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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顾柔笑谈【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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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清楚地记得,自顾仁向我求婚那天夜里,我不时地会听到耳边的细语。
低低地,骚动地。
可这又算得上是什么?我爱他,用尽了我的全部。
*
刚进大学的时候,我听说有个师哥一表人才,好奇心驱使究竟怎么个帅到天昏地暗,便特地去学生会的宣传栏看照片。
一个灿烂的笑脸,几行简短的介绍。
看来看去,我叹了口气,对身边同宿舍的周琴说:没觉得天昏地暗。
旁边没动静。
我扭头看过去,周琴正瞪着眼睛直勾勾地看向我身后。
我顺着她的目光,下一瞬间,便被如阳光般灿烂的笑脸所包围。
顾仁看上去虽然有点不满,可是声音却没有气恼的意思:别对着人家的照片叹气啊。
我想了想,对一个前几分钟还不认识的人,好歹应该照顾人家的面子,就弥补道:没关系,你的帅气不光在脸上。
他愣了一下,又笑了:迎新晚会,有节目就来吧。
我被他手中挥舞的报名表吸引了注意力:什么都行?
嗯,什么都行。
我找出笔直接就留了名字和联系方式,然后回头问周琴:有想要报名的节目吗?我帮你一起写上。
周琴低着头摇了摇,我把报名表还给了顾仁:节目还没想好,名先报了,有事就联系吧。
他接过报名表:嗯,那再见。
周琴始终没有说话,我们之后也没有进行过多的探讨。
而当天晚些时候,我收到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
这是我的号码,对于节目有任何问题,欢迎交流。顾仁。
我没有回复。一来这短信明显是群发的,只是通知一下而已;二来我还没考虑节目的事情,没什么好说的。
存了顾仁的号码,我便痛快地把信息删掉了。
*
校园里有一个很漂亮的景观湖,周围绿树成荫,繁花似锦,读书的学生和情侣们的身影,经常在湖边若隐若现。
在逛校园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特别幽静别致的地方,第二天一大早起来,背着笛子便直奔而去。
我倒也不是可以追求情调的人,只是那一小处世外桃源,让人很难拒绝。
天空刚刚破晓,湖面的风吹来阵阵凉意,周围静悄悄的。
这里离宿舍楼和教学楼都有一定的距离,而且这个时候也不会吵到别人。就算是对面操场上晨练的人们,如果没有超凡的听力,想必也不会注意到我这边的动静。
我心里有些暗暗的激动,做了几个深呼吸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举起笛子。
当第一个音符凌空跃出,我稍稍有些意外,之后,便彻底地陶醉了。
倒也不是我吹奏的水平有多高,只是往日里听来平平的曲子,今天却动听许多。
空气清新爽朗,景色幽雅,我感觉我超常发挥了,心情更加愉悦。
平时总觉得枯燥乏味的练习曲,今天竟也意外地顺耳。
我更加努力地将音色吹得饱满动听,气息控制得自在而顺畅,而手指也分外灵活,各种吹奏技巧仿佛与生俱来般呼之即出。一口气连续吹奏了半个多小时,我才恋恋不舍地放下笛子,满足地呼了口气。
“你这是为了演出做的准备?”
身后突然传来说话声,吓得我猛吸一口气。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我转过身,发现顾仁原本正靠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说话时向我走了过来。
“必须吓了一跳啊,我都不知道有人在后面。真是危险,万一有人想要谋杀我,那我连怎么挂得都不知道。”还处在惊吓中的我同时也因为被一个完全生疏的人窥探的秘密而有点怨言,稍不留神全都脱口而出了。
“抱歉吓到你了,”顾仁满脸笑容,灿烂得胜过旭日的万道光芒,“可你这思维也太……怎么说呢,都想到谋杀去了,这么美好的早晨,说这个多吓人。”
“你也知道吓人啊,”我不知为什么,看了他的笑容,刚刚的脾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你什么时候来的啊?”
“有一阵子了。”顾仁打量着我的笛子,“我看你那么投入,没好意思打扰。”
“这么早,你怎么也起来了?”问题刚脱口而出,我猛地注意到他手中的二胡,“你出来拉二胡?”
“对啊,这里可是我的专属琴房哦。”顾仁大大方方地坐下,摆出拉琴的姿势,“不如我们迎新晚会上合奏一曲怎样?”
“绝对不行。”我斩钉截铁地拒绝。
“啊?”顾仁没料到我态度如此生硬。
“倒不是因为不想合奏什么的,”我怕他误会,急忙解释,“我会很严重地怯场,考级的时候就算只有一个老师和几个学生在场我也紧张得要命,之前老师举行的音乐会上,别说独奏了,五十多人的合奏我都不行。
你也知道,拉二胡紧张的话,得瑟一下说不定人家当你抖弓,我吹笛子一紧张就没气儿了,全身都得瑟唯独手指僵,吹奏的曲子不是跑调就是岔声。所以我的笛子,根本没办法上场演出的。今天要不是因为不知道你在,我肯定吹不成调。”
我自顾自地说了一大气,不知不觉把困扰我多年的秘密和盘托出,简直有点不可思议。由于怕别人的误解和笑话,我总是以将笛子作为追求与爱好这样的借口,堂而皇之地推脱演出和考级。今天,居然对一个刚认识的人这么坦然地说出来,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怯场什么的,很正常,谁都会有害怕的事情嘛,不用苦恼的。”顾仁正如我潜意识里期待地那样,毫无嘲讽意味地安慰了我。
“话说回来,我感觉你的样子不像是拉二胡的人。”我坦言。
“啊?这又是为什么啊,哪里不像了?”
“你给我的感觉,更像是钢琴王子或者小提琴王子什么的,反正不像二胡……”我如实交代。
“是么,那你给人的感觉也不像是吹笛子,人都是有另一面的嘛。”顾仁笑着反驳。
“我确实不像吹笛子的人,所以出来到这里找感觉啊。”
“那我也一样,咱们这是英雄所见略同。”
“哎呀,才不想当什么英雄呢,英雄都比较容易早死,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我说你这思维真的是有点古怪,跳跃性太大了吧,如果没有我这理解力,你跟其他人基本上都有交流障碍吧。”顾仁毫不客气地损我,而我因为被说中事实,只得沉默地扭头看太阳。
“你看,太阳都升起了,我要去吃早饭。”我一边说着,一边动手收拾。
“你看,又是这样,说起话来前言不搭后语……”顾仁把刚打开的二胡又装了起来。
“你干嘛,不是来拉二胡的么?”我自知斗嘴实力弱,老老实实地不接他话茬。
“今天不拉琴了,一起吃早饭去。”
*
我不记得自己怎么在突然之间就与顾仁那么熟稔。
迎新晚会上,我磕磕巴巴地演奏了一首七分钟的高难度曲子,而顾仁则始终坐在那个正对着我的显眼位置上,笑容胜过舞台刺眼的灯光,而结束时,他响亮的掌声更是让我无暇顾及周遭的反响。
在那之后,我便和顾仁成为了众所周知的一对,而私下里,每天清晨二胡与笛子的合奏,是属于我们两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