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碧澜》火舞冰翔

7、第七章

　　第七章
　　有时候你会问，痛到深处的心究竟是什么感觉。有人或许会这样回答你，空——完完全全的空，毫无杂质，毫无感觉。碧水晰的心已经就是这样吧！
　　一个人躺在这巨大的水池中，任温暖的水包围着自己，无论外面是什么，至少水中是宁静的。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喜欢上了水，躺在水中一切都是透明却又不真实的，喜欢水波拂动的感觉，给人一种新生般的韵感。伸手轻轻一挥，发丝随着水波缓缓波动，原来这么大的世界，只有这里才是自己的天地。
　　来风逝宫已经很多天了，无论外面的世界如何变，自己只是重复地做着这几件事：清晨起来，躺在水中发呆，然后起身，换身衣服，抱着琴去水榭弹上一天，晚上风潇清偶尔会来几回，其余的时间就对着夜空继续发呆。
　　抱着琴，踏出房门的刹那，一阵暖暖痒痒的风拂过，碧水晰轻轻得吸了一口。原来人间四月的芳菲已经过去，五月最为灿烂的阳光带着初夏的气息渐渐到来。放下琴，瞥了瞥池中的新荷，生命将在这个季节迎来最壮观的华礼，而自己只有在孤单的世界中游走着。
　　指间划过琴弦，丁冬的回响让他想起了那曲“高山流水”，因为此曲成就了俞伯牙与钟子期，这对千古知音的佳话。但是子期在听明白了伯牙琴声所描绘的情景时，是否也听懂了琴声中所蕴涵的别样色彩，如果没有他，这琴声只会在天地间孤单的回响，因此高山流水的空灵中更多的是一种独响天地的寂寞。
　　信手拨动，冰雪融化的滴答声汇成潺潺的溪流，在了无人迹的山林中静静的流淌。闭上眼睛，幻想自己置身于其中，浓密的绿色间偶尔闪出一丝亮光，伸手拨开绿叶，那一弧清泉就在阳光的挑弄下闪着丝丝光彩。微微一笑，掬一手，清凉无比，品一口，沁入心睥，就如同自己第一次遇到那人时的感觉。
　　琴声一变，无数溪流汇合在一起，继续穿行在崇山俊岭间，只是声音不再是那种丁冬的撞击，取而代之的是时而激越时而婉转的冲击。自从与那人相遇之后，自己的心完完全全的给了他，无论清风如何吹拂，自己只愿是那一潭幽静的清泉。
　　溪水终于告别了山林，融入了更为广阔的江河中，穿越峡谷，经历激流，无数风浪放在面前从来没有动摇过，一心只想向着那更为广阔的大海奔去。途中有鸟语花香，桃红柳绿；岸边有千里沃野，袅袅人烟，但是他知识看着，丝毫没有放下脚步，终于他看到了大海。
　　琴声变得澎湃，百川入海的磅礴激荡着人心，但是他没有想到，原来入海口在狂风的席卷下是会有汹涌的潮水的，一次有一次，就在接近大海时又被冲回了江河，他没有放弃，继续努力着。终于有一天，在接受了一次无比巨大的冲击之后，他彻底绝望了，放开了手，任身躯沉入深深的水底。
　　琴声终于归为平静，一曲高山流水到此也结束了，但是故事没有完，就在他沉入水底时，却阴差阳错的接近了大海，深海比自己出生的小溪还要宁静，没有风，没有浪，只有一点碧色的波澜。

　　“当年俞伯牙以一曲高山流水觅得了钟子期这个知音，不知碧水晰碧公子想用此曲觅一个怎样的知音呢？” 风潇清爽朗的笑声从水榭外传来，碧水晰还未反应过来，他已经一个飞身掠到了水榭上，拉着碧水晰的手说道，“很远就听见小晰的琴声，没想到小晰还弹得一手好琴。”
　　“我没有古人那般造诣，弹个琴不过是解闷而已。” 碧水晰抬头笑道，“况且千金易得，知己难寻。”
　　“小晰……”听到碧水晰的话，风潇清不由微微的低头。回风逝宫已经好些日子了，一回来自己就忙着宫中的事务，将碧水晰忘在了一边，以为小晰天性温和，不会计较什么。现在看来自己疏忽了，遭受了那么大的变故却没有人来安慰，小晰的心中应该在怪他吧！于是抱着碧水晰，在他耳边轻轻的道着歉。
　　碧水晰却只能叹息，天地如此之大，找个知己却真的很难。风潇清成不了他的知己，因为他读不懂自己心中所想的。原来命运早就注定两人的心不会有交集：“潇清，辛苦你了，保护着我，为我挡着那么多人。”这么多日子风潇清只来过很少几回，碧水晰当然知道其中的原因，自己在碧透山庄的桃林中杀了那么多武林人士，他们的同门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恩，小晰，你……”武林几大门派已经组成了联盟决定对付碧水晰，应付那些武林人士风潇清早已焦头烂耳。为了让碧水晰担心，自己每次都小心翼翼得回避着这个问题，但是风逝宫的异样还是让碧水晰察觉了。
　　“潇清……”碧水晰从风潇清的怀中坐了起来，拉住他的手认真得说道，“让我离开这里，我知道失去一个家的痛苦，碧家尚且是有准备的，但是你们不是，我不希望那么多无辜的人为我而死！”
　　“不行……”碧水晰还未说完，风潇清就立马打断了他，碧水晰在心中比任何人都要重，继续搂紧他道，“小晰你不可以有这样的想法，为了你就算让我赔上整个风逝宫我也愿意。”
　　“你疯了，就算你忘记了你的身份，忘记了你的地位，你也应该想想，那么多人将生命交给你，是让你这样用来糟蹋的吗？你的父亲，你的教徒，将风逝宫交给你是希望你能够带领他们，给他们一个光明的未来，而你现在呢？带给他们的是无尽的血腥和死亡，你到底明不明白？”
　　一向温和的碧水晰推开风潇清的怀抱，满脸怒气的看着他，让风潇清一时无法反应过来：“小晰，我不想让你受到伤害才这样……”
　　“为了我？为了我就不要把我留在这里，你不想顾及那些无辜的教徒，但是我想，我不愿意成为人们口中的祸水，不愿意被这么多人唾骂，更不愿意被他们视为胆小之人！” 碧水晰不等风潇清回答，就甩开他的手，向屋子走去，不理会风潇清的敲门，用身体紧紧的堵着门。终于外面不再有响动了，碧水晰再也维持不了方才的强势，缓缓地坐倒在地上，很多事情要在这时做一个彻底的了结，知道风潇清的用意，知道风潇清能够很好得处理这件事，但是这种关系已经不能再维持下去了。

　　小晰%风潇清望着碧水晰远去的身影，任自己怎么敲，他就是不开，只好放弃。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越来越不了解小晰了，知道他是为自己好，他不希望同样的事再次落到风潇清身上。但是至少他应该相信自己能够保护他。回想方才碧水晰的琴声，一曲高山流水中带着说不尽的哀愁、寂寞！小晰，你究竟是怎么了……
　　“嗨！”一个声音打断了风潇清的沉思，寻声转头望去，一张大大的特写呈现在他面前。
　　“哇……鬼啊……” 风潇清叫道。
　　鬼？席洛林摸摸自己的脸，承认自己这么多天忙于宫中事务，的确是瘦了点，但也不至于是这么丑吧！
　　“喂，怎么是你啊？” 风潇清紧紧抓住席洛林的领口，满意的看着他因为窒息而说不出话的样子，哼，谁叫你方才这样来吓我！！终于在席洛林快要翻白眼的时候，风潇清松开了手。
　　“咳……咳……”早知道风潇清的手劲那么大，自己就不吓他了。席洛林在心中后悔着，一白眼，“怎么不能是我啊？”
　　“我的意思是说，你怎么会在风逝宫？”哼！风逝宫是我的底盘，在碧透山庄是没办法说你，这里总可以了吧！
　　“这个嘛！我来看小晰啊！” 席洛林一脸无害的笑着，仿佛这个世界中的好人除了他之外没有第二个了。
　　“小晰……”风潇清感到心微微有点痛。“怎么了？”席洛林见他的脸色一变，就凑上去询问。讨厌的气息在风潇清的耳边吹拂着，他立刻脸一红，慌忙的说道，“小晰好象有点不高兴，他想离开风逝宫，他不想连累我，但我不想小晰离开我，所以……”
　　“吵架了？”席洛林微微得笑着，这两个家伙，脾气都是一等一的硬，认准了的事谁也不肯让步，于是拍拍风潇清的肩说道：“好了，就为这事啊！走吧！我和你一起去劝劝小晰。”
　　“好吧！”虽然不情愿，但这种情况下也只能合作一回了，希望小晰肯听席洛林的话吧！
　　然而推开门的一瞬间却发现碧水晰软软的倒在地上，脸色绯红，全身滚烫，“小晰！！” 风潇清慌忙抱起他，这么厉害的病决不是一时得的，只怪方才为那么不仔细，竟然连他生病也没有察觉。赶忙将碧水晰抱上了床，站在一边焦急得看着席洛林。
　　席洛林则一副悠闲的样子，不慌不忙的为碧水晰把着脉，回头见风潇清的焦急样，不由想耍耍他，故意一言不发得望着他。
　　见席洛林脸色凝重的样子，风潇清的心沉了下去，一把抓住他问道：“小晰的病是不是很严重？”
　　“……”
　　“是真的？”风潇清的心沉得更深。
　　“……”
　　“小晰……”风潇清紧紧抱住碧水晰，一颗晶莹的泪水从他凝玉般的脸上滚了下来，小晰你不要走。
　　“恩恩！”席洛林终于发话了，“我的意思是说，小晰只是老毛病。”
　　“真的？”风潇清很怀疑的看着席洛林。
　　望着风潇清那双漂亮的大眼所放出的怒气，席洛林笑道：“真的，小晰这病一个月内会发好几次，很正常的。”
　　终于松了口气，可恶的席洛林害得自己的心七上八下的，还好小晰没事，风潇清笑看着怀中的碧水晰。
　　席洛林也笑看着风潇清的反应，微笑的背后却带着一丝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