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爱情能催眠》后山人

41、040 一墙之隔（一）

　　冬雪从公交车上下来，朝着榕城监狱走去。
　　站在榕城监狱的大门外，冬雪没有立刻上前进去，而是隔着马路，打量着面前的建筑。
　　抬头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座米黄色的建筑。建筑外墙明显是翻修过的，但是无法掩盖其建筑的陈旧。
　　监狱那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建筑风格，与周围鲜明的现代建筑风格形成了对比。
　　冬雪拿出手机，拨通了张宇警官的电话。
　　“张宇警官，您好。我是冬雪，来自榕城师范大学的硕士实习生。”
　　“冬雪同学你好，我是你的负责人张宇。”
　　“站在马路对面，穿白色T恤和牛仔裤的就是你，对吗？”
　　一个略带沙哑的男声从电话里传来。
　　“是的，张警官。我马上过来。”冬雪看到监狱大门外，站着一位穿着狱警制服的男人。
　　张宇警官看着马路对面的年轻女学生，肩上背着一个双肩包，手里拿着一个黑色手提包。她仔细的左右环顾看着来往车辆，快速的穿过人行横道。
　　“张警官，您好。我是冬雪。”冬雪一边说着，一边拿出自己的证件和证明信件，双手递了过去。
　　张宇接过后，将证件举到眼前。他看了看证件，又看了看冬雪。
　　“把证件收好了，这里的进出‘认证不认人’，没有证件是禁止进出监狱的”。张宇警官将证件还给冬雪，认真叮嘱着。
　　“赵姐，这是新来的榕城师范的实习生，冬雪。”张宇警官向一位微胖的女狱警介绍着。
　　“赵警官，您好！”冬雪赶忙上前打招呼。
　　“你好，我叫赵英，别叫赵警官，就和小张一样，叫我赵姐就行。”
　　“这就是那个新来的硕士？”
　　“学心理学的？”赵姐看着冬雪，却问向张宇。
　　“是的，薛教授的学生，而且是爱徒。”张宇补充道。
　　“真好，学习好，长得也好，这怎么培养的。”赵姐看着眼前的冬雪，再想想家里那个学习不争气的儿子，语气里尽是羡慕。
　　“赵姐，您过奖了。”冬雪也不好说别的，只剩下微笑。
　　“赵姐，冬雪的手续都办理好了，制服也领取了。您这两天带着她，熟悉一下办公楼和员工宿舍。”
　　“至于其他监区，我会带着她去熟悉。”
　　“小冬呀，我这么叫你可以吧？”赵姐自顾自地接着说：“这是你的宿舍。你的待遇好，住单人间！”
　　“你先放东西，等一下我带你去领取生活用品。”
　　“好的，谢谢赵姐！”
　　赵姐手里端着一个全新的脸盆，盆里面有牙膏、牙刷和毛巾等，东西多得都冒尖了。
　　“你还行吗？要不我帮你拿一些吧！”赵姐回头，望着小心翼翼跟着在身后的冬雪。
　　“我可以的！谢谢赵姐。”冬雪怀里搂着床垫被子，高高的一摞用品。她只能通过缝隙看路，蹑手蹑脚的走路。
　　“在监狱工作就是这点好，生活用品完全不用自己买，都是单位定期发。”
　　“而且还有食堂，包吃包住！自己花不了多少钱，工资基本都能攒下！”
　　“我们这里之前有一个小孙，才了工作3年，就攒了小30万呢！”赵姐不由自主地扬起头。

　　监狱办公大楼，会议室。
　　周行监狱长在做会议总结。
　　“接下来的几个月，我们的工作重点就是搬迁到新监狱的各项准备工作。”
　　“我们这次搬迁，不仅涉及之前遗留资料的整理、归档和全部信息化。”
　　“还涉及到近千名犯人的转移工作。”
　　“我知道这些工作，任务重、责任大，大家的压力会很大。”
　　“这是我们面临的挑战，但也是我们的机遇！”
　　“新监狱的犯人容纳人数可达三千多人，各位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我们身上肩负这党和国家的重托，肩负的是人民的安全，我们必不能辜负！”
　　“是，必不辜负！”众人异口同声。
　　“好，今天会议就到这里，散会！”
　　“小宇，你来一下我办公室！”散会前，周监狱长点了一下张宇。
　　“小宇啊，你要好好抓住这次机会，争取早点从‘一毛一’（即三级警司），升到‘一毛二’（即二级警司）”。
　　回到办公室内，周监狱长坐在沙发椅上，对着张宇语重心长的说道。
　　“周监，我办事，你放心！”张宇笑着给周监狱长倒了杯茶水。
　　“你不要嫌我啰嗦，每年的晋升名额都是有限制的。”
　　“你那专业培训课，考试成绩是一塌糊涂。再不从这里找补找补，你就纯熬资历吧！”
　　周监狱长看着张宇，撇了撇嘴角，端起茶杯，喝了口水。
　　恨铁不成钢啊！
　　“周监，其实吧，我认为这个晋升制度它本身设计的，就不合理！”张宇挨着周监狱长坐下，又给周监狱长添了点水。
　　“我们的职业是什么？”
　　“是狱警！”
　　“狱警本职工作是干什么的？”
　　“那就是看管好、教育好犯人！”
　　“那些理论课什么的，都是花架子！实际上一点用都没有！”张宇皱着鼻子，满脸的嫌弃！
　　“怎么没有用！”砰的一声，周监狱长把杯子重重地放在茶几上，桌面顿时溅落了一圈茶水。
　　“时代在进步，我们要学习先进的理论知识。将理论与实践相结合，这样才能更好的工作！”
　　“那您的理论培训课成绩，也就勉强够上的及格线！”张宇低下头，小声地嘀咕着。
　　“我告诉你，如果新来那个实习生，毕业后真的来我们这里当狱警。”
　　“她进来转正后直接就是‘一毛二’，不用向你们一样，苦熬12年。”
　　“而且以后培训深造、晋升评级，她都是优先的！”周监狱长决定用残酷的现实，敲醒张宇这个榆木疙瘩！
　　张宇嘎巴嘎巴嘴，没话说了，只能擦了擦茶几上茶水。
　　“对了，那个新来的实习生，你感觉怎么样？”周监狱长又拿起水杯，放在嘴边轻轻的吹了起来。
　　“一看就是乖乖女，很会读书的那一种。”
　　“要不怎么能飞升‘一毛二’！”张宇话像是在山西的醋坛子里泡过一样。
　　“知道人家学习好，就向人家请教请教。”周监狱长对着张宇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她也不一定都会！”张宇不甘心的做着无力的反抗。
　　“她不知道，可她老师知道！”
　　“她能直接问她老师！”
　　“这叫直达天听！”
　　“她老师可是我们专业培训主要教授之一，可以判卷子、评分的！”
　　“滚！”
　　周监狱长的好脾气终于被张宇磨没了。
　　清晨，地上的小草还挂着露珠，空气中还残留着难得一丝凉意。
　　冬雪跟在张宇警官的身后，一步一趋。
　　今天，冬雪终于可以进入监区了。
　　进入监区之前，要过AB两道安检门。A门由武装警察部队驻守，B门由特警队负责，他们对进出的人员车辆进行检查，违禁品、违规品则一律不准带入。
　　女狱警对冬雪进行了极其严格的搜身，甚至要求冬雪将扎的马尾解开，仔细检查。
　　冬雪的手机在登记之后上交，因为监狱禁止携带手机，监狱内狱警们有专门的通讯器。经过两道安检后，在张宇警官的带领下，冬雪认为自己终于真正踏入了监狱的大门。
　　冬雪预想过自己进入监狱，面对各式各样的犯人时，可能会出现的各种情况。但是冬雪从未想到过，自己进入监区后却没有见到犯人。
　　犯人到工作区劳动，冬雪参观监舍。
　　犯人出去放风，冬雪就参观工作区。
　　犯人回监舍，冬雪到放风区遛弯。
　　张宇的宗旨只有一个：犯人去哪里，冬雪就不去哪里；犯人不去哪里，冬雪就去哪里。
　　“我们平时工作时，一般不叫监舍。”
　　“叫监舍为‘仓库’”，犯人出监、入监称作‘进仓’、‘出仓’。”
　　张宇还非常细心的给冬雪解释他们工作时的日常用语，他将认真的敷衍和敷衍的认真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最终，冬雪不出意外进入了办公室，做着一般人认为女生应该做的工作：填写台账、整理档案、录入数据。
　　而冬雪的负责人，正是赵姐！

　　员工食堂。
　　“吴哥，你休假回来了！”张宇大长腿一迈，跨过凳子坐下。
　　“就显你腿长！”
　　张宇嘿嘿一笑。
　　吴哥，全名吴鹏。不同于张宇是军转警，吴鹏是刑警转狱警。
　　转狱警之前，吴鹏是F市刑警队大队长，曾因打击地下赌博，荣获个人二等功一次。
　　地下赌博案件，往往都和黑恶势力相勾结。吴鹏也因为侦办案件，受了极其严重的伤，医生连下三道病危通知书。
　　人虽然抢救回来了，但是留下了后遗症，身体大不如前。单位想让吴鹏转为二线，可是吴鹏要求转为狱警。
　　原因很简单：工资多。
　　同样级别，狱警的工资待遇要高，尤其像是榕城监狱这样还有监狱产业的地方，福利待遇更好。
　　吴鹏现在就想找地方好好养身体，顺便多挣点钱，让老婆不再担惊受怕，日子过得好些，给儿子以后结婚买房多攒点钱。
　　“我刚回来，就听说你糊弄新来的研究生！”吴鹏笑着，夹了一口米饭 。
　　“造谣，纯属造谣！”张宇瞬间梗起了脖子。
　　“我这是善意的保护！”
　　“咱们这里是什么地方？”
　　“男监！”
　　“关的都是男犯人！”
　　“都说当兵有三年,母猪赛貂蝉。咱们这里只会更可怕！”
　　“她一个没接触过社会的小姑娘，怎么面对那些犯人，尤其还有强jian犯！”
　　吴鹏没接话，叹了口气，因为他知道张宇的顾虑。
　　以前榕城监狱也有刚毕业的小姑娘下监区，被犯人直勾勾的盯着看。如果眼睛能够脱衣服，她身上的衣服早就没了。
　　小姑娘也要是强，一直强忍着回到宿舍才哭。之后天天做噩梦，大病了一场。宁愿辞职不干了，也不要再下监区，最后小姑娘调到了女子监狱。
　　“还有，我可不敢糊弄她。人家可是未来的‘一毛二’，和你吴哥一个级别。”
　　“我供着她还来不及呢！”
　　“所以你就把她丢给了赵姐？”吴鹏只感觉就着张宇的话，都能吃一盘饺子了。
　　“这怎么能叫丢呢？我这是充分发挥她的聪明才智。”
　　“她在赵姐那里干的可好了，打字快，系统上手快，用的溜！”
　　“赵姐三天才能勉强做完，她一天就能搞定！”
　　“重点是，不多话，眼里还有活”
　　“赵姐可高兴了，她前两天还给我送了一份羊肉大葱馅的饺子，这么大一饭盒，盖子都盖不住！”张宇一边比划着，一边吧嗒着嘴。
　　赵姐包的饺子那可是一绝，出去开个饺子馆绝对门庭若市、宾朋满座。
　　“看出来了。”吴鹏看向斜前方，赵姐把自己的大鸡腿拨到冬雪的餐盘里。
　　“你应该庆幸她只是硕士，要是博士，进来级别可能比我还高！”
　　张宇无话可说，使劲地往嘴里塞了一大口菜。
　　“你可要好好努力，前两天我和小毅吃饭，他最近都开始读书学习了，跑图书馆，向专家请教！”
　　“小毅？就是你那个不是亲儿胜似亲儿的好徒弟，秦毅？”
　　“他这是受什么刺激？转性了？”在张宇的印象里，秦毅一直可都是主张实践出真知，办案经验最重要。
　　“他说，他见识到了知识的力量！”
　　张宇：啥？
　　早上，还不到八点，吴鹏和张宇等一众狱警已经严阵以待：今天看守所来交移犯人。可是吴鹏在来的警察里面，发现了一个熟悉但不应该出现的人：秦毅。
　　法院的判决书下来以后，一般都是由看守所的警察负责将犯人押送到监狱，在法院判决阶段，原办案单位基本就不再过问案件情况了。
　　“小毅，你怎么来了？”
　　“你来提审犯人？”
　　“不对，没收到你的申请！”吴鹏一脸问号。
　　“嘿嘿，师傅，我想您了，来看看您！”秦毅嬉皮笑脸。
　　“滚！”吴鹏37度的嘴里，挤出了一个冰冷字眼。
　　秦毅非常自觉地到吴鹏的办公室等他，熟门熟路地打开抽屉，拿出师傅的各种小零食。
　　看守所到监狱犯人交移，大致要经过七个流程。
　　首先狱警要对运送服刑人员的车辆进行全面细致的检查和消毒，然后才能逐一开进监狱的大门。
　　然后统一接收犯人，清点人数、核验身份。用金属探测器对犯人进行全身扫面，而后指纹打卡、人脸识别。冒名顶替这种事情，在现代监狱根本就不可能发生。
　　各个监区狱警会根据之前拟定的名单，将犯人分流，带回各自监区。进入监区后，监区狱警还会再次对犯人进行搜身，集中清抄，确保犯人不会携带任何违禁品。
　　狱警还会和犯人交流谈话，掌握犯人的一些基本情况、性格特点和疾病史。同时狱警也会进行一些心理工作，让犯人知道监狱改造生活的过程。
　　狱警会根据服刑人员的罪行和其他的情况来具体的分配监室，并且追踪新进犯人的情况。
　　每过一段时间，监狱会调换犯人的监室，让犯人流动。这样可以减少犯人之间的摩擦，防止打架斗殴事件的发生。
　　最后，到了晚上犯人要睡觉的时间，狱警进行当天最后一次清点核对。
　　尤其新来犯人，第一天通常会不适应，比如监舍晚上睡觉是不许熄灯的，必须长明灯。光是这一点，许多犯人就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适应。所以狱警需要注意犯人的行为表现和心理状况。
　　所以，师傅和张宇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秦毅惬意的吃起零食，还泡了一壶茶。
　　当吴鹏和张宇回办公室的时候，就看见秦毅吃一口牛肉干，嘬一口茶水，还发出啧啧的声音。
　　“师傅，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来～来，坐！”
　　“辛苦，辛苦，喝口茶。”
　　“温度刚刚好！”秦毅热情的招呼吴鹏和张宇，好像他才是这间办公室里的人。
　　“别整这些没用的！”
　　“你来做什么？”吴鹏了解秦毅，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
　　“我来看看你们新来的实习生——冬雪。”秦毅特意压低了声音。
　　吴鹏和张宇瞬间坐直了，两个人、四只眼睛上下左右扫面秦毅：有情况！
　　空气中顿时散发出八卦的味道，有种粉红色的泡泡好像在空中漂浮，万年铁树终于要开花了。
　　“我是来看望一下人才。”秦毅露出一个真心的微笑。
　　啪～，秦毅直接戳破他们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周监。”吴鹏办公桌上的座机响了。
　　“是的，今天交移犯人，一切顺利。”
　　“小毅也来了，来看望人才！”
　　周监办公室内，烟雾缭绕，像极了北方冬天的雾霾天。
　　监狱也和其他公共场合一样，禁止吸烟。但是许多狱警也都有烟瘾，所以只能找地方偷偷抽。
　　“行了，这里没外人。说吧，你来找冬雪干什么？”吴鹏靠坐在沙发上，偏头看着秦毅。
　　周监是军转刑警，之后又转狱警。吴鹏干刑警的时候，周监是他的领导，张宇的爸爸和周监是战友，秦毅更是吴鹏胜似亲耳的爱徒。
　　这屋子里还真没有外人！
　　“有个案子，我想她咨询一下想法。”
　　这个回答完全出乎了三个人的意料。
　　堂堂一位刑警队队长，警队现今的骨干，从警将近十年的秦毅，居然向一个还在读书、没有任何办案经验的小姑娘请教。
　　万万没想到！
　　万万没想到呀！
　　“警方在办案过程中，是不可以透露办案过程的。”张宇幽幽地说道。
　　“是在办案过程中不可以透露，现在案子判完了，人都给你们送来了。”秦毅凉凉地回答。
　　“再说，这个榕城师大校园变态的案子，犯人是冬雪抓到的。”
　　张宇直接用五官表示：你在吹吧！
　　周监和吴鹏两人碍于身份，没有张宇那么夸张，但是眼里也充满了不相信。
　　秦毅顿时身体笔直，双手放在大腿之上 。
　　“案子的卷宗你们都能看到，她仅凭学校里流传的消息，就可以对嫌疑人做出侧写。”
　　“最重要的是，她对于嫌疑人细节的侧写，精准的如临现场！”
　　“她说，他作案时最有可能穿着T恤衫、牛仔裤和白色帆布鞋。”
　　“而我们真的在嫌疑人的衣柜里，找到了T恤衫、牛仔裤和白色帆布鞋。”
　　“如果不是我们知道冬雪没有作案动机和时间，我们都要认为她是同伙！”
　　“这个案子虽然判了，但是还有疑点。”秦毅停下，战术性喝了口水。
　　“触发犯人犯罪的心结！”
　　榕城师大校园变态案，证据链完整，犯人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虽然没有找到真正的犯罪动机，但不影响最后的审判。
　　然而多年办案的经验告诉秦毅，这件事情没有真正的结束。
　　犯罪动机是指刺激、促使犯罪人实施犯罪行为的内心起因或思想活动，它回答犯罪人基于何种心理原因实施犯罪行为。
　　犯人说因为之前女朋友嫌贫爱富，女友专升本后嫌弃他不努力，所以甩了他。因此他恨上了女大学生。
　　这个犯罪理由看似很合理，可是这件事情发生于3年前。犯人3年前就痛恨女大学生，但是在这3年间从没有犯罪。
　　为什么现在突然犯罪？
　　经过调查，他的前女友在分手后两人就完全不再联系，可以说两人老死不相往来。最近一段时间，犯人也没有和其他人发生什么矛盾。
　　然而专家说这起案件犯罪必有诱因。如果以上两个原因都不是，那就只剩最后一个，也是最不希望看到的原因：有人教唆！
　　“冬雪来监狱实习有段时间了吧！”周监问向张宇。
　　“来了一个多月了，人不错，干的也挺好。”张宇如实地回答。
　　“你带她过来一下。”周监说。
　　赵姐所在的办公室，同事们分别在忙各自的事情。
　　“冬雪～”张宇轻声叫冬雪，她没有反应。
　　张宇上前，走到冬雪身边，看见她正捧着泛黄的卷宗，手不释卷，物我两忘。她的桌子上堆满了旧卷宗，脚下还有两个装的满满的纸箱。
　　“冬雪～”张宇微微低下头，再次轻声叫冬雪。
　　“啊？”
　　砰～
　　冬雪抬头，猛然看见张宇，蹭的一下站起。她手上和腿上的卷宗，稀里哗啦地掉了一地。冬雪有些手足无措，像极了被老师逮到看小说的学生。
　　“张～，张警官好！”
　　“没事，没事。”张宇赶忙安慰炸毛的冬雪。
　　“你稍微收拾一下，周监狱长想见你。”
　　张宇说的话就像问你吃了吗，一样稀松平常。
　　可冬雪好似被踩了尾巴的猫，毛发尽竖。
　　周监狱长办公室门外。
　　张宇刚要伸手敲门，就听见身后沉重的呼吸声。
　　他转身一看，冬雪在做深呼吸。她这憋气可够长的，张宇都害怕她背过气去。
　　“周监只是想了解一下你最近的工作实习情况，关心下属。”张宇尝试缓解冬雪的紧张。
　　“谢谢领导的关心。”冬雪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冬雪跟随张宇进入办公室，她试图不着痕迹地查看四周，发现了一个熟人：秦毅。她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随即感觉心跳没有进门时那么快了。
　　大家礼节性的走完了领带关心新来下属，以及下属表示感谢和表达对工作的热情与决心的程序。然后吴鹏暗地里给秦毅递了一个眼色。
　　“冬雪，你们学校的那个案子破了，犯人已经抓到了，今天就是来移交的他的。”
　　“好的。”一时间，冬雪不明白秦毅的用意，让她来办公室就是为了告诉这案子的结果？
　　“犯人和你说的一样，有T恤衫、牛仔裤和白色帆布鞋。”秦毅的语调微微上扬。
　　“能帮上你们就好！”冬雪竭力抑制上扬的嘴角，可那嘴角比AK还难压。
　　“不过这起案件还有一个疑点，犯罪动机不明确。”
　　“情感原因，或者与他人的争执、纠纷？”冬雪脱口而出，没有任何迟疑和停顿。
　　“都没有，他周围的人都认为，他正常的一如既往！”
　　冬雪的呼吸停顿了一下，眼眸微微低垂，双手在身前交叉，两个大拇指相互摩梭。
　　办公室里很安静，没有人出声，只有四道呼吸声，此起彼伏。
　　只消片刻，冬雪抬眼，舔了一下嘴唇，用力握了一下双手。
　　她直勾勾地盯着秦毅，一脸严肃说到：
　　“情感、争执或纠纷都是原因，但不是触发他犯罪的直接原因。”
　　“直接触发他犯罪的原因是有人引导！”
　　“情感上的创伤一直都在，只是被他压制在了潜意识里，受到了意识的约束。”
　　“在与他人的日常交往中，争执或纠纷促使他情感上的创伤从潜意识中释放。”
　　“这些争执或纠纷，可能是某些被认为毫无关系的话语或行为，但触及到了他。”
　　“他再次受到了伤害，不过他没有选择向周围人倾诉，或当时直接反击。而是有其他的渠道进行发泄。”
　　“可是这个渠道，或者说这个被倾述的对象，诱导他通过犯罪，来宣泄自己的负面情绪。”
　　寂静！
　　办公室内，连呼吸声都杳不可闻。
　　秦毅环视，发现另外三人藏于眼里的惊讶与欣赏。
　　“其实，这类事情也同样会在监狱内发生。”冬雪突然话锋一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