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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七日,短暂的假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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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见到孙子以后,果然病情好转,当天就可以进食些稀粥,配合着医生的调理,第二天打针和吃饭都正常,还坐起身说话了。
帅小泽回家当天下午跑到深夜才回家,把带的礼物亲手送到几个叔叔家,又去了外婆家,陪外婆外公聊聊天,最后去的远处的姨妈家,和姨妈姨夫一家人吃了晚饭,邻居嫂子借给他的木兰摩托车都没时间还。到家后擦了个澡,又和母亲关爱红聊了很长时间,向母亲汇报了这些年的经历,聊了他想在河边盖别墅的梦想。关爱红自然支持儿子,让他放开手干,家里的事情不用他操心,她不缺钱用,连他这几年捎回来的钱都存着分文微动,打算给弟兄两个结婚用;她还说了他离开后的情况,亲戚谁家结婚谁家生子,那些朋友来找过他,是男是女,谁乖巧谁搞笑都无一具细,还提到前年发大水,有些田地失收,刘烨刚和衡信送来三千块说是朋友们以前借的,怎么推都推不掉。
第二天天亮,帅小泽先去看了爷爷,然后随便吃点东西,骑着木兰摩托到西村刘烨刚家。刘烨刚的母亲没在,他嫂子和奶奶非常热情,又是沏茶又是取零食,虽然分不出是小泽还是子祥。嫂子拿了刘烨刚寄回来的家书和留给他们的小组记账本子,家书有一页是写给他和马子祥的,大概讲述了分别后的变化对他们的牵挂,还说了他决定退出四个人感情纠葛。记账本子记录了小组大小出入,最后一页写了高大林辍学后跟大车跑货运发生意外,他和衡信代表七贱把大部分钱赠给大林母亲,发大水那年又分别给帅小泽和马子祥家里送了三千,剩余的钱悉数以七贱名义捐给希望工程。
从刘烨刚家出来时,他心情比较沉重,有心去吊唁高大林,却连他家都不知道。又骑车到马子祥家,他母亲寒暄之后,只说了子祥在西工大勘测系,寒暑假回来以外连信都没写过。
从马子祥家出来时间尚早,他来到村支书‘顺妞’哥家,跟他讲了想在河滩边盖别墅的想法,他倒非常开明,笑着表示赞成。说乡下荒野地方不需要土地手续,但要做好的地基以免倾斜,还为他建议可以具备做宅基的地段方位,并当场开开具了土地占用证明,盖上鲜红的公章。
帅小泽心情又开始愉悦,把证明交给母亲保管,马上骑摩托赶到当地最大的砖窑厂。在那里碰到窑长女儿小袁,她是低一届的兴趣小组成员,两人聊了一会儿,她决定把市价八分每块的红砖以六分买给他,他兴奋地即刻交了定金,并载她到北河河滩认地方,再次对她讲了盖别墅的想法。小袁看了他选好的地方,听他详细描述了建筑结构和周边规划,既羡慕又高兴,表示第二天开始送货,等十五万砖送齐,他点收过再收剩下的钱。他又把小袁送回砖窑厂,她领他看了最好的红砖,并开单子,临走他还把背包里的两盒无糖口香糖给了小袁。
这天晚上,帅小泽和三个叔叔一起吃饭,还喝了点白酒。完了又泡上茶在一起聊天,这是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跟长辈喝酒,第一次让他有了做为家中男人该有的担当。
“泽妞,听你妈说,你要在河滩盖房?”帅老二在弟兄们当中排行在二,帅小泽早年过世的父亲排行老大,帅老二一向是这个家里说话最有气场的人,除爷爷之外属他有权威,以前爷爷掌家的时候,他也拿过不少主意,后来分成四家,他依然扛着很重的责任。
“嗯,我想将来成家了就住在那儿!”帅小泽弱弱地说,他自幼对大叔比较尊重。
“为啥不住在村里?大家在一块热热闹闹,不好吗?干嘛非要跑到河沿儿,独门独户的!”帅老四性子比较急,他比帅小泽大不到十岁,性格多少还有些孩子气,“不明白你咋想的?是不是在城里呆的憋屈,想远离世俗?”
“老叔,我只是喜欢那个环境,有坡有水,有花花草草,而且住那儿非常安静!”帅小泽赶忙阐明自己的想法。
“村里边不能种花种草吗?非要跑那么远搞特殊?那地儿安不安全?”帅老四紧紧逼问。
“老叔——我没有想搞特殊,真是觉得那个地方漂亮!安全也不是问题,只要根基打得好,在水里盖房都没安全隐患!”帅小泽一本正经地回答。
“你把家安那么偏,挨着河沿儿,将来有孩儿了不会乱跑,小源也有孩儿了,让您妈两边跑着给你们看孩子?”帅老四仍然是一副诧异的表情,“孩儿到村里上学都得跑小半天,您奶要想过去串个门儿都不容易,你这想法我是一百个不赞成!”
“老四,你都不能听二哥说完再表态?”帅老三说话文气,性格也比较温和,他是当兵出身,所以对长幼秩序和面子看的都比较重。
帅老四迟疑了一下,说:“二哥,你说吧!反正我就是不赞成!”
“泽妞,咱先不说来回不方便的问题,”帅老二看看那两个兄弟,把目光落在侄子脸上,“你有没有想过?那个地方能不能扎地基?需要多少米圈梁?多少钢筋水泥?多少砖瓦多少人工?一进院落造价多大?可不是说着玩儿!”
“二叔,这些我考虑过了,我会慢慢出一份详细计划,动工以前肯定会经过精密计算,您放心吧,安全绝对不是问题,钱我会慢慢攒,一步步把材料备齐,差不离儿了再动工!”帅小泽认真地看着三位叔叔,知道他们之所以这样,完全是出于对自己的关心。
帅老二略微犹豫了一下,说:“话这么说是没错,实施起来可不容易啊!听说你跟着工队打小工,该知道盖房不简单,图纸材料都要专业的老师儿看,在那种四边不靠的地方盖房,你好好掂量着!”
“二叔,这些我都知道,放心吧,不会有安全隐患的!”帅小泽知道他放不下心,在河滩湿地盖房确实需要突破传统。
帅老二也发现侄子的固执,跟过世的老大有一拼,沉思了片刻,决定作出让步,柔声说:“那,这样吧,你说说,打算盖几间堂屋几间耳房?我让人给你合计合计得多钱,这几年没什么大事儿,俺们三家也还有点积蓄,给你凑一下。”
“二叔,盖房这事您们就别管了,我打算靠自己,”帅小泽弱弱地说,眼睛不敢正视他,知道这话一出必然惹他们不高兴。
“你这孩子!别怪老叔数叨,你才到社会上混几天?咋学的这么不顾群儿?你爸走的早,俺们三个当叔的要不帮你,以后咋在乡亲们面前抬头,你爷你奶能不难过吗?”帅老四脸色一变,当时就嚷了起来。
“老叔,您先别生气,二叔,三叔,我知道您们几位心疼侄子,我也不是不识好歹,但我不是随便盖几间堂屋带个耳房,我想盖的是个别墅,复式的机构楼房,至少得两层半!房子外边有花园,前头又荷塘!”帅小泽诚恳地说,就怕一不小心惹他们不高兴,再嚷到爷爷耳朵里,病情加重了,那自己就真的罪大恶极。
“泽妞啊,你有没有估算这样的房子得多少钱?咱这样的家庭能不能置办的起?”帅老三也有些沉不住气,虽然侄子从小比较懂事,在整个帅氏家族里很被器重,可也不能太由着他性子来。
“三叔,大概得三十多万,”帅小泽弱弱地说。
“三十万啊,泽妞,咱村有几个万元户你知道不?”帅老四忍不住站起身嚷,看二哥脸色凝重赶紧又坐下,眼睛还睁大看着侄子。
“泽妞,就算把零头先抹去,三十万你得攒多少年?那边工钱很高?一年下来能落得下五千?俺三家勒紧裤腰带凑凑,最多能给你凑俩数,剩下二十八万你是不是得熬到几十年?”帅老二情绪有些激动,真有些想不通现在的年轻人咋能信口雌黄。
帅小泽赶忙站起身,恭恭敬敬地看着几位叔叔,说:“二叔,三叔,老叔,您们都先别生气,盖房这事儿,侄子心里有谱,您们就把心放肚子,我已经找过顺妞哥,占地证明开好了,砖窑厂我也去过了,订了十五万块儿红砖,明天就开始往河滩盘运,其他材料我会一步一步买齐,相信用不了几年,等能动工的时候,再找你们替我看着点儿就行了。”
“砖你买过了?你哪有那么多钱?他们会不会给你赖砖?”帅老四立马紧张起来,总担心侄子太年轻。
“几年?西安的钱那么好赚?来历不明,歪门邪道的钱你可别沾,咱老帅家世代都是本分人!”帅老三有些不相信。
“三叔,您放心,我报的电大课程毕业了,前阵子刚换了工作,现在搞设计,一个月基本工资接近两千,我打算明年开始自己接点私活,用不了几年就能开自己的公司!”帅小泽对前途充满信心。
“要这样的话,你——就好好干吧,盖房的事儿你自己可摸着办,用得着我们的时候,你尽管说话,老三老四,这事儿咱都别掺和了!”帅老二听侄子的语气,不知道是吹牛,还是真的有很大把握,可作为长辈,又不能说丧气话打击,只好暂时不管,倘若让他在外面碰碰壁,或许将来再说话也就容易接受了。
“哦,那咱们回去吧,让泽妞也早点休息!”帅老四倒是十分向着侄子,精神头跟刚才完全像换个人,走出去几步,还回头说:“回去好好干,将来你弟他们不上学了,就过去跟着你干!”
弟兄三个边走边小声嘀咕,他们合计着,如果父母问起,他们该怎么回话。
接下来的三天,小袁安排十多辆车不停的送砖,她更是亲自在现场指挥罗列和点收,破碎的、掉角的统统让车子带回窑厂。帅小泽也在现场转悠,有时跟小袁攀谈,有时站在坡头眺望,这个当年和高育红畅想未来的地方,在不久的将来会成为他和袁欣敏的新居,不由得又是感慨万千。
几天下来,坡头不太广阔的平地上,十五万红砖围绕成个方阵,像是绿草中间不知名的古建筑。帅小泽跟小袁更加熟悉了,她也向他聊了砖窑厂发展方向和目标,两人临别互留了联系方式。
第六天头上,帅小泽准备好次日回西安了,大早上骑着小木兰摩托到外婆家道别。顺便到对门衡信家看看,从衡信的大哥嘴里得知他在北京一所大学读土木工程,寒暑假回来在家也待不了几天;聊了一会儿,他起身告辞,并留下名片让转交给衡信。
到李青家转了一圈,家里没人,下楼不自觉推着车子到了幸福小区东门口;帅小泽把车停稳,站在道沿抬头看,十八楼窗花纸颜色有些退化,窗户也紧闭着。此时他多么希望可以在看到那张粉红的笑脸,听到她纯真的笑声。
“帅小泽?你是帅小泽吧?大白天你在这儿鬼鬼祟祟干嘛?”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帅小泽赶紧扭头,发现袁春富在身后两米多远站着,比以前胖了至少三圈,正用一副诧异的表情上下打量着自己,不由得淡淡地说:“哦,是你呀?怎么?我影响你走路了?”
“我知道,你是对我家小敏不死心吧?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这德行,哪一点儿配得上她?”袁春富不停出言奚落,嘴撇的跟裤腰带似得,“我家小敏可是西北政法大学的高材生,一毕业就能分配个好单位,你一个打小工的太自不量力了!”
“我跟小敏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的,叔叔阿姨也不是嫌贫爱富的人,”帅小泽虽然有些自卑,但在袁春富这样嚣张跋扈的人面前还是比较自负的。
“嘿嘿,你咋知道我说了不算?我可是她亲堂哥,老实跟你说,趁早死了这条心,我们家上上下下都不会相中你这种下三滥!”袁春富说话越来越刻薄。
“就算看不上,那也得小敏说了,也得叔叔阿姨表态,我不跟你说!”帅小泽确实觉得有些没底气,但个性就是认准的路不回头,迟疑了一下,说:“春富,你今天有没有埋伏人?咱们要不要再干一架?”
袁春富脑袋一拨楞,往旁边绕开他几步走到小区门里面,嘴里还强硬地说:“我才不跟你这种粗人打架嘞,可是你要想欺负我家小敏,我绝不轻饶!”走过小区大门了又停住转身冲外面喊:“哎,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门儿都没有!”
“再给你说一次,这是我和小敏俩人的事儿,跟你挨不着,再说,就算没门儿我也要爬窗户!”帅小泽也朝他喊。
“爬吧,十八楼!你只是个癞蛤蟆,以为自己跳得高就是个鸟?最多算是个鸟人!”袁春富说着用手比划了个拇指向下的动作。
“袁春富,你——敢不敢出来?”帅小泽伸出拳头在眼前晃了晃。
袁春富随即退后好几步,还大声喊:“想得美,你以为我真傻啊?癞蛤蟆!”说完故意摇晃着向院子里面走去。
帅小泽叹口气,转身骑上摩托车离开了,心想虽然被袁春富刻薄几句,却知道了袁欣敏在西北政法大学,还算有收获。走到康城小区附近时被人叫住,竟是王易佳的弟弟王易豪,他和帅小源是好朋友,亲切地叫帅小泽为泽哥,告诉他王易佳在沈阳东北大学就读,还要了他的名片说转交给姐姐。
不知不觉来到母校,正是上午最后一节课时间,他仍然把车子停在车棚,慢慢穿过大操场,走过宿舍楼旁边,绕到篮球场,往日片断想放电影似得在脑海闪过。最后进入初中部教学楼,在一(一)班门口停住,看了几分钟又走到斜对面语文组教办室,情不自禁想起了高育红,想起那些共同度过的时光。
“小泽?你是帅小泽!”一个剪发头女教师从旁边走过来,惊讶地看着他。
“小巧,你——可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清秀、漂亮、干练!”帅小泽微笑看着眼前的章凤巧,除了头发变短,鼻梁上多了付眼镜,跟前些年一般无二。
“坏贱头儿!这么多年不见还是爱逗人家!快进来坐!”章凤巧笑着把帅小泽让进办公室,在办公桌旁边椅子坐下,转身沏了杯茶放在他跟前,自嘲似得说:“看吧,设施陈旧,跟咱上学时一模一样,这桌子还是当年高老师坐过的,位置都没变。”
“呵呵,就是就是,不一样的就是当年那个腼腆的小姑娘,如今是伟大的园丁!”帅小泽笑呵呵地说,脑子里全是高育红坐在对面的样子。
“你这个贱头儿!是不是想说山中无老虎——”章凤巧笑着娇嗔,眼里闪烁着别样的光芒。
“哈哈,不敢不敢,你知道我一向敬重人民教师的,对吧?”帅小泽笑的很开心,也感觉在这样的氛围里,和老朋友聊天叙旧是非常惬意的事。
“说起当教师,咱那一届不少人当了教师,晓雨,你应该不会忘吧?她在第一中学教物理呢!”章凤巧兴致勃勃地说,“建虹,上了一年大学就因为头疼退学了,在康城教小学,还有大喇叭,欣欣,记得吧?去年毕业,也在咱学校教语文,喏,那就是她位置,看说曹操曹操就到,”她站起来对着窗外小操场的伍欣欣喊起来:“欣欣,快来,你猜谁过来了?”
“哦,马上!”伍欣欣答应着向楼前门走去。
“你们都很伟大呀,人民教师,工作时间稳定,还离家近,呵呵,”帅小泽笑着说。
“稳定有啥用,工资低,哪像你们这些外地的大老板,个个膀大腰圆!呵呵呵,看那是BB机吧?工具多现代化?咱学校就校长办公室有个老式电话,还老锁着门,”章凤巧笑得很是灿烂,大概跟这校园生活已经十分融洽。
“我可不是什么大老板,给人家打工,挣几个钱掏力不说还得看人脸色,老实说,还没有你们拿这工资舒坦!”帅小泽说完淡淡地一笑。
“咯咯,谁信啊?”章凤巧依然满脸笑容。
“哟,这不是小泽吗?听说你在西安,啥时间回来的?”伍欣欣笑着走进来,先是一怔,随后拉把椅子在帅小泽斜对面坐下,和帅小泽章凤巧呈等边三角形。
“呵呵,回来有几天了,打算明天回去,这不,刚到旁边转转,顺便来看看你们,”帅小泽微笑看着伍欣欣,说完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又放下。
“旁边?找小敏还是佳佳?来得不是时候,等寒假嘛!咯咯咯咯!”章凤巧银铃般的笑声能传出去十几米远。
“呵呵,是啊,寒暑假我都不在!”帅小泽脸霎时间红了,表情显得有些尴尬。
提起袁欣敏,伍欣欣反而显得有些不自在,双手握在一起放在腿上,低着头喃喃地说:“嗯——小泽,以前在二中的时候,真是对不起!现在想想,那时候咋那么傻的!”
“欣欣,不要这样说,以前的事儿都过去了,”帅小泽诚恳地望着伍欣欣,“你看,咱们现在不都是好好的,还是好朋友!”
“就是就是,不愉快的就当粉笔字,擦掉啥都没了!”章凤巧仍然笑着,语气温和而干脆。
“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怎么能——唉——”伍欣欣叹口气,接着说,“听说小敏也在西安,你们没见过吗?”
“没有,我也是这几天才知道她在西安,听说祥子,和大铭都在那里,我一个都没见过!”帅小泽说着,心里升起几丝无奈。
“说的也是,那么大的城市,又各自都在忙!”伍欣欣接着说,“其实你走后不久,我也走了,这些年跟小敏、嘉嘉几乎没有联系,对了,帅小伟是你堂弟吧?也是聪明调皮!”
“呵呵,是啊是啊,没少给你添乱吧?该收拾就得收拾!”帅小泽笑着说。
“官面儿话就别说了,看在你的份儿上,我们也得把他照顾好,是不是?小巧?”伍欣欣笑着说,脸上又涌现出笑容。
“这话说的切实!不过话说过来了,你这堂弟跟你当年的学习成绩,可是天壤之别!听说你弟小源还蛮不错!”章凤巧仍旧是笑呵呵的。
这时有一个人走进教办室,一边转身在门旁边的柜子里拿饭盒,一边跟章凤巧伍欣欣搭话:“你们俩还不打算吃饭?哟,有客人呀?”
帅小泽顺声音望过去,竟然是刘慧。连忙从椅子站起来,向她走了几步,微笑着说:“刘老师,还记得我吗?”
“咦——帅小泽?你怎么来了?你现在在哪儿上学?好些年没你的信儿了!”刘慧显得有些吃惊,不住地打量着帅小泽。
“刘老师,人家早不上学了,你看,混的比咱好!”章凤巧接着刘慧的话说。
紧接着,放学铃响起来,门口通道一波波学生涌向教学楼门。
“不上也好,不上也挺好,早点接触社会,在外地吗?”刘慧轻轻一笑,看着帅小泽说。
“呵呵,我都忘了给三位师长留个电话号码了,放假有时间旅游了,到西安转转去,那可是个十三朝古都!”帅小泽说着,从口袋里取出名片每人递过去一张,给刘慧时,还刻意双手递过去,显得格外尊重。
“时间有的是,就是缺票子,你要是吃住全管,还可以考虑,咯咯咯,”章凤巧又开始嬉笑。
“那当然没问题了,随时欢迎!”帅小泽微笑着说,“尤其是你去,更不是问题,吃住嘛,刚好祥子也在西安,吃他的,我的床虽不大,咱俩挤挤应该还是可以的,呵呵呵呵!”
“这个坏贱头儿,再瞎说就不理你了!老拿我开涮!”章凤巧说着瞪了他一眼。
“要不,咱一起吃个饭吧,刘老师,小巧,咱几个出去吃呢?还是去食堂?”伍欣欣笑着看章凤巧和刘慧,征求她们的意见。
“各位老师,你们吃吧,我差不多该走了,”帅小泽可真没想过跟她们一起吃饭。
“到这儿了还客气啥?当年的率真洒脱都跑哪儿了?”章凤巧笑着说。
“要不然,就在食堂吃点吧,让帅小泽也尝尝咱职工灶的饭!你俩说咋样?”刘慧终究是年长几岁,说话语气也比较稳重。
“就这样吧,老同学,别挑理儿呀?呵呵,”伍欣欣说着轻轻一笑。
帅小泽轻轻一笑,说:“三位老师太客气了,那我就叨扰一顿,呵呵呵。”
“走,咱们到食堂,边吃边聊吧?”刘慧说着再次拿起饭盒。
“走吧,我就不拿饭盒了,”章凤巧把外套穿上,“贱头儿啥时候变的这么稳重了?以前淘的不得了!刘老师说是不是?”
“呵呵,可能吧,不过以前好像就爱腼腆,对不对?”刘慧说着,出了门,顺手把教办室门关上。
四个人并肩向食堂走去,章凤巧和帅小泽边走边说笑。
傍晚时分,帅小泽回到家,先把隔壁嫂子家的木兰摩托车还了。进房间洗漱过,跟老弟帅小源聊了一会儿,然后到奶奶那边吃饭,爷爷奶奶都在座,叔叔婶婶,弟弟妹妹都到了,一大家人少有的整齐,坐满整整两个桌子,热闹地吃喝起来。
吃完饭回到家,帅小泽又和母亲聊起天,以前在她跟前也不觉得这样聊天如此舒服,一直到深夜才回房休息。期间传呼机响起,是张导利家的号码,关爱红让他去顺妞哥家打电话,他说没什么要紧事,不用回复,又接着说东说西。
第七天早上,天还没亮,帅小泽就起床洗漱好,背上行囊,到爷爷奶奶院子辞行后,由帅小源骑车子送到公路边,等头班公交车进城。
还没下车,传呼机又响了,帅小泽看了看还是张导利家里的电话,轻轻摇摇头继续坐车,等买好开往省城的车票,开车时间尚早,才到车站外面一个公用电话亭回电话。
“帅小泽,你怎么回事呀?没收到我传呼吗?干嘛一整夜都没给回我电话?回去七天了都不报个平安?”电话刚接通,就听见里面张导利急切的声音。
“小张,对不起,我们村儿没有电话!”帅小泽语气显得有些腼腆,没想到她这么焦急。
“没电话?没电话你现在用拖鞋打的吗?我说,你就是故意!”张导利语气低沉,还有些颤抖,很显然等这通电话不容易。
“我门村儿真没有电话,我现在进城了,在汽车站外面公用电话亭给你说话——”他解释到。
“你说汽车站?你要回西安了吗?几点的火车?几点到?我到出站口接你!”张导利没等说完就兴奋起地追问,语气充满了喜悦。
“我还没坐上到省城的班车,更不知道能买到几点的火车票,”帅小泽说着,眼睛紧盯着显示通话时间的表盘,“先挂了吧?时间就剩十秒了。”
“傻子,你赶紧投币呀!”电话那端的张导利紧张的叫起来。
“哦,好的,”帅小泽答应着从口袋翻出一块钱硬币,塞进投币口,还拍了一下,担心硬币不能及时接住通话时间。
“小泽,你这几天都在忙啥?”张导利柔声道。
“我也没干啥,也就陪陪家里人,串串几家亲戚,去趟窑厂,买了些砖,在河滩呆几天,又去找以前的哥们儿,他们都没在——”帅小泽像竹筒倒豆子似得。
“有没有做点儿别的?晚上干嘛?”张导利打断了他的絮叨,有意提醒他说点她想听的话,即使是假话对她来说也是甜美。
“没有,晚上一般就看会儿书,困了倒头睡觉,”他偏偏没有往她期望的地方想。
“哼,傻子,没有想西安这边的人和事儿?”她再次提醒。
他略微迟疑,随即大声说:“哦——想了,我到家以后才想起来忘记给经理邮箱发图纸,可家里没有电话,他应该知道在我电脑上打开!”
“帅小泽,你就是个闷怂(呆子)!”电话那端,她没好气地娇呼:“不跟你说了,买好火车票告诉我车号,几点发车,记住了!”
“知道了!”他弱弱地回答,挂完电话才幡然醒悟,对于张导利又要欠下一个无法偿还的人情债,而这个债只怕要永远烂到肚子里。
帅小泽犹豫了一会儿,在车站旁边买了早点,他最喜欢的火烧夹韭菜盒子,拿到车上边等发车边吃。到省城火车站已经接近中午,他先排队买了到西安的火车票,并给张导利打传呼留言,他逐渐觉得不能跟她走的过于近,只要袁欣敏一天没有回绝他,他心里就一天不能装别的女人。
回程的行李少了许多,帅小泽的思想反而越加沉重,直到天擦黑坐上火车,沉甸甸的思绪仍然不能释放:这趟回家总的来说收获还是蛮大的,见到了朝思暮想的家人,还朝着梦想跨进了一大步;虽然没能见她一面,也同样没见到昔日的那帮哥们儿,但好歹见过了同学,有了些消息,比回家前的一无所知要强出不少。火车一路轰鸣,窗外的夜景不是他美丽的向往,路边飞速倒退的树木打断不了他的思路,在他看来明天必然会更好,梦想就在不远的前方。