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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婚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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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怀秋回到沛芹苑,一边回忆着于氏对樊国公夫人的态度,一边又在猜测张大奶奶会同于氏讲什么,只急得百爪挠心,练字、绣花、看书没一样做得进去。
何庆媳妇看在眼里,叹了口气,说道:“小姐,不如奴婢去一趟雁芙阁吧。”
罗怀秋被看穿了心思有些尴尬,讪讪地笑了一下,“那就麻烦何姑姑了。”
何庆媳妇走后,罗怀秋就一个人坐在那儿出神。于氏见樊国公夫人是在接待贵客的紫安厅,而见张大奶奶只是在雁芙阁的小花厅,孰轻孰重一目了然。但是于氏坚决不让罗怀秋收下樊国公夫人的镯子,一则是冰种翡翠实在贵重,一则恐怕也是不想这么快就接受长兴侯府的说亲。在于氏眼中,长兴侯府恐怕不比张家好到哪里去,毕竟上会她同徐老夫人一起去长兴侯府求助时,高氏和长兴侯老侯爷也是拒绝得很干脆。想来在于氏看来,长兴侯府这个时候提出求娶罗怀秋,并没安什么好心,只代表了更大的算计。
罗怀秋有些头疼地拍了拍脑门,这下好,叶限那边是搞定了,怎么说服于氏接受这门亲事又是件麻烦事。
安福是知情人,见罗怀秋神色烦闷,心里也不好受,“小姐,您是很希望嫁进长兴侯府吗?”
罗怀秋转过头淡淡地扫了安福一眼,面上没什么恼意,安福却被她看得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但安福仍是大着胆子继续,“小姐,您就当奴婢是胆大包天昏了头,但有些话奴婢不说对不起良心。”安福忽然跪了下来,伏在地上不敢看罗怀秋,“小姐,且不说夫人同不同意,就算您嫁进了长兴侯府,长兴侯世子待您心中始终会有芥蒂。长兴侯世子的性子奴婢也不大清楚,但几次相遇都足见其人的强势与固执。若是您在刚嫁进去的时候世子爷对您印象不好,在面对侯爷和侯夫人时也不大会回护您,您在长兴侯府要站住脚就很难。而且咱们罗家现在毕竟家境比不得长兴侯府,伯爷与您感情深厚,但是您进了长兴侯府伯爷也鞭长莫及。小姐,这嫁人是一辈子的事,吃了苦头再也没有挽回的机会。请您三思啊!”安福这回真的是说得披肝沥胆,讲到后来自己都忍不住动情哭出了声。
罗怀秋也是明白安福的一片忠心,她说的自然也是有道理的,罗怀秋心中忍不住泛起一阵苦楚。叶限心目中的罗怀秋,恐怕是一个不知矜持、不重名节、甘愿拿婚姻换名利富贵的浅薄女子。叶限这样清高的性子,最看不起的恐怕就是这种人。这样就算成了长兴侯世子夫人,怕也是得不来叶限青睐,在长兴侯府的日子也会是很艰难。
罗怀秋轻叹了一声,柔声对安福说:“起来吧。你一片忠心我知道了,很是感动。”罗怀秋亲手将安福扶起来,浅笑着摇了摇头,“但你不知道,叶限是个重承诺的人。他既是娶了我,该有的体面自是不会少了的。”前世叶限答应了不再打扰顾锦朝,就真的没再出现在她面前。面对挚爱的人他都能克制住冲动,城府深如叶限,又如何不能与罗怀秋虚与委蛇呢。
安福看着罗怀秋小小的脸上露出不符合年龄的沉静与自嘲,只觉得心酸。罗怀秋脸上原本还有几分稚童胖乎乎的软糯,经过这些日子的折腾,下巴都已经变得尖俏,再加上标清的眉骨,明亮的杏眼,已然有了几分少女的情态。安福心里叹了口气,幸好小姐是个美人,对于姝丽美眷男人总会有几分怜惜。
那边于氏也在头疼。张大奶奶竟然送了一株三尺高的红珊瑚!张大奶奶名义上是说提前给徐老夫人祝寿,但徐老夫人寿辰还有一个月才到呢,这幌子也打得太随意了。于氏自然是不能收的,但张大奶奶看着是清高脱俗,讲话却圆滑得让人找不着拒绝的机会。看张家这态势竟是不惜一切代价都想将罗家的亲事挽回回来。
于氏心中只觉得不妙。虽然长兴侯府也不令她放心,但同张家这么前后矛盾的表现更令于氏担心警惕。同样是与虎谋皮,张家这只虎显然更加难以把控。
左右樊国公夫人来过罗家的事也瞒不过张居廉,于氏又实在推脱不了张大奶奶的“盛情”,索性大大方方地将樊国公夫人的来意说给她听:“不瞒张大奶奶,先前樊国公夫人也是来替人同我们喜娘说亲的。”
张大奶奶顿了顿,神色如常地笑道:“一家好女百家求。喜娘福慧双修,哪家小少爷不像求呢。樊国公夫人是替哪家公子来说亲?”
于氏留心着张大奶奶的表情,“是替长兴侯世子。”
张大奶奶听了好像很吃惊,有些困惑地说:“长兴侯世子?诶,奇怪了,前些日子还听母亲说起,皇后娘娘想替长兴侯世子和永阳伯家的嫡次女做媒呢。难道说皇后娘娘搞错了?”
这话于氏不好接,总不能说是皇后弄错。于氏只是平和地笑笑,“这事我也不清楚。樊国公夫人也没说起过。不过皇后娘娘前些日子不是也说要给贵府的十一少爷做媒吗?”
皇后当初要给罗怀秋和张十一郎做媒,结果张家先反悔。于氏的说法无疑是在打张大奶奶的脸,顺便也否定了皇后想替长兴侯世子和永阳伯的嫡次女做媒的谣言。
张大奶奶倒是不见尴尬,只是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于氏也不急着开口,只是低头喝着茶。张大奶奶又捡了些不痛不痒的琐事和于氏扯了两句,就准备告辞。
临走时张大奶奶果真没有留下那株三尺高的红珊瑚,但其余送的那些补品珍玩也是价值不菲。于氏不禁感叹张家权势炙手,张居廉从一个湖北江陵小乡村里出来的穷进士,一路走来,又不是罗家这样百年的世家,哪儿来这样多的奇珍异宝。于氏暗自叹息,张家这般张扬,怕也是煊赫不了几代。
“喜娘!”罗怀夏粗暴地撩起罗怀秋内室的珠帘,气势汹汹地走进来,只把一旁伺候的安乐吓了一大跳。
“伯爷,您这样不妥……”何庆媳妇无奈地在后头劝阻,她也是没想到,罗怀夏竟然会这么不管不顾地闯进罗怀秋内室。
罗怀秋也吓了一跳,虽然还不知道罗怀夏来干什么,却已经莫名其妙地多了几分心虚,“哥哥,发生什么了?怎么这么着急来找我……”
罗怀秋还没说完,就被罗怀夏焦急地打断,“叶限他是不是胁迫你了?喜娘别怕,你与哥哥说,如果你不愿意嫁给叶限,大不了我们不要长兴侯府的帮助!”
罗怀秋怔了一下,看着罗怀夏焦躁紧张的样子,巨大的感动擒住了她的心脏。不知怎的,眼泪就流了出来。
“喜娘!你到底怎么了?你别害怕,哥哥在……叶限那混账果真是胁迫你了?”罗怀夏又气又吓,慌张地搂住罗怀秋,无措地拍着她的背。
罗怀秋被罗怀夏的话弄得哭笑不得,哭声戛然止住,不小心被呛出了个嗝。罗怀秋尴尬地干咳了一下,解释道:“叶限并没有胁迫我。若要认真说起来,还是我在……要挟他。”
有些话罗怀秋不敢和于氏说,但面对罗怀夏她还是不想隐瞒。罗怀秋闭了闭眼睛,一五一十地将她如何与叶限交谈的经过都告诉了罗怀夏。
罗怀夏抱着罗怀秋的手骤然收紧,罗怀秋的心也跟着一紧。罗怀秋有些涩然地抬起头,盯着罗怀夏的眼睛,“哥哥,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太轻浮了。”
罗怀夏沉默了许久。
“喜娘,你其实不必如此……”罗怀夏摸了摸罗怀秋的发顶,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透过厚厚的发丝,他的声音显得有些模糊,“庙堂之事有我。况且叶限也已答应我……”罗怀夏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下去。罗怀夏淡淡的一声叹息里满是无奈,罗怀秋却仿佛听出了怒其不争。
罗怀秋脸一下子烧起来,原来罗怀夏与叶限一早就已经有了默契!那她这样不管不顾地自荐枕席,又算什么东西?简直是多此一举。
罗怀秋从罗怀夏怀里挣出来,觉得自己简直没脸见人。
“哥哥我……”罗怀秋声音喑哑,几乎是嗫嚅地说道,“对不起,是怀秋擅作主张了。”
罗怀夏盯着她看了会儿,笑道:“对不起什么,是哥哥对不起你,让你出此下策。”罗怀夏重新将罗怀秋抱到怀里,温声道,“既然要嫁给叶限,那哥哥必然要让你以武定侯府大小姐的身份风风光光地嫁过去。”
“武定侯?”罗怀秋抬起头,重复了一遍。
“对,武定侯。”罗怀夏难得开了个玩笑,“说不定还可以是武国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