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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安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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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罗毅回家拧开竹筒,取出画着靳涟的美人图,顿时改了主意。
这幅画运笔如神,看上去如同真人,想来是出于宫廷画师颜无双之手。
画上的人美若西施,柳眉星目,神色清冷,一双柔夷轻轻搭在腿上,坐姿端正。
应是参加太子妃遴选时所画。
罗毅凝视着画中人,莫名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原来京城绝姝长得这样,的确配得上这个称号。这样的容貌,不亚于绝世珍宝。
不由盯着画像失神片刻。
如果他是靳涟,他绝不会孤身去锡城。
想到这,将画原样放好,锁进格屉中。
从东宫借来的画根本派不上什么用场,有没有画像,那张脸都让人过目不忘。想安全上路,只能改变容貌,可那样一个在恩义侯府虎狼环饲的闺阁女子,懂易容吗?
他有种直觉,靳涟一定还在京城,只是躲了起来。
罗毅不善作画,只能找来画师口述香蕙的容貌,几经修改终于有了几分模样。接着又从神机营挑了几个过目不忘的探子记下面孔,在四个城门蹲点暗查。
此外,他还命人留意当天去靳家赴宴的客人。说不定,就是其中一辆马车带走了靳涟。
过了七八日,城门口的探子毫无进展。
罗毅也不着急,那个香蕙就算当日出京,也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到达锡城。他命人撤回那队擅长辨人的探子,安排他们快马离京。
此去锡城任务有两个,除了这四人负责寻找香蕙,还有十二人要打探锡城的各种消息,且争取在锡城建一个地下联络点。
神机营成立不到三年,目前的覆盖范围远远没有达到他想要的程度,正好借着这次机会探探南边的水。
***
无色在孔家住得十分开心。所谓“智者必怀仁”,能够屹立三朝不倒的孔家的确是仁义之家。
上至孔家老太太,下至孔灵珊姐妹,对受伤的无色可谓无微不至。听她说要寻找住在桃花庵里的姑姑,孔家毫无二话,派出不少家丁出城打听桃花庵的位置。
虽然孔家无一人听说过这座庵堂。
在孔家住了七八天,无色撞伤的额头早就消了肿,如今剩下一点点红痂。
眼看着要进四月,天气越来越好,孔夫人命绣娘专门给无色做了三身衣裳。
孔家共有四房人,三房在京城,一房在青阳祖宅,人丁兴旺。京城西云胡同这边,主子加上奴仆近百人,热热闹闹一大家子。
京里五进的宅院不好找,就算想买也花费不菲,因此孔家的大宅是拼起来的。西院是个三进宅子,东边是两进,中间将墙打通连在了一起。
人多地方难免显得紧张。
孔家大少爷住在外院,二少爷跟三少爷共一个院子,孔灵珊和孔灵玉一个院子。不过,兄弟姐妹之间十分和睦,极少口角龃龉,大概也是得益于长辈们的以身作则。
这么多人挤在一起,定有诸多不便之处,但孔清几兄弟一直没有分家。几个媳妇平日常去方老夫人院子里请安说话,方老夫人为人亦很随和。
孔家的气氛实在和睦,无色住得都要乐不思蜀了。只除了那只波斯猫,有时看到会心有余悸。
她这些天几乎是轮流着住。
头三天住在虞氏卧室旁边的稍间,为方便照料她,虞氏专门弄了个碧纱橱。接着几天同孔灵玉并肩躺了几个晚上,结果那边孔灵珊不乐意了,争着抢着以后要抱无色一起睡觉。
两人都说无色软绵绵的像个人肉抱枕,连孔家三少爷孔茁都恨不得直接把人抱走。
好在孔茁懂礼数,知道自己的想法荒唐,只在白天的时候找机会抱着她转两圈。
这两天他正拼命游说自己的父亲,如果无色寻不到姑姑就让她留在孔家。孔三老爷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毕竟言之过早。
无色深以为,不可能找到比孔家更美好更安稳的巢穴了。
这些人关心她的衣食住行,关心她的喜怒哀乐,对她简直像亲人一样。让她不时生出一种错觉,她极讨人喜欢。
偶尔她会有些失落,特别是夜深人静孔灵珊好梦酣畅时。
这晚,无色又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为什么上辈子就没人真正喜欢她呢?无色瞪大水汪汪的眸子。
前世也有人爱慕她,从前去大清寺烧香,多少人为了瞧她的脸,闹出不少笑话。
有人只顾看着她却撞在树上;有时候马车被堵在路上,然后窗口被塞进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去逛铺子店小二经常拿错东西……
不过那些爱慕都是镜花水月罢了。从来没有一个真心想护她到底的男人。
太子爱她,当求而不得后,他的爱转化成了对权势的渴求,却没有能与欲望匹配的实力,最后成了龙椅下的炮灰;二皇子的喜欢藏着毒针利剑;其他人都是纯粹看脸……
只有一个萧君悦,成了她名义上的男人,且阴错阳差替她报了仇。
哎,她怎么总是想起萧君悦那个杀神,他就是个天煞孤星,六亲不认。
无色不由叹了口气,这样比起来,他们仿佛有点同病相怜的味道。
不对,自己是无亲可认,萧君悦可不是。他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绛唇生下的那个女婴还是自己看着出生的,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
无色乱七八糟想着,一会自怜自艾,一会又痛骂某人,直到眼皮子打架才作罢睡去。
次日用早膳时,虞氏的气色不大好,似遇到什么烦心事。
虞氏没有女儿,孔家二夫人跟着二老爷长期外放,因此孔灵玉、孔灵珊两姐妹一直是孔夫人在照顾,姐妹俩也视她如母。
孔灵珊开口问道:“大伯娘,您在烦心什么呢?”
孔夫人也不瞒着她们。“你们大伯父如今碰上了一件难事,我是替他担心。”
孔灵玉比孔灵珊略大一岁多,素来懂事,这会便安慰起大夫人:“大伯父是最稳妥的性子,相信即便是难办的差事,大伯父也能游刃有余。”
孔灵珊活泼些,好奇问道:“是什么差事如此难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