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便终身》苏拾一

2、原来是杨过

　　【海下一吻】
　　海上晚宴邀请的全是上海滩大人物，黑白两道齐聚，好不热闹。两人到时，船已经准备开了。郭芙上去晃了圈也没找到郭老爷，只好坐在角落随意吃着点心。
　　穆从之凝视她许久，终于在音乐响起时，走到她面前伸出手，“大小姐可否赏脸？”
　　郭芙慌忙擦了擦嘴，强装淡定把手交到穆从之手里，只是走到舞池，她忽地愣住了，记忆里她会跳很多种舞，可她现在真不会跳啊。
　　这真是太尴尬！她咬咬牙，正想装肚子痛，便被穆从之轻轻搂到怀里，温暖干燥的手牵起她的手，“别慌，跟着我动就行。”
　　其实郭芙长得很高，只是比起穆从之，还是矮了一头，这一搂她就撞到了他怀里，耳边传来的心跳声平缓有力，一下把她听脸红了。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和穆从之，还有那“咚咚咚”心跳声。
　　在舞池里转了几圈后，郭芙干脆把脚踩到穆从之脚上，她有些小得意抬头，“你不介意吧，穆大堂主？其实呢，你要是不戏弄我故意把车弄走，我脚便不会磨破，现在也就不会踩你脚上。这叫因果循环！”
　　这时音乐又换了首轻缓调子，大厅的灯暗了下来，朦朦胧胧打在两人身上。穆从之低头把额头抵在郭芙额头上，“芙妹。”
　　他叫得深情，郭芙却猛地推开他，仓惶往舞池外跑。直到回到座椅，她才大口大口吸气，整个人犹如落水般，不停流冷汗。那句“芙妹”是对着她叫没错，可穆从之眼里看的却不是她，那出神模样分明是在透过她看别人！
　　郭芙的指甲狠狠掐入掌心，她才不生气，她从开始就讨厌那怪人！他喜欢谁她完全不在意！但拿她郭大小姐当替身，她是万万不能忍！她一定要问清那个“芙妹”是谁。
　　只是左顾右盼许久，还是没有穆从之身影。郭芙跺跺脚又往舞池走去，大厅灯光那么暗，穆从之不会是迷路了吧？
　　不多会儿，她在拐角处看到了他，正想上去兴师问罪，便快速隐到背光处，穆从之面前有个白旗袍女子在邀他共舞！
　　说不清什么心理，郭芙紧张捂着胸口偷偷看着，穆从之到底会不会答应呢？下一瞬，穆从之便微笑着牵起了女子的手，缓步走进舞池。
　　叛徒！肤浅！无耻！郭芙眼圈红了，她猛地脱下水晶鞋往穆从之之前站的地方扔去，她才不稀罕他买的东西，要不是不能裸奔，她连裙子一起扔他！
　　郭芙光着脚往外走，船已经驶得很远，远离了喧闹尘世，在海上显得特别安静。她靠在栏杆上，抬头仰望着星空，泪却还是不听话掉了下来。
　　真是糟糕，看到穆从之牵别人，她竟然那么难过。
　　忽地，船轻微颤动起来。郭芙吸了吸鼻子，纳闷看向海面，刚才明明很平静，怎么突然刮风了？
　　“大小姐！郭芙？”这时身后传来穆从之的声音，郭芙欣喜转头，继而想起她现在在生气，于是把脸一板，反而往前跑去。
　　下一刻，强台风袭来，船剧烈动了起来，郭芙一下被甩到地上，顺着甲板滑了下去，她想要抓住栏杆，却惊恐发现栏杆也被风吹断了，一人一杆就那么跌入了海里。
　　她不会游泳啊！郭芙绝望在水中扑腾了下就放弃般沉入水里，罢了，还好穆从之没掉下来。
　　这时只听噗通一声，一模糊身影向她游来，熟悉的手把她紧紧拽在了怀中。郭芙晃了晃头，想要开口骂穆从之，却被个柔软物体紧紧贴上了嘴唇。
　　清新气息逐渐渡入她口中，郭芙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呆呆看着近在咫尺的穆从之。
　　一吻过后，穆从之附到她耳边轻声道，“别怕，你是桃花岛大小姐，这点水根本难不倒你，跟着我一起游。”
　　听到穆从之的话，郭芙恍惚间真会游了，不多会儿就真像条鱼似的，反而带着穆从之游了起来。
　　两三千米的距离，两人不一会儿便到岸了。郭芙欣喜翻着水花，“穆从之，我会游泳哎！还游得那么好，你都比不上我！”
　　穆从之替她理顺眼前的湿发，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你本就是最好。”

　　【他莫不是梦中少年】
　　那日从海上回来后，郭芙遇到穆从之都会自动退避三舍，她怕她忍不住问那晚的吻，更怕会问到“芙妹”的身份。
　　这天她走到花园看到穆从之，正想绕回房间，就听见了清脆女笑声。郭芙心一紧，躲在花丛往前一望，穆从之面前那人可不就是船上那名女子。
　　“我是花旗银行董事长的掌上明珠没错。”女子微偏头，漂亮脸上浮着狡黠的笑，“可我不是以花旗银行董事长女儿的身份约你，而是我欧阳悦自己。”
　　闻言郭芙气得冒烟，她知晓第一帮最近想要融入上海滩的医药业，需要大笔资金，而花旗银行是上海最大银行。所以欧阳悦说得如此天真烂漫，其实还是在用她的身份勾引穆从之！
　　穆从之咳了咳，“恭敬不如从命。”
　　郭芙吸了口气，她才不会生气，正常生意往来而已，穆从之只是为了融资，不会上欧阳悦的当，等谈好生意，穆从之便不会再去见她了。
　　只是郭芙盼啊盼，生意倒是谈成了，穆从之外出的时间却更多了。她和司机打探过，确定他是去见欧阳悦没错。
　　“好色之徒！看到漂亮姑娘就凑上去！”听着院里汽车又启动的声响，郭芙把穆从之送的布偶一脚踢到地上，重重踩了几脚后，拿上外套就追了出去。
　　穆从之既然敢亲她，就要有亲她的觉悟。
　　车驶到闹市后，穆从之下了车，郭芙用帽子把脸遮严实后跟了上去。欧阳悦站在街边，看到穆从之便提着糕点欢快跑了过来。
　　“我听郭老爷说你很喜欢桃花糕，这是昨夜拜托糕点师傅学的，你尝尝吧。”说完欧阳悦脸红了红，“我没做过饭，手艺有点差，你别嫌弃。”
　　闻言穆从之明显楞了下，他接过糕点，嘴角渐渐扬了起来，“谢谢。我想糕点必是极美味。”
　　郭芙咬了咬下唇，忽地灵光一闪，从兜里拿出好几枚大洋给街边乞讨的小孩，“那位哥哥心地极好，本来是个不能吃甜食的身子，但为了不伤那个阿姨的心，只能忍着要吃那些糕点，所以他想请你们做场戏，去抢下那些糕点，到时候袁大头给你们，糕点也让你们吃。”
　　说完她就躲到一旁，准备看欧阳悦气急败坏的模样，这时她身后冲出好几个人，捂着她的嘴就往后拖。
　　“穆……穆……”郭芙想要呼喊穆从之，却还是只能看着视线里的他越来越远。瞬间画面就和梦中少年的背影重合了。
　　难道穆从之便是青衣少年……
　　郭芙醒来时，周围一片黑暗，她被绑着扔在地上，只能听到屋外虫鸣和细碎说话声。她她沮丧趴在地上，脑中全是乱麻。
　　到底是谁三番两次的费尽心机杀她？如果是针对她爸，为什么从来都是下死手，而不是拿她当肉票？
　　还有这次，穆从之还能来救她吗？想着郭芙眼圈红了，现在穆从之还不知她被绑了吧，或许还在和欧阳悦卿卿我我，好不缠绵。
　　这时门外传来打斗声，几声闷哼后，门被踹开了。月光下，穆从之满头大汗喘着气，见她被绑成粽子，奔过来就把她搂到怀中，“芙妹别怕，我来了。”

　　【原来是杨过】
　　解绑后，穆从之扶着郭芙刚站起来，门外就呼啦冲进来一大帮人，手里明晃晃的全是砍刀，对比之下，穆从之只有双修长美手。
　　郭芙下意识护到穆从之身前，“冤有头债有主，你们既是冲着我郭芙，便不要为难其他无辜之人。”
　　闻言穆从之忍不住笑了起来，轻轻扯了扯她衣角，“可是芙妹，我是自己过来的，没有人为难我。”
　　郭芙悄悄踩了他一脚，“什么节骨眼了，还在这儿耍贫嘴！”
　　“无妨，你在一旁休息着，我很快便解决好。”穆从之说完，把郭芙往身后轻轻一堆，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一起上吧。”
　　话落，那群人便冲了上来，郭芙完全看不清穆从之是如何出手，眨眼间，地上便倒了一片，简直是打人于无形。她不由自主赞叹一声，两颗眼珠就差没贴到穆从之身上了。
　　这时暗处猛地冲过来一人举刀往她身上砍来，她完全没反应过来，只呆呆看着刀离她越来越近。
　　血，铺天盖地的血喷了她满脸，却又不是她的血。郭芙不可置信看着穆从之拦在她面前，而他的整只右臂，血淋淋的被砍落在地上。
　　“你……”郭芙张着嘴，无数画面涌入了脑海中。
　　桃花岛上，两人一起编花环抖蟋蟀。她有无敌大将军，他就有战无不胜的小黑鬼。她不小心踩死了小黑鬼，他就又寻了只小黑鬼来送她。
　　大胜关英雄会，她看他智赢敌人，又看他和他师傅相拥着离开。
　　襄阳城内，一模一样的断臂，不过举剑伤人的确是她。
　　绝情谷内，熊熊火焰里，他奋不顾身跳进火海救她。
　　十六年后，她落寞看着他牵着他妻子的手离去，一步一步消失在她的世界中。
　　后来襄阳城破，她随着父母殉城，漫天火光中，她看到年少时的少年穿着青衣，牵着她心爱的小红马向她走来。
　　再后来，待她再醒，就是穆从之从天而降，救她出火海。
　　……
　　郭芙跌下地，抱着断掉的右臂哭了出来，原来穆从之是杨过，难怪她从清醒的第一眼，就偏好和他作对，不是讨厌他，只是为了引起他注意罢了，和之前破庙初见一般，一眼就欢喜他。
　　杨过在肩膀上点穴止住血，蹲下身用左手温柔替她抹掉眼泪，“没事，大小姐，我不疼。”
　　郭芙拼命摇着头，泪眼朦胧地看着杨过。她不是第一帮的大小姐郭芙，而是桃花岛的小师妹郭芙啊。她无法知晓他们是如何从宋朝来到民国，可她确认杨过还有之前记忆。而她却忘了前尘，有着另一个郭芙的记忆。
　　郭芙咬着下唇，她不能让杨过知道她想起来了，以前她喜欢他，现在也依然爱他如故。如今既然没了他师傅，她要让他也爱上她！
　　见郭芙抖个不停，杨过皱了皱眉，“是不是伤到哪儿了？”
　　“没……杨……穆从之，我背你回去，去医院把手接回来！”郭芙抹掉泪水，从地上爬起来，小心把断臂包在怀里后便要去背杨过。
　　杨过淡然瞥了眼被郭芙视若珍宝的断臂，“不用了，那手本就多余。”
　　郭芙坚定摇摇头，在杨过面前半蹲下身，那年她去找爹娘来救杨过，哪知回来人去楼空，害得他断臂一生，这下她是再不愿他不医治了。
　　杨过轻叹口气，顺从爬到她身上，像个小孩般合上眼，脸上浮起大大的笑容，“现下嫌我重，我也不会下来了。”
　　大颗大颗的泪珠砸落在地上，郭芙小心挪动着步子，唯恐晃到了杨过，“不下来就好，一辈子都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