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下午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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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雅回头看第一眼的时候，公子单手托腮，白菊在小指和无名指之间松松地一夹，目光安静，仿佛沉思。裴雅唇角一勾，长指微动，不声不响地掐下了一朵开得正好的茉莉花。
第二眼，一片细长菊瓣打了旋儿从指间飘下去，公子的目光随着花瓣也往下飘了一飘。裴雅眼睛一弯，手下不停，又掐了一朵茉莉下来。
第三朵茉莉掐在手里的时候，身后传来指甲划过瓷器的轻响。裴雅一眼扫过去，正瞧见四个精巧的葵花瓣碟子整齐地摞在一起，公子依然夹着菊花安静地坐着，连他脚底下的球都低眉顺目，乖巧得很。
裴雅扫了他一眼，目光就粘回到茉莉花上，第四朵茉莉离开枝叶的时候，他在心里头默数到三，身后的人终于坐不住了。
“那可不是寻常茉莉啊，香气格外浓的……”公子放下手里的菊花。
“嗯，是很香，”裴雅低头嗅了嗅，瞟了眼空无一物的一摞碟子，在公子又要开口时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那么你来告诉我，你的花和我做的澄糖千叶蒸饼、甘露饼、菊花酒糕和杂色煎花小馒头哪个更香呢？”
“我只是想说那花很难种……”公子专心地撕扯着先前掉落的花瓣，纤长好看的手指上沾染了透明的汁液。
裴雅不等他说完，又扯了一朵茉莉下来。欣赏了一会儿公子眉间的小小褶皱，他开心地一个字一个字慢慢说道：“用厚白蜜涂碗中心，每早晚摘茉莉置别碗，将蜜碗盖上，午间取碗注汤，香甚……”
最后两个字很轻，却拖得很长，充满了诱惑的味道。球无限渴望地叫了一声，公子伸手摸了摸它黑亮的皮毛，顺便把手上的汁液抹在上面，然后若无其事地执起白菊，语调优雅：“那花很难种，所以你是一定种不活的，不如改天我送你一盆？”
“好啊，真是多谢了。”裴雅唇边绽开一朵茉莉花一样好看的笑，把手伸向了第六朵茉莉。
“吃过点心，应该喝盏茶，”公子眼睛一亮，白菊轻摇，桌上多了一只汤瓶，两个放好茶末的瓷盏，“我昨天得到了一罐好水，虽非山泉，却是于后半夜舟楫未行时，泛舟至中流取来的净水，之后经多番沉淀，取其最精，供茶最好。”
“哦？”裴雅扬眉，“这水得来真是不易啊。”
“那当然，”公子微笑，“不想尝尝？”
“想啊。”裴雅语气轻松，手下干脆利落地摘下第六朵花，“不过若是煮水之时加点白糖霜就更好了。”
“你……”公子正往出拿茶筅的手稍微停了一停，“很了解嘛。”
“我当然了解！”裴雅终于崩不住，手胡乱一扯，把那盆茉莉连花带叶地拽下不少，他咬牙说道，“因为那是我划着船半夜取来，然后滤了多次，用来酿酒的水！”
公子深呼吸了好几口，再开口时依然是优雅安静的声音：“浩然送来跟我换银台菊的时候，并没有说是你的。”
裴雅正要挥拳，突然想起来手里的花，从怀里掏个梅红匣子细细装好，才又咬牙逼近。一股甜软的糕饼香气夹在拳风里袭来，公子索性横了心，把汤瓶里的水径直往茶盏里倒去，裴雅的手几乎触到眉毛时，他刚好喝下第一口。
奇妙的味道在嘴里散开，唇齿间充满了新鲜的香气，公子楞了一楞，呆呆地说：“咸的。”
裴雅退后两步，奇怪地看着他，公子被他瞧得不自在，喉头一痒，咳了一声，吐出一只虾皮来。
“馄饨汤……”裴雅五官纠结了一会儿，终于达成了一致，笑成一团，“浩然拿错了……哈哈，我煮的馄饨汤向来清可见底，客人常称赞说都可以泡茶了，没想到你真……”
“好在，咳咳，”公子又吐出一片香菜，“好在你的水没丢。”
“是啊，”裴雅笑得眉眼弯弯，“我忘了告诉你哦，那馄饨本来是你的晚饭哦，现在没有了。”
……
一个时辰以后。
“不给我煮饭，我饿死了谁负责？”
“切，吃完点心还舔手指，看你那样子都恶心死了，谁还有心情给你做饭？”
……
两个时辰以后。
“去把碟子洗了！”
“往常不都是你洗吗？”
“你不只舔手指还舔碟子，我才不要沾上你的口水！”
……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下午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