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礼赞》楼窗夜

2、纯色

　　泣灵骨鱼是生活在冥河返魂处水域的一种鱼类，他们没有天敌，唯一需要顾虑的就是来自鬼差的捕捉，他们的食物以被走马灯诱进河水中的魂体为食。今天也和往常一样，只要静静的等着掉入水中的魂体就好。
　　等了好久也没有魂体掉下来，泣灵骨鱼群开始有点不耐烦了，它们暴躁的在水底冲来冲去，你撞我一下我撞你一下，有的被撞的头晕眼花，也开始在周围撞来撞去，石头、珊瑚礁、贝壳，都在它们的高速冲撞下四分五裂。
　　直到一条泣灵骨鱼撞到一个柔软的发光球体上，被反弹了回去，其余的泣灵骨鱼就像是找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你撞一下，我撞一下。有的泣灵骨鱼甚至上去咬了一口，当它咬上去的瞬间，光芒一下子没了，它猛的被撞开，然后，光芒又会来了。
　　泣灵骨鱼们你一下，我一下，光芒一下有，一下无，乐此不疲。
　　威廉姆斯·菲茨杰拉德，是冥界现存世的冥章中最古老的一只，也是唯一一只。它曾经历过神圣战争，在那场灭族之战中，它是唯一一只活下来的冥章，即使这是借助了别人的力量，并且得依照契约一直沉睡在水底，等待一个来唤醒他的人／神／鬼？但它并不在乎，最起码，它活了下来。
　　就像过去的四万四千四百四十四年十三个月零十八天一样，威廉姆斯·菲茨杰拉德仍然在沉睡，直到一道熟悉的气味找上了它。
　　这个气味，好熟悉－－－就像那年那人给我感觉的气味一样，杀气凛然却又带着稚子的单纯，是她吗？
　　威廉姆斯·菲茨杰拉德费力的睁开眼睛，四万年的时间，一动不动，让他的身体上堆满了垃圾。河泥堆成山脉，生物物竞天择留下来的尸骨、粪便，河泥与尸骨、粪便共同养育的奇花异草。
　　我的天啊！他心想，我到底睡了多少年！我感觉我的眼皮上挂了几吨的石头！我的身体上都是些什么！我的天神啊！我甚至抬不起我的触手！我感觉就像是被压在了山底下！
　　这是些什么？
　　威廉姆斯·菲茨杰拉德左眼动了动，他眼前是一团白色的不明物体，他的眼睛骨碌碌的转了转，定睛一看，才发现那团白色物体是由一群小鱼组成。
　　我的创世神，他们也太小了，一只还不如我触手上最小的吸盘大。这可怎么用来填饱肚子，哦，不，他们要跑到我的眼睛里来了。不管了，我好饿啊！我的嘴呢？嘴去哪了？
　　泣灵骨鱼群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来临，依旧玩的不亦乐乎，直到一股来自深处的强劲水流席卷了鱼群，他们才慌乱的四散开来，只是已经晚了，水流卷着鱼群，没入深不见底的水深处。
　　我想，我应该是吃饱了吧！威廉姆斯·菲茨杰拉德啧吧啧吧嘴。现在，我只需要从这座山底下出去。
　　他用力的抽动着他的二十四条触手，丝毫不在意他的行为引起了多大的骚动。河底地表开裂，无数水流沿着裂缝向下渗透，却又被更强大的力量促使其往上翻涌，暗流涌动。乱石翻滚，河泥四散，水变得浑浊不堪。数不尽数的河底原住民们慌张的到处乱窜，逃出去的仅仅是一小部分，大部分都死在了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中，红的、绿的、蓝的，各色的血将原本就浑浊不堪的河水变成了一个大染缸。
　　“食物！！”
　　威廉姆斯·菲茨杰拉德并没有为它的所作所为感到丝毫的羞愧，反而饿意大发，它的嘴宛如一个黑洞，鲸吞了大量河水，河水停了一瞬，呈现出一块真空区域，紧接着，大量的河水灌入。它过滤了河水，又喷了出去。两股强劲的水流激昂澎湃，引起了又一阵的河水暴动。
　　“遭了遭了，我要赶快去找她。差点误了大事。”
　　威廉姆斯·菲茨杰拉德吃饱后终于想起自己之所以醒过来的原因，它急速的向上游去，一上一下之间，翻涌起阵阵河浪，绵延到河水两岸。不仅如此，随着他的急速游动，携带了大量的水流向上冲击，这种冲击，在威廉姆斯·菲茨杰拉德到达水面的时候，达到了巅峰。
　　······
　　那是什么？
　　格里芬身心俱震，别人也许看不清楚，但身在半空中的他看的异常的清楚。从水下冲出的是一只庞大的章鱼。
　　那只章鱼浑身呈黑色，黑的发亮，不掺杂一点杂色。触手层层叠叠，一时竟数不出它到底有多少触手。它极大，即使是在半空中，格里芬都不能看清它的全貌。
　　只见那只章鱼半露出水面，挥舞着它的触手，用它的触手末端巴拉巴拉这条竹筏，巴拉巴拉那条竹筏，格里芬所能看到竹筏基本上都遭了毒手，无一幸免。
　　鬼差们和渡头还好，虽然落了水，但也基本从水里爬了出来，用阴气漂浮在水面上。但魂体们就惨了，有机灵的，趁机抓住了竹筏，半漂在水面上。但大部分都无力挣扎，沉入了暗黑的河底。
　　格里芬在下落过程中及时调整身形，险而又险的落在竹筏上。他不停的调整身形，以防在不停的河浪中掉入水中。
　　“大哥，老三，老四，你们在哪？”
　　“老二，我在这。”
　　“二哥，这，这。”
　　“大家都没事吧！”
　　格里芬费力的顺着水流驱动竹筏，把其他三名鬼差接到竹筏上。其他鬼差有样学样，也都各自找了条竹筏站了上去。
　　“命大，没死，也死不了。”霍尔摆摆手，深深的呼了口气，“求救信号已经发出去了。我们等待救援吧！现在，大家尽量离这个家伙远点。”
　　“大哥，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啊？”
　　“我哪知道，但你们看见它身上的色泽了吗！纯色。你们不会忘记纯色代表什么吧。”
　　“纯色，代表它是创世时代的产物，是我们惹不起的存在。我还以为，纯色已经随着创世时代的结束而消亡了。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事实上，这并不是最大的麻烦！”
　　“渡头？！”科特疑惑的看了眼突然出现渡头，道：
　　“如果这都不是最大的麻烦，那最大的麻烦是什么？如果您是指落水的魂体，我觉得那并不是我们的过错。事实上，我认为就算是黑白无常二位大人遇上这件事，也是没有丝毫办法的”
　　“年轻人，你还是太嫩了点，如果是那二位大人的话，绝对会在冥章冲出水面之前就以及察觉到这件事，并及时制定措施，而不是在灾难发生后，在这里说风凉话。”
　　“我－－”
　　科特被渡头的话羞的面红耳燥，丝毫没有听清楚渡头话中一个非常重要的名词，反倒是达连娜听出了不对。
　　“渡头，你说，这玩意叫冥章，对吗？”
　　“哟，还有一个认真听老头子讲话的来。”渡头嘲讽的看了科特一眼，眼中充满了对他的讥讽。
　　“哎呀，渡头。您还不了解科特吗！他当初可是被人开了瓢才来这冥界的，他脑袋上那条缝一直没有愈合，刚才大概是脑袋进水了。口不择言，你老多担待。”
　　“达连娜，我看也就数着你最会说话”渡头又看了眼科特，“脑子进水，就去旁边空空，别在这咋叽，生怕不知道你脑袋进水似的。”
　　“是是是，渡头您别理他，”达连娜一把推开了要开口说话的科特，凑到渡头身边，赔笑道。
　　“哼，我不与疯子一般见识”
　　“我————”
　　“科特，闭嘴。”霍尔一脚将科特踹到了水里，脸色阴沉的可怕。
　　渡头看了眼水里的科特，这才心满意足的开口道：“你们都知道，大繁至简，鬼物的等级力量越强，那么它身上的花纹颜色越简单。同样的，这个道理也同样可以应用到鬼物的命名上。名字越简单，就意味着————”。
　　“它越强大，等级越高。”渡头用孺子可教的目光看了接话的格里芬。
　　“在这条规则中，还有一条特殊的规则【纯色和双字】。【纯色和双字】意味着，它们是创世神的产物，是万物之祖。换句话说，现如今所有的鬼物都是他们的后代。就拿这条冥章来说吧，现在所有的章鱼都是它的子孙。”
　　随着渡头讲的越来越细，四名鬼差汗毛倒立，冷汗不住的往下流，一股寒气从脚裸升起，直击天灵盖。那股寒气越来越重，把四鬼差僵立原地，动弹不得。
　　“渡头，你在开玩笑吧。”科特说这话的时候，牙齿止不住的颤动，两股战战，“纯色不只是创世时代的产物吗，怎么成了创世神的产物。”
　　“创世神的产物不就是创世时代的产物嘛！你们当初因为要学习的东西太多，而且纯色都灭绝的原因，所以对于这件事只是一笔带过。不过我嘛，就不同了······”
　　“渡头，你会不会是看错了。你自己也说了嘛，纯色都灭绝了，这会不会是因为它身上的颜色太过接近，而他又太大，您看不清全貌，所以看错了。”
　　“不要打断我讲话，”渡头生气的看了眼又一次打断他的科特，道：
　　“如果是在别的地方、别的物种，我兴许是看错了。但这是哪？冥河！这是什么？冥章！我仍旧记得，在渡头培训的时候，《冥河鬼物》第一章第一讲说得就是它，‘冥河有怪，其名冥章。其色如墨，其足二四。乃神创之物，余章族皆附属。性温顺，喜饮鱼蟹。······’。还有什么来，忘记了！”
　　“渡头，您就不能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吗？”
　　“哈哈哈哈哈哈，不能！再说了，学习那当子事都过去了，莫提莫提啊！”
　　“问题是，我们现在过不去了！”
　　“哎，我刚才不是说了嘛！‘性温顺’。”
　　“就这样还叫温顺”
　　“那，也有可能是我记错了，不要在意这么多嘛！”
　　“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