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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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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春季,爱宕山。
我撑着红色蛇目伞,踏着木屐拾阶而上。
许久未至,春野樱漫山遍野,顺着山势环石阶攀爬了一路,在淅沥的春雨中宛若女子含羞的脸庞,妩媚绮丽。
大天狗独自就站在这青石板梯的尽头垂眸望我,他并未撑伞,被雨丝濡湿的鸦翼低敛,俊朗如和式屏风上浓墨重彩的日照大神,风华绝代。
我抬手将他渡到伞底,并肩顺路继续走下去。途中偶然遇到那些狩衣假面的鸦天狗局促行礼,他只是淡淡颔首应了。我瞅着他这幅高傲模样,不觉有些失笑,突兀想到了同族美人醉后曾对我提起的戏言,放在这里竟意外合适。
“笑什么?”
“只是想到了往日他人提起的一句戏言。”
“嗯?”
“想知道?”
我凑近些许,形容亲近,近乎贴耳呢喃。大天狗微微蹙眉,似有些不适应如此近的距离,却仍旧诚实点头,我嘴角一翘,怀着某种看热闹的心情,扬眉冲他活灵活现地学舌起来。
“那天狗一族,真是下巴要抬上天的傲气。不知何等美人才能得那大天狗一笑,若有这般姿容,我定要见上一见。”
“……”
大天狗似乎有些默然。他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把我歪戴的面具按了下去,温暖干燥的掌心隔着面具停在我额上,良久才无奈出声。
“勿闹。”
“小生可未闹。”我拍掉他的手掌斜斜睨去,眉梢眼角均是盈满笑意的促狭与调侃。“这是一等一的实话。”
他敛了眸,无声接下我手里的伞背过身去,徒留我白白被顺伞脊倾下的连串水珠淋了一身,只得望着他横竖就不给我遮雨的斜伞,不禁又苦笑起来。
唉,我早就知道。
这天狗,真不经逗。
5.
我那友人向来阴晴不定,有时不免让人觉得有些恶劣。可他偏生了副顶好皮囊,狭长狐瞳犹如高天原上那轮皎皎明月润透了明艳星辉,言笑晏晏间就能轻而易举化去对方满腹仇怨。倘若走在俗世间,想必定会深陷不少情爱纠纷中,再将人心玩弄于指尖,窃窃地笑他们太过愚昧。
果真是狐族媚世。
不过我并不是那些愚昧无知的凡夫俗子,一眼即可看他满心诡计。只是他做完之后又总伏低做小露出一副无辜可怜的嘴脸,定是心知我觑他这幅面貌不会责骂。
狡猾。
我挥扇以澎湃妖力干脆绞碎了旁些个不知死活挡路的丑恶小妖,羽翼轻扇悄然落在林间。不知那狐狸打的什么算盘,春天惹下的祸等这满林枫叶红透了才邀我再次同聚。这般松懒性子除了我,约摸也没谁能够容下。
信步而去,两旁成排安置着新涂的鲜红屋顶的鸟居构成了一条引路通道,其间还有几十尊狐狸石像。或笑或怒或乐或悲,皆栩栩如生。
四周拥簇的灌木上结着串串饱满浆果,走得近了抬头可以透过鲜红叶梢,瞥见老朽褪色的暗红牌坊和光鲜亮丽的朱红牌坊只露出顶端,透过神社的围墙露出来密集地交织在一起,丝毫瞧不出这端庄神社本是一方秀丽庭院。
幻术倒精巧,大抵在模仿伏见稻荷大社吧。
我轻笑一声,自门口进去。院中巫女手拿扫把似正在清扫庭院,红白相间的巫女裙隐绣华贵莲纹,着木屐,却并未用尺丈束发,只任它如墨黑瀑布般垂在肩头,越发衬得玉器似的白皙肌肤分外细腻。
“呀,呀,您来了呀。”
她欢喜地跑过来,亲切可爱滴拉住我的手,引我进了神社的里间。这里大抵是巫女的休憩之地,墙壁装饰奢华又不失端庄,桌脚帘边都有各式狐狸纹样。我垂眸,瞥见她后颈处的绯色衣领上亦是绣了只衔月妖狐,獠牙毕露,姿态雍容。一双活灵活现的眼睛盯着我,与主人一样狡猾头顶。
“请您坐下吧。”
她恭敬请我坐在上位,转身捧着桌上绘有金纹的狐吻酒蛊,伏在我的膝头向我敬酒,扬起的脖颈宛如一段光洁的藕。我低头就着她的手喝完了那碗酒,清甜的神酒入喉,晕开热烈的情愫。任由女人赤裸的手臂缠上我的肩膀,妩媚多情的眼眸十分动人地看着我,柔美的声音让人感到心旷神怡。
“大人,酒好喝吗?”
我默然颔首,她便咯咯地笑了起来。暗纹金边的腰带上缀着的小银铃发出很动听的摇响,襟领因为动作顺着肩背向下滑开了一些,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宛如一把缓缓展开的细腻扇面。欺霜胜雪、活色生香。
我叹了口气,伸手揽住她的腰。她顺势如软柳般靠入我的怀中,香气如兰地呵在我的脖颈处。像是要与我谈笑。右手撩开长裙,贴上里衣。
我将掌心隔着薄薄的布料按在她的尾椎骨上,强大的妖力随着指尖的按压被强硬挤入尾骨处。
几乎在耳边惊呼炸起的同时,她就可怜兮兮地软了身,露出裙摆下那条蓬松绵软的狐尾。乏力的身躯呜咽地紧靠着我,亦是可怜。
我不紧不慢地握住她露出的长尾,五指收拢用力揉捏几下,紊乱暧昧的喘息越发激烈起来。再侧过头,张嘴惩罚性地咬了口她的耳朵,润泽的水光闪烁在小巧的莹白耳垂上,鲜红齿痕迷靡艳丽,与肌肤的色泽很是搭配。
再往后,我敛眸定定望她,掌心用力一拍手下柔腻臀瓣,淡淡问道。
“满意了?”
作为回复的凌厉刀刃顺着腕骨割上来,凝着妖冶的紫光。怀中一轻,待那妖力被我驱散后,眼前哪还有什么精怪般的女子,妖狐正距我不远处忿忿瞪我。
只见他唇染樱色,肤如白瓷,气息不稳偏生神色恶劣傲然,含怒眼角亦似缱绻生情。指尖还生着对方肌肤上的热度,缠骨入髓,挥之不去。
低头轻嗅,传来色香气息。
一丝一缕,俱是旖旎。
6.
我那友人,生的一副正人君子模样,实则满腹都是恶趣味,比我更为尤甚。
可他硬是不认。
可怜我一介翩翩公子只盼有朝一日得个如花美眷,俩人成双。却在外面被传言得人见人怕,特别是与这位大人一起后这恶名更盛。姑娘听了我名号更是多吓得花容失色。啊呀呀,大天狗大人,您可给小生带来了颇多麻烦呀,我如此抱怨道,那妖微微一笑,坦然反问。
“我做过何事?”
那可做过不少。
我不由一噎,千千万事转瞬滑过脑海,但思来想去无论如何都不敢说出口。
我曾带这大妖去人间春栏赏阅美人,他冷着脸吓跑了周围一圈姑娘,还强硬伸手把我身侧娇俏少女毫不怜香惜玉地扔在一旁。我问他为何,大妖一身凛然正气缓缓道貌容粗鄙,不堪入目。惹得周遭姑娘硬生生白了一张俏脸,连小生都被连带着打入冷宫,再不许进那闺门。
也曾带他出去闹花魁的初夜。三尺红楼上抛下的花球,落在谁手中即可成为美人的入幕之宾。不曾想粉白花球刚到手里,就被某人挥扇送了出去,硬生生夺走了一段良辰美景、鸳鸯戏水。
我知你曾是崇德天皇,三宫六院中看过赏过识过美人如山如云,后经世事磨砺,蜕变成举世无双的大妖怪,看不上凡尘俗脂庸粉,可何苦来为难我这一介山野小妖?
话到嘴边便纵有千言万语我也开不了口,只得长叹了口气,折扇轻挥,侧首冲那妖扬起一抹慵懒的笑意。
“是是,这人间女子,哪比得上大天狗大人您的绝色——嗯?”
微翘鼻音被一刃厉风尽数绞碎,我赶紧噤声端坐,以防再惹恼了这大妖。他逗起来有趣,可未免太容易恼羞成怒,倘若真讲究起谁是谁非,哪怕我有一千种一万种缘由,也派不上用场。收尾之言酝酿了半晌,始终没找到一个适合现在情景的托词。
偷偷瞥去,某位大妖怪抿紧嘴唇,神色庄重肃穆,浑身透露出一种端正的气势。却在注意到我目光的时候悄然躲开了即将相撞的视线。浓长鸦睫微微一闪,自发间隐约露出的耳尖染着一抹霞雾似的赤色。
诶呀呀。
竟是,害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