回走欲退出洞室。不想等他们再到石门处，那石门却紧紧闭着，怎么也推不开。此时二人身后突然响起一阵笑声。
　　那笑十分熟悉，逆寒看着那来人，惊得眼珠子都瞪圆了。云瑾七心中已有所料，右手暗暗摸向腰间，却并未触及到熟悉的冰凉感，心中一跳，忽地想起自己的佩剑正插在洞口封印着那两人，一瞬间的慌张，她仍旧平静下来，开口道：“是你。”
　　那人复发出轻笑，不屑道：“对，是我，师姐，你不是已经料到了吗？”逆寒结结巴巴道：“你...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若荨师姐！”那人正是若荨，然而她此时却不是平日那个胆怯懦弱的模样，她整个人变得妖娆魅惑，一举一动风情万种，虽仍然身着弟子的衣衫，却跟变了个人似的，双眼微红，隐隐透露出疯狂。
　　若荨眨动着她纤长卷翘的睫毛，如丝媚眼盯着逆寒，娇声道：“你不喜欢吗？师弟……”未等她再有动作，瑾七一把将逆寒推到自己身后，顺手抽出他身后的佩剑，转瞬之间已到若荨身前。
　　长剑锐利的剑锋贴在若荨的脖颈处，冰寒的剑气逼迫她一动也不能动。
　　“云师姐！”逆寒失声喊道。“她不是若荨！”瑾七冲逆寒喊，“逆寒，去推开门，我会钳制住她，你出去，去找御音师兄！或者炙铭师兄和崔师姐！快！”
　　此时天峔峰中三长老都不在，功力最高者便是瑾七的师兄——印冲长老的首徒御音，和赤镇长老大弟子炙铭及莫循长老弟子崔流冰。逆寒心中清楚，急忙连滚带爬冲到石门处，果然那石门已经可以推开，然而还未等他退出去，身后忽然吹起一阵阴冷的风，那风似怪物一般呼啸着铺过来，咚地一声合上那门。逆寒转头，看见若荨怪笑着一挣，很是轻易地便挣开了瑾七的束缚，瑾七被她的力量瞬间震开好几米远，整个人如同脱力一般伏在地上。
　　若荨环视他二人，阴鸷一笑：“就凭你们！”她又一挥手，那力量犹如波涛一般袭向云瑾七，瑾七感觉仿佛一只巨拳重重往她胸口一擂，力道直通五脏六腑，身体受到剧烈撞击一般，霎时一股热血至肺腑而起极速涌到喉头。她闷声一哼，抑制不住，哇地一声吐了一大口鲜红的血。
　　若荨脸色冷寒如冰棱，一步一步走到云瑾七身边蹲下，道：“看看你，不堪一击。印冲长老好眼光，留一个废物在身边，让人耻笑。”瑾七捂着胸口，好似痛得说不出话，拿愤恨的目光死死瞪着她，却不时瞥向一旁。
　　逆寒在远处抱腿而坐，拼尽微薄功力，操控那柄剑悬在空中，瑾七速念心诀，赋予它更多力量。顿时，剑光一凛，化作一道紫光直冲向若荨后背。
　　瑾七擦掉嘴上血迹，冷哼一声。
　　长剑极速没入了若荨的身体。她双膝一跪，眼中红光大起，发出一声极其尖锐凄厉的嘶叫，一挥手把瑾七拍得飞出去七八米远，直撞到墙上，翻滚下来激起滚滚粉尘。
　　瑾七听到微乎其微的咔拉声音，左腿和胸口同时剧痛，她蜷成一团，痛得身子都颤了起来。透过灰尘她看见若荨背手一把抽出长剑扔在地上，及其敏捷地就站了起来，仿佛没受伤一般。
　　不可能！没有人会有如此强大的恢复能力！瑾七心中极惊，难以相信眼睛所看到的。
　　逆寒跌在地上，吓得脸都苍白了。若荨表情狰狞，正向他走过来。
　　云瑾七心中急如滚锅蚂蚁，身体却痛到动不得，她扯嗓大喊：“逆寒快跑！”声音却是嘶哑难闻。
　　逆寒转头欲跑，若荨上前一把扼住他的喉咙，咆哮道：“去死！”
　　逆寒小脸顿时涨得通红，身子被若荨怪物般的力气拔到空中，他拼命挣扎，却无论如何都挣不开控制。云瑾七心头一阵一阵狂跳，呼吸变得急促慌乱。“不要！不要！”她难顾伤痛，强忍着四肢并用拼命往前蹭，手臂和腿部被地上沙石刮得皮肉翻开，鲜血混着泥土，凄厉可怖。她终于拖住若荨的脚，却无论如何都够不着她扼着逆寒的手。
　　“不要杀他！你冲我来！不要杀他，不要......”她愤怒嘶吼着，疯狂去抓若荨的手臂，若荨不耐，一脚踢中她的心窝，她痛得蜷成一团。
　　逆寒渐渐不再挣扎，最终静止不动了，若荨发出一阵快意的狂笑，将那小小的身躯扔在地上。逆寒的眼睛仍然大大睁着，那眼神里最后停留的是极度的惊恐。云瑾七怒火冲顶，气血上涌，一口心头血压不出，喷在逆寒死不瞑目的脸上，她颤抖着手合上他的眼，手上的血抹了他一脸，抬头已是双眼血红。
　　她看着若荨，眼中是滔天的怒意。“你杀了他！你怎能杀他！”她一字一句地控诉，澎渤的恨是一股巨大的力量。瑾七艰难从地上爬起来，拾起那把染血的剑，一步一步向若荨逼近。
　　她举起剑，再次横在若荨的脖颈，她的手疯狂剧烈地抖动，几乎拿不稳那剑。若荨轻蔑地看着她，并没有动作。瑾七被悲痛和怒火迷蒙住了头脑，根本没想若荨为何不反抗，她双手并用使力，那剑锋陷进了若荨的皮肉，鲜血渗出来......
　　“云瑾七！你在做什么！”一阵尖利的声音，瑾七瞬间清醒，却见石门处出现一些熟悉的面孔……
　　若荨低低一笑，在她耳边轻声说：“师姐，小师弟那么小，你好狠的心呐......”
　　她猛然醒悟，心中一急，一阵急促的眩晕之后，双眼一黑，再无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