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色》牛肉才是王道

16、十六章

　　阿熏的娘见这位公子面带薄怒，却又带戏谑之意，委实摸不清状况，可对方似是知道玉郎的下落，一想到那么多年来让她魂牵梦绕的玉郎，阿熏娘再也按捺不住，心一横，缓缓站起身，向俊秀公子深深地一福道：“这位姑娘，近日来蒙您照顾，救奴与小女阿熏于危难之时，但求您好人做到底，将玉郎的境况告知于奴，奴感念您的大恩大德！”说罢作势便要跪下，未曾想，被称作“姑娘”的俊秀公子并未出手相扶，只一面用手指敲着桌面一面笑道，胡霖这个江湖郎中果然是跟我捣糨糊，说什么抹了他的香膏掩肤色，再换上男子装扮，别人就认不出我是女儿身，不过看样子，若离你是早就发现我的这个秘密了吧。
　　阿熏娘见这为女扮男装的姑娘竟也未虚扶她一下，只得跪了下去，实实在在磕了三个头，算作谢恩，然后才认真说道，姑娘周身气度潇洒，并无女儿家扭捏作态，再用了一番手段掩饰，寻常人确会认您作男儿郎，可浮金舫毕竟不是一般的地界，形形色色的金主见多了，自然也就能分出您和别人不同了，奴想着，只怕您有什么原委才需乔装，便未曾说破。”
　　“罢了，本也就是图个进出方便，没有什么难言之处，自此你便叫我苏梓好了，也别一口一个奴了，听得我直起鸡皮疙瘩。真是好奇，那吴秀才何德何能，能把年轻时的曾家大小姐迷得团团转不说，还能让你历经风月，只心系他一个人？“
　　”姑娘。。。您别说了，曾若离，已经死了。。。如今我沦落至此，已让祖先宗族蒙羞，曾家的名号再不敢提。。。“
　　歌熏的阿娘听苏梓提及尘封过往，不禁鼻酸，曾家也曾经是侯门望族，其父显赫之时官至三品，后来却政治立场不同遭同门构陷，被撤职查办，钉上了莫须有的罪名后枉死在充军路上，族中女眷也多被充为官妓。。。母亲不愿受辱，含冤自缢。。。。曾府顷刻间崩塌，却连个鸣冤叫屈的人都没有。。。
　　歌熏的阿娘总以为时间已经抹平伤痕，可当闺名再被提起，回忆浪潮携卷着她享受过的荣耀与清誉，背过的污名与耻辱，受过的生、死、别、离。。。滚滚袭来，瞬间将她拍击得心肝俱裂，疼痛得面如金纸，喘不过气来。。。
　　”起来说话吧，你磕这三个头，我不白受，你想要知道的，也终会告知于你“，苏梓终是坐不住，微弓下腰将阿熏的娘扶了起来，歌熏的阿娘只见苏梓虽腰身随纤细，但挺拔如翠竹，一身月白色织锦长袍，系着茶色祥云暗纹腰带，腰带上配一块墨色玉珏，刻着质朴古拙的一个“珗”字，其中似有流光回转，莹莹润泽。更奇的是，见了这玉，歌熏阿娘的心神便安宁了起来，胸中积恶顿时消散，借着苏梓的力委委起身，坐在了软椅上。。。。

　　我与玉郎相识于年幼之时，情定竹马，若非爹爹不肯我下嫁。。。后来曾家遭难。。。我也。。。沦落到这勾栏瓦舍，玉郎却不曾弃下我，他说等攒下钱，就将我赎出去。。。。后来我害了喜。。。待十月怀胎生下阿熏，却再没了玉郎的消息。。。只怕官场暗流涌动，玉郎他。。。遭遇不测。。。

　　阿熏娘说着又掩面啜泣起来，苏梓自斟自饮了一杯冷茶，道，你有未想过，你家遭遇变故时，吴秀才不过是个衙门的师爷，他是有手眼通天的本事，还是有万金家财可供驱遣？再者，按照我朝律法，罪臣之女充为官妓者，若非圣上恩赦，是不能赎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